《失忆的恶果》第六章第二节
《失忆的恶果》第六章 心惊肉跳 第二节
已是秋冬交换时节,寒风一阵紧是一阵,冻得我瑟瑟发抖。渐渐的,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我仿佛飞了起来,孤独的一个人,飞向漆黑的夜空。
猛然,我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泛着瘆人寒光的匕首,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这个女人是谁?近了近了更近了,我终于看清,她的右脸颊下则有一颗黑痣。而她手里拿的匕首,怎么越看越像我从断魂崖下拿回来的那把呢?
她一边走近我,一边还叫着阿柱阿柱。我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惊恐万状地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
阿柱阿柱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有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哀婉地说:“阿柱!阿柱!你醒醒!这孩子一定是冻坏了。他们走了。你快回屋去吧!”
我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天太黑,看不清她是谁,听声音像隔壁阿姨。我已不能动弹,像一个死人,手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她把我拖出藏身处,我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麻木地闭上眼睛,任冷寒风吹打着我······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不知阿姨用了多大力气把我弄回房间,又安置在床上。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响声,想必是阿姨在给我做驱寒用的姜汤。过了一会儿,阿姨果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让我趁热喝下。
“阿姨,今天几号?”喝完姜汤,我突兀地问了一句。
“好像是十一月三号吧。”她不解地回答。
她不知我的用意。今晚的事太蹊跷,昨天我是出去过一次,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怎么就会有人认出我呢?再说了,除去隔壁阿姨之外,我和小区里的人都不熟悉,怎么会有人举报呢?难道是看门的大爷?
这种可能似乎也不存在,他对模拟画像上的人是否是我还顶不真,怎么会举报?不管怎么说,今晚的事让人费解,我必须把它记在笔记本上,特别注明是十一月三号晚上。
喝完姜汤后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手脚也能自由活动了。然而头还是痛得厉害,脑子里像有无数条虫子,在咀嚼着我的大脑,令我痛不欲生。阿姨看我闭上眼睛,以为我睡着了,就回去了。可是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不时地在眼前浮现,睡意全无。
本来心里就焦躁,希望大伯早一点来,把我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今晚警察突然排查,令我愈加惶恐。说来匪夷所思,那两个警察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只要翻开塑料薄膜,就会发现狼狈不堪的我。
警察很像走过场,马马虎虎绕着楼顶转了一圈,又到不可能藏人的水箱上粗枝大叶地看了一眼,就下楼去了。
值得庆幸,警察没有认真搜查,使我躲过一劫。
阿姨的行为也令人费解,言谈举止中她似乎清楚断魂崖的案子与我有关,然而,她不但平日里对我呵护有加,危机时还挺身相救。她和我不像房东和房客,倒像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的母亲,保护儿子是母亲的天性一样。
我说不清楚,警察搜查时我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寒冷导致视觉出现偏差,发现小区门前停的那辆警车上的警灯发出的颜色是橘黄色,而不是常见的红蓝色。
已是后半夜了,窗外的风更大了,传来一阵阵犀利的怪叫。偶尔有汽车经过,我都想会不会是警车?正在我为此担惊受怕的时候,走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蹑手蹑脚,仿佛是担心被人发现似的。我的心猛地一沉,有夺门而逃的想法。
又是一场虚惊。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向东走去。很快,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没有听到问话声,房门便叽纽一声打开了。我很纳闷,要是阿姨外出回来,不会敲门,因为有钥匙。如果是有客人来访,姑且不论时间已经很晚了,简单的对话是必须的。
例如听到敲门声,阿姨会问一声“谁啊?”敲门的人会回答“是我,我是某某某”——没有听到这样的对话,房门就打开了。可见两人不但非常熟稔,还极为默契,像是阿姨正在等候此人的到来。
阿姨曾经对我说过,她老公中风后卧床不起。难道来人是······我不愿想下去,阿姨那么慈祥,怎么可能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深更半夜有人到阿姨家中来。
上一次是几天前,那个人和阿姨交谈半个小时左右,才离去。那么这一次呢?
本来我就烦躁不安,加上头痛欲裂,一点睡意也没有。听到这奇怪的敲门声,忽然间我的头仿佛不痛了,静下心仔细倾听。可能是我童心未泯,亦或是好奇心在作祟。
隔壁传来小声交谈的声音,至于谈论的是什么,一点也听不清。越是听不清,我的好奇心就越大。索性披衣下床,蹑手蹑脚来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上。两人说话声很小,我依然听不清楚。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隔壁房门响了一声,有一个人走出来,去往电梯间的方向。咔嚓一声,房门又合上——像上一次一样,阿姨还是没有送客人出门。
上一次我试探性地问过阿姨,她回答是查电表的。怎么可能是查电表的?一两分钟就能干完的事,怎么会交谈半个小时呢?我觉得这次来访的客人和上次是同一人,来的时间大致相同,去时的情景也相差无几。
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或许都会这样猜测,阿姨和某个人幽会。可是她的年龄早已过了骚动期,更何况她那瘫痪在床的老公就在身边。我猜不出此人深夜来访的目的,也猜不出阿姨为什么不送客出门?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神经便松弛下来,顿然觉得周身困乏异常,不知不觉就坠入了梦乡。
由于长时间生活在恐惧中,我难以进入深度睡眠。哪怕街道上传来的刹车声,或者一些莫名其妙的响声,都会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惊出一身汗。醒来后就很难再入眠,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由自主想到我今后的生活——是在监狱里度过,还是能继承家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猛然想起大伯说过,我是家里的长孙,倘若不出现意外,将来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可是这话又有不合理之处,那个给我发短信自称哥哥的人是谁?他不是年长于我吗?既然那人是我的哥哥,那为什么由我这个弟弟继承家业,而不是他呢?
家里还有姑姑、表妹等等,可能还有别的亲人,这些人都长得什么样?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竟然一无所获。
我按亮灯,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木讷的大脑清醒起来。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头还是昏昏沉沉,往事在我的大脑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真可怕,即便所有的亲人此时就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知道他们和我是什么关系。假如里面有一两个不是我的亲人,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有人证明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也难辨真伪。
记忆这东西是个两面派,倘若能记住往事,带给自己的不一定是欢喜,也可能是烦恼;反过来讲,如果我对以前的事没有丝毫印象,虽然少了一些欢乐(也许是痛苦),但起码不会纠缠在往事的苦恼中。
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的记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掉。它跑到了什么地方,我终究一无所知。站起身,下意识地往东墙看了一眼,没想到隔壁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像是我窥见了一个人的隐私,正在慌忙躲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