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人，吃饱后就容易犯困。
这是沈季昏昏欲睡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傅瑾收拾完餐桌，出来后就看到了沈季正靠在抱枕上浅浅的呼吸着，过于放松安稳的神情让傅瑾不由得弯起嘴角，随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傅瑾轻轻的盖在了沈季的身上。
他半蹲在沈季面前，轻轻伸手抚摸着他洁白的侧脸，滑腻的手感流连忘返。
沈季的皮肤很白，靠近些似乎能看到细微的血管，长长的刘海半盖着眼睛，如果不仔细看得话，很少有人能发现沈季瞳孔的颜色，深蓝色的眼眸就像是海洋深处的漩涡，让人沉溺。
傅瑾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沈季时，还是三年前，那年他十六岁。
那天是傅承的生日，他请了自己几个比较亲密的朋友来到他的公寓，其中就有沈季，傅瑾则是被傅承强行喊来，整个晚上他都是冷淡无比，独自一人坐在远离人群的阳台上，看着他们肆意的笑容，傅瑾却只觉得可笑。
直到灯光熄灭，蜡烛的火光在空气中跳跃，在半隐的烛光下，傅瑾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沈季。
沈季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清秀干净的气息就像春风，令傅瑾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透过暖黄色的烛火，傅瑾猝不及防的和他对视，那张细腻洁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肌肤就像是含苞待放的樱花，在黑暗中映出绚丽的光芒，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像是海里诞生的珍珠一般，纯净冷淡，沈季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兼具美感与诱惑力。
傅瑾看的痴了，目光总是不由的追随他而去。
切完蛋糕后，大家又哄闹一团，唯有沈季与他们有些不合群，简单打过招呼后，沈季一个人走到阳台，盯着夜空发呆。
傅瑾静静的站在阳台的另一边，有些紧张的想过去和他搭话，但又害怕显得太过突兀，引起他的反感。
就在傅瑾纠结着要怎么开口之际，他看见沈季歪着脑袋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接着一步一步向他缓慢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堆玫瑰花瓣，沈季俯身盯着他，“你是……傅承的弟弟？”
傅瑾乖巧的点了点头，沈季说话的声音充满着磁性与温柔，耳畔处回荡着他的低语，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沈季摊开手，花瓣随着夜风飘落在傅瑾的脚边，当手心只剩一片玫瑰花瓣时，沈季将仅余的花瓣轻柔的放在傅瑾的头发上。
傅瑾感受着他的手指略过发丝，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红，沈季歪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专注而又深情的眼神让傅瑾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沈季猛地站直身子，眼眸底散发着激动的光芒，在傅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季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傅瑾拿下头顶的玫瑰花瓣，盯着它出了神。
几天后，曾经被称为“极具天赋的浪漫主义画家”沈季，留下一副《无名少年》便彻底从画坛消失了。
画里的少年全身被长满玫瑰花的藤蔓覆盖着，只留了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张牙舞爪的藤蔓布满了整幅画，但少年的脚边却是一片空白，只有片片散落的花瓣，整幅画给人一种极致的美，却又像带着尖刺的警告。
沈季说，这幅画是送给他短暂而又炫耀的天赋，他生于艺术的浪漫，终于灵感的枯竭，就像画中的少年，被美丽却又危险的藤蔓吞噬着，但他会永远守护自己心里的那一份纯真的热爱。
这是傅瑾最爱的一幅画，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成为沈季灵感的来源。
熟睡中的沈季神情柔和，傅瑾慢慢将头靠过去，只要稍微往前他就能碰到沈季的额头，但傅瑾没有动，而是痴痴的盯着他，如果可以，他想每天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就可以了。
沈季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慢慢翘起，傅瑾被他的笑容感染，也不由得弯起嘴角。
“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傅瑾喃喃自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入沈季的梦。
沈季睡了多久，傅瑾就盯着他看了多久，如果此时沈季忽然睁开眼睛，就会发现有一双溢满深情的双眸正痴痴的盯着自己。
直到下午五点，沈季还是没有醒的迹象，依旧抱着他的软软的白色抱枕，睡得极其香甜。
傅瑾热好了饭菜，调好了空调温度，留下了便条，俯身看着睡梦中的沈季，轻声说道：“季哥，我出门了。”
随着细微的关门声，一切恢复了平静，空旷的客厅里只能听到空调运行的声音，或许是太安静了，睡梦中的沈季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
沈季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昏沉的脑袋有些沉重，午睡太久了，身体都变的迟钝了，干涸的喉咙急需水的滋润，沈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接了一杯水，清凉的水流划过喉咙，唤醒了整个身体。
他低着头看着眼前带有重影的盘子，眉头一皱，恍惚间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餐桌上应该是傅瑾热的饭菜，可是傅瑾去哪了？
安静的气息在空间里缓缓流走，沈季四处寻找着傅瑾的身影，瞥见了茶几上的纸条，他走过去拿起：
“季哥，我晚上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晚饭已经热好了，不用等我了。”
沈季盯着字条良久，呢喃道：“字……真好看。”
对于美的事物，沈季永远都是持有欣赏的态度，只要是能入了沈季的眼，那一定是符合他审美的，就像傅瑾的字，明明看起来单纯柔弱的傅瑾，他的字却苍劲有力、潇洒自由，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沈季陷入思考，按理说，一个人的气质和他行事的风格不会有太大的反差，都说字如其人，可是单凭傅瑾的字，和他那张脸根本对不上啊。
算了。沈季放下字条，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沈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还不是很饿，毕竟中午吃的太多了，恐怕还没消化完，从冰箱里拿出中午买的雪糕，沈季又窝回了沙发。
随手打开了电视，沈季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开着电视，不然太过安静的气氛，会让他觉得不舒服，有点声音能让他更专注的做些事情。
拿起一旁的素描本，沈季在脑海里搜寻着能让他产生灵感的东西，思来想去都是一些琐碎的杂事，每天窝在家里，能找到灵感才怪。
忽然脑海里闪现出他见到傅瑾时的场景，沈季咬着雪糕，把素描本一扔，扭头跑进了书房。
宽大的书房里，沈季坐在画板面前，平静的眼里有着无比的专注，一旁傅瑾收拾好的颜料，又再次散落一地，沈季拿着画笔的手有些急切，生怕脑海里的画面瞬间散去。
斜照在书房的阳光从明变暗，慢慢的夜幕爬上窗头，映着微光，沈季的身影隐在暗处，可是他眼里的光芒却随着手中画笔的移动变得越来越亮。
凌晨一点，傅瑾轻轻打开门，闻了闻身上并没有浓重的酒味和烟味，这才放心走了进来，昏暗的客厅并没有开灯，傅瑾借着手机的亮光慢慢往楼上走去。
沈季的卧室依旧是半掩着，可能是一个人住习惯了，并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傅瑾悄悄探头想着就看一眼，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
傅瑾开始四处寻找沈季，客厅沙发上没有，浴室也没有声音，餐桌上的晚饭也没动，难道出去了吗？
可是这都凌晨了，沈季能去哪了，就在傅瑾思索着，忽然发现书房的门没有关紧，透过半掩的书房门，傅瑾看到沈季正缩进毛毯里，窝在一旁的书架上，脚边还有一个染满颜料的白色枕头。
傅瑾轻叹一口气，走到他身旁，半蹲着，轻声喊道：“季哥？醒醒。”
沈季睡得很熟，没有丝毫反应，傅瑾只能伸手将人连带着毯子一起抱进怀里，沈季丝毫没有察觉，甚至靠在傅瑾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傅瑾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沈季的警惕心真的太低了。
抱着怀里的人往楼上卧室走去，虽然沈季比傅瑾年纪大，但体重却比他轻太多了，傅瑾抱起他几乎毫无费力，甚至感觉还没有自己的行李箱重，看来养胖沈季的路还有很远。
轻轻将沈季放在床上，傅瑾扯过被子帮他盖好，看着沈季温和的睡颜，傅瑾心里一暖，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情。
沈季轻翻了个身，不小心压住了傅瑾的手，似乎是感觉到枕的东西有些硬，他不由得微皱起眉头，半梦半醒之间，他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双明眸闪着温柔的微光，好像画中的人走出来一样，脸颊处的不适感令他小声嘟囔道：“什么东西……不舒服……”
傅瑾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与滑腻，慢慢抽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沈季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傅瑾这才悄悄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傅瑾仰面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回荡着震动的音符，眼前闪过炫目耀眼的灯光，烟雾缭绕，醉生梦死，嘈杂混乱的景象让他头晕目眩。
虽然他很享受摇滚乐带给他的自由，可是沈季一定不喜欢他这样，他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了，至少要成为配得上沈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