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人间地狱,来生再也不要来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四天前的晚上,那小吏又背着他的女儿来到了我家,不顾下人的阻拦,闯进了内院!
当时我父亲,母亲,还有比我大一岁的姐姐和我,一家四人正在用晚膳。
他就直接跪在我们的饭桌前,跟我父亲说:孔大人,我知道您之前已经尽力了,可是下官,无颜面对死去的小女!下官家中那十万黄金分文未动,我只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说着他解开绑在身上的白绫!
准备放下背负着,裹在白布里的女孩。
当时父亲就觉得不对劲,便让我和姐姐回避,退出了饭堂,只留下他和母亲。
刚出来没有多久,我就听见母亲惨叫一声,我和姐姐在外不知所以,就冲了进去。
呵呵,大哥,不瞒您说,我自幼和父亲读圣贤之书,养浩然正气。他在我十岁时曾将独自一人至于城外墓山之中,我在墓碑前的石板上可以酣然入睡!胆子不可谓不大啊。
可那一幕,我至今想起还会全身发寒,我想不到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恶行与恶人
地上躺着一名女子,身上就裹了一道白布,已经掀开。
女子双眼圆睁,看着应是已经断气了,死不瞑目的那种。
那胸前的的双乳位置,两个茶碗大血洞
我姐当时瞬间就吓晕过去,其他地方的伤口,我也没有再看。
母亲也是因为看到那凄惨的一幕,惊吓的晕厥了过去。
就匆忙将妹妹,母亲分别扶了出去!
我虽年幼,父亲很多事情会说与我听,让我从中知是非,明对错!
当天晚上,父亲让小吏留在府里。
自己就又去了国师府,质问贾国师,为何答应了还给人家女儿,却要残害至死?
父亲回来后跟我说,其实第一次去国师府,那女孩子因为誓死不从贾仁,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之所以是晚了几天送回来,就是因为伤得太厉害,在国师府里,医养了几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子阳极也参与其中!
父亲说完后在书房来回踱步,直到深夜。
他还跟我说,女孩子送回来的时候,还有气在。
只是身体被摧残得很厉害,从上至下,体无完肤。
那女子被送回来后和做小吏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自尽了。
那句话是:爹爹,女儿不孝,丢下年迈的您和母亲不顾,原谅女儿,这人间地狱,今生走过,来生再也不要来了!
那小吏夫妇之前的儿子也夭折了,是晚年得女,年龄已届六十了。
父亲问我,此时该如何办?
我当时没有犹豫,只说了一句,父亲,今天那惨死的若换成我或姐姐,您当如何处之?
父亲就没有再犹豫,写起了奏章,他要次日早朝参国师和太子一本!
今天虽身陷囹圄,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我想父亲亦然如此想。
哪怕是是死,也不过是一命而已。
只是可怜,连累了无辜的母亲和姐姐,还不知道落得什么下场。
这人世间的恶,真的是不敢细思,恐极!
可是就在当天半夜,刑狱司的人就闯了进来,说有人告发我父亲沽名钓誉,以名谋利,收受贿赂!
并在我父亲的床底下搜出数箱黄金珠宝,珍奇古玩。
至于那小吏,更是当场被乱棍打死,说他反抗刑狱司的人员搜擦证据!
那本写了半夜的奏章也一并带走了。
不过之前那本有十来家店铺街坊签字画押,证明贾仁当街强抢名女的证据,却是没有找到。
这也是他们对父亲用刑的原因,呵呵,他们担心父亲用手里的这个证据做文章。
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们贾家再得宠,影响太子的形象,甚至帝位的承袭,他们国师府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整个事情的经过其实就是这样。
这样的事情,或许在这个国家里,每天都在发生,只是这次来到我家头上。
大哥,您如今也身在此地,这里是阳安国有名的死牢。
如果您有办法出得去,我不求别的,救救我母亲和我姐姐!
我和父亲既然选择了为人请命,也就做好了为人赔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一命而已。
其实父亲本是打算第二天就让我带着他们逃离都成,走得远远的!
他刚直,却不迂腐,更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下手!
母亲和姐姐是女的,这个世界,我们男人大不了一死,可是女子,有时候想死都难!
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此时讲完了,孔言随直直地看着姬尘。
事情很简单,可是的确是恶到让人心寒!
这人间地狱,今生走过,来生再也不要来了!
这是遭受了多大的伤害,才让一个本是才貌无双的绝妙女子,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
姬尘想起了梅若雪在他醒来的那天晚上,趴在他肩头哭晕过去的场景!在那一刻,雪儿姐姐是不是也这么想?
若走了,这人间,再也不来了?
尤其是一国之太子还参与其中。
可以想象将国家交给这样一个人,这个国家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姬尘沉默着。他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
他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四天了,万一意外已经降临了呢?
“明天看情形吧,我答应你护她们周全,前提是,她们还是安全的。”
次日一早,就听见铁门被拉开时刺耳尖锐的声音。
姬尘立马就散开神识跟了进去。
孔直披头散发,血污满面,死狗一样地拖进去,然后扔在地上。
那坐轮椅的老者还是被一个少女推着进了“真言堂”。
这样的残酷刑罚之下,不吐“真言”的,能有几个?
“真言堂”,取的好名字。
“孔监史,我敬您是条汉子,虽不是我等武人莽夫,但骨气比起武者,犹有过之,还真是让我佩服啊。”
“呵呵,卢鹬,早就听说刑狱司里‘地狱阎罗’是一个刑讯逼供的高手,手段残忍。可这连日下来,也不过如此啊。”躺在地上的孔直,强撑着坐了起来,他抬起被锁链绑缚着的双手,擦了擦还完好的左眼,倔强的看着轮椅上的老者。
这个坐在轮椅里,看似残年的老者,居然是来峻峰手底下让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阎罗之一的“地狱阎罗”。
“孔大人这是听信了谣言,误会了老夫,你看看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那些都是讹传啊,老夫向来就敬佩铁骨铮铮的汉子,尤其是像孔大人这般,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是一身傲骨的读书人!”那卢鹬轻轻地说道,声音苍老而温和,听起来就是邻家老太爷的淳淳耳语,“来人哪,给孔大人将早食呈上来。”
很快就有狱卒提了一个食盒进来,比较简单,几个薄饼,一碗骨汤。
“吃吧,孔大人,今天最后一天了,我也不准备问了。那玩意说真的,也就是来大人和国师稀罕,我呀,觉得无关紧要的。放心吧,孔大人,下毒这种下三滥不入流的手段,老夫可用不出来。”
“呵呵,那倒真是难为他们了,还惦记着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哼。”
说着就伸出双手,一手拿起饼,一手端着汤碗,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