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晚上没有睡好的沈季，天还蒙蒙亮，他便悄悄起身换好衣服，走出了卧室。
傅瑾睡得很沉，昨晚他回来的很晚，沈季抬手摸了摸傅瑾柔软的头发，盯着他熟睡的脸，竟然有些小小的愉悦。
沈季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半撑着脑袋，就那么看着熟睡中的傅瑾。
回想起自己不久前见到傅瑾时的场面，好像对他的感觉确实有了一些不同，就好像一颗闪闪的星星缓缓落尽自己的心里，照亮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
曾经，沈季也是熠熠发光，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生活安稳至极，有喜欢的人，有靠得住的朋友，好像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只可惜，一夜梦醒，丢失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或许一切都是命运，注定是他人生中必遭的一劫。
三年前，沈季举办了一场画展，一场很平常的画展，那天也是很平常的一天。
画展结束后，他和前来接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吃饭。
沈季坐在副驾驶上，翻看着网友对这次画展的评价。
唐昭坐在后排，正和喜欢了很久的女生聊天。
杨安则一边开着车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今晚还要回去给我妹妹过生日，阿季，不是我说你，你又不是不会开车，每次都要我来接你。”
沈季头也没抬，“不是你说要一起吃饭的吗？我又没开车，你不来接我，难道让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吗？”
“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杨安无奈的笑道，“哎，唐昭，你干什么呢？你不会还没追到清清吧。”
沈季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一顿，随即继续翻看着。
唐昭不满的瞪了杨安一眼，“我马上就能追到了，我已经打算和清清表白了！”
杨安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这话我都听了八百回了。”
“这次是真的！”唐昭很认真的回道，“这个周末，我约了清清出来，你们就准备好份子钱，说不定我们会直接去领证！”
杨安透过后视镜笑着看了唐昭一眼，没有说什么，唐昭暗恋柳清许多年了，每个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可是每次唐昭要表白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柳清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待着唐昭开口，反正杨安是看不明白，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还拖拖拉拉的不表白。
等红绿灯的时候，杨安侧头看了一眼沈季，沈季盯着手机屏幕愣了许久。
“怎么了，难道又有人说你的画没有灵魂了吗？”
杨安总是能很快注意到沈季情绪的起伏。
“没有。”沈季快速的收起手机，静静的看着前面，“有些饿了而已。”
杨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后排唐昭还一副沉浸在与柳清聊天的幸福氛围中，杨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沈季神情恹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不管杨安说什么，他都是没什么力气的回应着。
杨安试图让沈季开心起来，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沈季都听不进去。
吃饭的时候，杨安点了一桌子沈季爱吃的菜，不停的给沈季夹菜，唐昭边吃边看着两人，打趣的说道：“杨安，你是不是太宠阿季了？就没想着点几个我爱吃的吗？”
“下次，下次。”
杨安乐此不疲的给沈季夹着菜，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你不用在意那些评论，每个人的审美不同，自然有人喜欢你的画，有人不喜欢你的画，不要为了这种事不开心。”
“不论别人怎么说，我永远都会喜欢我们阿季的画。”
沈季只顾低着头吃，完全没有理杨安的意思。
唐昭轻声咳了一声，“我出去给清清打个电话。”
唐昭离开后，杨安放下手里的筷子，“阿季，你到底怎么了？”
“明知故问。”
杨安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但很快掩盖过去了，“阿季，你何必这样呢？你知道的，没有意义！”
沈季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热的红茶，“难道我要一脸笑意的回应？我又不是傻缺！”
“对，你不傻！我傻！”
杨安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生气了，扔下筷子，走了出去。
唐昭打完电话回来后，就看到包间里只剩沈季一个人。
“杨安呢？”
“不知道。”沈季心情很糟糕。
唐昭透过窗口看去，果不其然，杨安正靠在车子前抽烟。
“不吃了，走吧。”
唐昭拿起杨安丢下的外套，沈季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他悄悄抬眼望着唐昭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杨安看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人，撇过头不去看他们。
唐昭把外套扔在杨安身上，“你负责送小季回家，我去找清清了。”
说完，唐昭就走了。
留下两人，一个望着唐昭远去的背影，一个直勾勾的盯着沈季。
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理谁。
一切来的太突然，沈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杨安的的身体扑了过来，巨大的碰撞声传来，沈季感觉到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震出来一样，杨安额头的鲜血滴落在沈季洁白的衬衫上。
满脸的鲜血红的可怕，沈季听到自己心脏的紊乱，大脑好像撕裂般的头疼，他已经快看不清杨安的脸。
等他心惊胆战的拉着杨安的衣袖从车上下来时，都快站不住了。
杨安一个劲的安慰他：“别怕，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凝固在杨安脸上的鲜血配上他扯着嘴角的笑，沈季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你有病吧！你往我身前扑干什么！”
杨安伸手想帮沈季擦眼泪，可是手指粘的鲜血一下印在了他的脸上。
救护车和交警很快就来了，杨安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还是被沈季强行要求去医院做一个检查。
医院里，沈季靠在走廊的座椅上，心有余悸的想着刚刚的画面，要是运气不好，现在他和杨安可能就没了。
唐昭和杨安的妹妹赶来时，沈季还苍白着脸靠在墙边，看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阿季，你没事吧。”唐昭急忙走到沈季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衬衫上的血液，心里一惊，“受伤了吗？”
沈季摇摇头，“我没事。”
“我哥呢？”
杨希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沈季连忙安慰道：“他没事，就是撞破了头，正在包扎。”
唐昭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是要吓死我吗？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司机疲劳驾驶，没有看清红灯，撞上了我们的车。”
“算了，没事就好。”杨希擦了擦眼泪，刚想去看看杨安，这时一位医生沉重的走了过来，声音平静：“谁是病人的家属？”
杨希开口：“我是她妹妹，医生我哥没事吧。”
“进来说吧。”
看着医生沉重的神色，沈季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怎么了？
医生看了看一同跟进来的唐昭和沈季，杨希及时开口：“他们是我哥的朋友，医生到底怎么了？”
“病人……患有脑瘤，你们知道吗？”
杨希的眼神就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怎么可能呢？
“车祸撞击又造成脑部损伤，已经很严重了，必须入院治疗……”
医生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沈季已经听不到了，他脸色瞬间煞白，愣愣的转头看着唐昭，唐昭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一场车祸，却引出了杨安那个傻缺一直隐瞒的事情，沈季现在特别想掐死他！
好像是有那么几次杨安脸色惨白的说他头不舒服，可那时沈季并没有当回事，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傅瑾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沈季的回忆，他看着傅瑾皱着眉头的模样，顺手将闹钟关掉了，他抱着头，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重新压进心底，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不去想，便不会痛苦，只要装作忘记了，他就能带着那个人的期望一天天的活下去，去追寻他所说的美好的生活。
沈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去楼下买个早饭，傅瑾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没有任何预兆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沈季被他吓了一大跳。
“季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傅瑾一睁眼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季，难道他睡过头了吗？
沈季笑着说道：“刚醒没多久，你在睡一会吧，我下去买早饭。”
“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傅瑾忙找着拖鞋，“我去洗个脸，很快。”
傅瑾好像很兴奋的样子，沈季坐在沙发上看着傅瑾满客厅乱跑，不就是出去吃个早饭吗，为什么傅瑾这么开心？
“好了，季哥，我们走吧。”
傅瑾压抑不住的开心，沈季点点头，两人走进电梯，沈季问道;"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里面种类还挺多的，环境也挺好，我们去那吧。”
“好。”
电梯刚下一层，余修一脸颓靡的样子站在他们面前，看到是他们两人，抬手打了个招呼，走进电梯。
余修因为醉酒的原因，再加上早晨被饿醒，他现在的脸色和声音都有些低沉：“去吃早饭？”
沈季紧张的回道：“对……要一起吗？”
刚说出口，沈季就后悔了，余修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的人，而且他和傅瑾关系也不好，邀请余修一起吃饭，会不会不妥当呢？
不过，余修应该也不会答应，毕竟总感觉余修不是很喜欢自己。
“好啊，正好我出门忘带钱包了。”余修的声音懒懒的。
沈季有些尴尬的看了傅瑾一眼，果然傅瑾脸上挂着些不开心，他侧眸看了余修一眼，本来应该是他和沈季的二人时光，无缘无故多出一个人，心里自然不舒服。
“带车钥匙了吗？”
余修靠在电梯里对傅瑾说道：“我手机昨晚落在你车上了。”
傅瑾冷冷的说道：“没带。”
“那等吃完饭在说吧。”
沈季站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的对话，难道昨晚傅瑾和余修在一起，可是傅瑾不是说去拿落下的东西吗？
说不定是顺路捎回来的。
还不到六点，大多数早餐店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这家早餐店是自助的形式，沈季自然是吃多少拿多少，但余修的饭量好像有点不正常。
看着他盘子里堆得满满的食物，沈季看着他瘦弱的身体，他真的能吃的完吗？
傅瑾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说话只顾吃着早餐。
沈季的饭量很小，一会就吃完了，看着余修面前干干净净的盘子，沈季才发现自己小瞧余修的饭量了。
或许是沈季盯着余修看的太久了，傅瑾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白。
吃饱后，余修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抬眼发现沈季正盯着自己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什么看！”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吃的还挺多。”
余修淡淡瞥了一眼沈季，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傅瑾说道：“晚上，别忘了。”
不明的言语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误会，傅瑾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沈季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人时不时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起来好像很亲近，完全不像前几次互相看不顺眼的场景。
余修低声说道：“昨晚，零海的人确实混进来了，可能是看见人比较多就没动手，他们今晚肯定还会来。”
傅瑾心不在焉的回道：“嗯。”
“还有上次我给你的合同你看了吗？”余修盯着傅瑾，觉得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昨晚，洛宁又接到了一家新开的音乐公司的电话，对方说看了我们昨晚的表演，表示很有兴趣。”
“虽然不能和前面几家公司相比，但是这家新开的公司好像背后靠着大公司，而且对方保证不会耽误你和小然的学业。”
傅瑾依旧是淡淡的应道：“嗯。”
“傅瑾，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余修伸出胳膊捣了一下他。”
“再说吧。”
余修也懒得和傅瑾解释了，反正这些事都是洛宁负责的，他也就是提前和傅瑾说一声而已。
揉了揉微痛的额头，宿醉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漂浮，余修伸手抓住了傅瑾的胳膊。
傅瑾嘲笑的看着他：“活该！”
余修立刻松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身后沈季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时不时靠近对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而且沈季刻意放慢了脚步，傅瑾却没有发现他没跟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亲近，昨晚也一起出去了，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相同的兴趣，差不多的年纪，而且还住上下楼，上次余修来傅瑾家里找东西，也是熟门熟路。
沈季盯着两人靠近的背影，眼神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