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自私
片刻之后，交川县城受到狼群攻击的消息，就通过传音法术，迅速传回了楚家。
但还不等楚家这边组织起人手，商议该怎么救援，后续交川县城被攻破，满城数万人被狼群屠戮一空的惨痛消息，就紧跟着传了回来。
议事大厅之内，拿着刚刚收到的消息，陆北川看着下方沉默的一众人，叹了口气道：“说说吧，狼妖来袭，该怎么应对？”
就在方才，他本来正在进行每日例行的修行，结果突然赵浅浅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传来了楚家一个县城被狼妖围困的消息。
一座县城之内，人口最少也有三五万人，若是被狼妖攻破，这些人都将沦为血食，此等惨状，便是连陆北川也有些心有不忍。
因此便结束闭关，赶来此处，与楚家众人议事。
谁知这才来了没一会，屁股才坐下，又一则噩耗传了过来，交川县城已经被破，群狼冲入城中，开始大肆屠戮。
以那些狼妖的效率，只怕不用一时半刻，满城之人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如今交川县城已破，我等再去援助，已无助益。甚至着急忙慌的赶去支援，还容易中了狼妖埋伏，招致大败。”
沉默的众人中，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楚家族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着陆北川行了一礼，带着几分决绝道：“所以真人，老朽敢请真人忽视此事，不去支援，以免中了狼妖之计。
如今真人莅临我楚家的消息，早已经在松州传了遍那些狼妖，在松州四处活动不可能不知晓。
可此时狼妖却还是袭击了交川县城，目的已经不言而喻，就是想吸引真人出去，好设计伏杀。
真人之重要，远胜过区区一城百姓。
只要真人在，那么我楚家便可延续传承，便能保持血脉不断。
别说如今交川县城被破了，就算剩下的嘉诚、松潘两县被破，外间的城镇全数被屠，我等也不能出了甘松岭。
我等都是修士，寿命绵长，目光都要放得长远些。
如今纵然死难数十万凡人又如何？
只要我等修士不灭，那么繁衍个百来年，便又是数十万凡人。
可要是我等死了，那些凡人纵然得活，又能维系几日？
不是被外族夺去，就是被妖兽屠戮，对楚家又有何益？
这等道理，在座诸位难道不清楚吗？”
字字警言，句句扎心。
作为楚家族老一番话，顿时说的在场大多数人神色动容，显然已经动了心思。
确实。
修士向来自私自利，纵然都是同一个家族的，但从踏上仙途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与凡人有了仙凡之别。
哪一位修士为了凡人去送死，哪怕那个凡人是自己同族，也少有人能够愿意的。
此时这位楚家族老的话，恰好说中了这些人的心理，此时也不免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只有一个。
外间凡人死绝，确实算不了什么。
甘松岭附近，也是有些凡人村落的，这些都是楚家的旁支，人数也不算少，算下来有四五千人。
而凡人之间，十五年就能算作一代，一百五十年下来，便是十代人了。
十代人的时间，四五千人的基数，足够繁衍到四五十万人了。
到时如果楚家不灭，那么迟早可以慢慢恢复到今日之鼎盛。
而这一切的重点，便就是陆北川这位能庇佑楚家一百八十年的真人，不能出事。
因此为了保证这点，陆北川绝不能出甘松岭，也绝不能前去救援外间那些被围攻的城镇。
弄明白了这些利弊取舍，楚家众人便开始担忧的看向了陆北川。
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这位陆真人是个厚道性子，态度和善，哪怕对于他们这些炼气修士，也不怎么摆筑基排场。
综合下来，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个善良的人。
原本自己供奉的筑基修士，是个善良的人，这是件好事。但如今的情况下，这就显得不这么好了。
万一这位陆真人，看不过外面那些凡人被狼妖屠戮，执意要带着人前去支援，他楚家该怎么办？
是带着人跟着一起去送死，还是坐看真人孤身前去冒险？
这两种选择，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楚家愿意看到的。
因此眼下最好的局面，其实还是这位真人听从劝解，打消救援的念头。
不过看着陆北川听了劝说之后，略带沉默的表情，楚家众人就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其中少族长楚子河，这时就不由将目光，望向了自己旁边的表妹赵浅浅，眼神示意着这位表妹前去劝说自己师兄。
赵浅浅察觉到自己表哥意思，心中不免哀叹，她是万分不想放弃外间那些凡人的。但想到楚家的存亡，以及楚家对自己的恩情，却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出声说道：“师兄……”
“师妹，不用说了。”
赵浅浅话才出口，陆北川却是直接挥手，打断了自己师妹的话。
随后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厅内众人，所有与他眼神对视的人，皆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去，许多都是心有惭愧。
陆北川望着这些口口声声，说要放弃自己同族的人，心中也是忍不住感慨。
修士和凡人间的隔离，哪怕是同一宗族，竟然都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
一位修士，竟然不愿意为了自己的族人，慷慨而战。
纵然这其中有诸多利益取舍，有诸多大局着想，但也无法掩饰其中的自私冷酷，那血淋淋的现实，真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所有人丑陋的面容。
不过或许这些修士心中，并不认为自己丑陋。
毕竟已经掌握了强大力量，还有长生之道的他们，与那些只能苟活四五十载，终生碌碌的凡人相比，可不就是仙吗？
一位仙与一个凡人的权重，怎能相提并论？
就连陆北川自己，让他为了一个凡人，而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是不愿的。
不，甚至去冒点险，也是不愿的。
毕竟自己辛苦修行到这种境地，怎么可能为了他人放弃？
这不是救凡人、还是仙人的问题，纯粹就是自私。
而人性，本来就自私。
因此，此时既然这些楚家之人，都说不要去救自己的族人了。
陆北川在得到这个回复之后，自然也不会强逞能，因此只是淡淡道：“既然诸位已有定论，那本真人也不会强行违逆，此事就如此做吧。
甘松岭继续封山，所有修士紧闭门户，不得外出。
至于其他后续的求援之信，诸位商讨着处理吧，贫道就不过问了。”
话音落下，陆北川转身离去，不再管此后的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