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猎人世界。
奇犽手指轻敲着玻璃杯, 不紧不慢道：
“去了趟黑暗大陆，难为你现在还全须全尾。”
酒吧里人声喧闹，他们在的这块地方是角落。
光线幽暗，没什么人经过。
理绪靠着沙发, 随意道：
“多谢关心。”
她若无其事地开口：
“怎么不带亚路嘉过来？”
奇犽神色一顿, 一副“我就知道你有事才请客”的神色看向她。
“要做什么？”
理绪悠悠闲闲道：
“让拿尼加看看有没有黑暗大陆后遗症之类的。”
闻言, 奇犽冷笑一声：
“反正你目前好得不得了, 等快死了再联系都不迟。”
他将玻璃杯放在桌子上, 往后靠了靠：
“况且——”
“亚路嘉怎么能来这么吵的酒吧？”
虽然地理位置隐蔽无监控。
但与之相对——
这里可以说是群魔乱舞。
完完全全的法外之地。
随便走走就能瞥见不下十桩不正当交易。
理绪慢悠悠地开口：
“临时找的地方, 要求别太高。”
“加上——”
她抬眸看了眼奇犽。
“没弄清楚我的来意前, 你也不会让我见亚路嘉。”
“不是吗？”
两人视线相对。
几秒后, 奇犽平静地说：
“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他不是小杰。
认识得越久，就越清楚对方为人。
奇犽没法对这类心眼多的人抱有全身心信任。
会来酒吧, 无非是防着这人越过他去找亚路嘉。
“见面可以。”
“但要是对亚路嘉意图不轨。”
奇犽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冷下来。
“我会杀了你。”
理绪不受杀气影响，面色淡定。
“放轻松，我没想对你捧在手心的弟弟做些什么。”
奇犽语气加重，强调道：
“是妹妹。”
理绪懒得纠正他这种指男硬说女的行为, 不走心地开口：
“你说是就是吧。”
对底线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后, 气氛缓和不少。
奇犽抿了口酒, 话题轻松起来。
“所以说, 你是怎么晃去黑暗大陆的？”
还差点儿被炸成血花。
毕竟, 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
要不是切实听到电话的声音，奇犽还以为她被人盗号了。
理绪风轻云淡道：
“这事说来话长，你可能听不太懂。”
“……不说算了。”
理绪垂下眸, 声线清透, 说出的话一如既往地欠打, 丝毫没有求人办事的敬意。
“没其他意思, 就是照顾下你的理解能力。”
奇犽：？？？
他忍着没将酒泼她一脸，只是将杯子很重地撂在桌子上。
发出清脆地碰撞声。
“我看你能说会蹦的，还找拿尼加干什么？”
合理怀疑是因为过于拉仇恨才会被黑暗大陆不知名生物盯上。
酒吧里灯光幽暗，理绪的半张脸隐在暗处，表情看不真切。
“人类有局限性，世上始终存在单靠自己无法做成的事。”
她扎着高高的丸子头，没被发丝遮住的一段脖颈纤白细嫩。
在酒吧的魔幻打光下，依旧显露出独特清新的清纯少女感。
要不是奇犽早看清了这人皮囊下黑得冒泥的心脏，这会儿可能都会被忽悠过去。
“你接下来不会是想说[所以要给其他人发挥空间]。”
他提前将话堵死。
“事先申明，我不想听到一些[善良]、[纯粹]、[谦虚]等一系列与你人设不符的形容词。”
果不其然。
下一秒，理绪叹了口气。
“真是不会说话呢，奇犽。”
她散漫地开口：
“建议你向小杰学习应当如何与女孩子相处。”
奇犽语气不爽：
“不好意思，你好像更需要修习语言艺术。”
理绪托着侧脸，她轻声道：
“我需要吗？”
边上的奶猫本来在慢条斯理地舔毛，听到后用气在空中写出三个大字。
【不需要】
条件反射用上【凝】的奇犽：……
他无语地收回视线。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理绪坐在原地，甚至没站起来。
“好走不送。”
奇犽刚双手插兜地站起身，没几秒就被扯住手腕拽下。
“……你还有事？”
理绪没说话。
低着头用手机打出一行字。
“如果亚路嘉和看着就不是好人的男性在这个酒吧，你会怎么做？”
奇犽看到这句话，眉头就皱起来了。
会做什么？
当然是将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狠揍一顿，再带亚路嘉回家。
理绪看穿他的想法后，打出另一行字。
“好的，你可以走了。”
奇犽：？？？
莫名其妙，又感觉不妙的奇犽起身看向门口。
亚路嘉脸上挂着笑容，正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该怎么形容那个男人？
几乎是看到他和亚路嘉交流的那一瞬，奇犽就警惕心拉满。
对方给他一种捉摸不定的模糊感。
奇犽当即冷下脸，走上前挡在亚路嘉身前。
“你是谁？”
被这么不友好质问的男人神色不变，微笑着说：
“不要紧张，我什么都没做。”
奇犽眉心微蹙，正要开口。
亚路嘉轻扯了下他的衣角，撒娇道：
“哥哥真过分，明明是和朋友喝酒还骗我说是散步。”
奇犽气场温和一些，微低下头：
“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
没确定理绪意图前，他当然不放心亚路嘉和她见面。
想到理绪，奇犽便转过头。
对方隔着喧闹人群，没看向这边。
但也没离开座位。
而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搭讪亚路嘉的男人目光扫了全场。
定在一处后，笑了一声。
语气意味不明。
“找到了。”
奇犽察觉到了有些微妙的气氛。
在吃理绪的瓜，和带亚路嘉离开酒吧当中。
奇犽沉默几秒，选择了后者。
但凡这里没那么群魔乱舞，他都不会放弃观赏如此难得的戏码。
奇犽牵起亚路嘉的手，摸了摸他的发丝。
“走吧，我们回去。”
理绪那张未成年的乖巧脸蛋于灯红酒绿中其实挺显眼的。
在遍地玩咖，甚至还混了不少法制咖的酒吧里。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绝对是高端玩家。
大家便默契地没去找同行切磋。
然而——
这会儿竟然有勇士上前讨教。
此举顿时吸引了一堆似有若无的眼神。
别的不谈，光论五官和气质。
就不是一般人。
以为能看高端局的路人们隐晦地打量。
然后就听到理绪非常自然地开口：
“哥，好巧啊，你也在这。”
众人：……
好家伙。
本以为是高手过招，结果是认亲现场。
太宰没有坐下。
而是垂下眼看着她，淡淡道：
“出去聊。”
理绪放下玻璃杯，点点头。
两人来到外面。
初秋的风清爽宜人。
这里地段隐蔽。
除了酒吧里人头攒动，外头基本没什么来往行人。
安静到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声响。
太宰和理绪酒量都不差。
太宰是喝酒不上脸的体质。
理绪则相反。
她是稍稍抿一点，脸上就会晕着粉显出醉意。
但细细望向瞳仁，就知道她根本没醉。
太宰将那张写有远航宣言的纸递过去。
玩笑般地开口：
“你确实走得挺远的。”
都远出一个世界了。
理绪顶着张醉得晕乎乎的脸，连声音都是经过酒精浸泡后的轻缓。
尚能思维正常地组织语言：
“还好吧，这边我挺熟的，可以带你逛逛。”
俨然一副业务熟练的姿态。
太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轻笑一声。
抬手探了下猫猫的体温，手心一片柔软滚烫。
他声音很轻地问道：
“我要是不接你回去呢？”
一切想得到的注定会失去。
如果理绪没有传递信号，他不会去主动追寻。
没有必要。
圈养猫咪，给她的四肢套上锁链，关进层层封锁的安全屋。
只提供必要的活动空间。
这不是太宰治会做的事。
他所做的——
只是给想回家的猫猫，买一张跨越世界的回程机票。
“就这么信任我吗？”
相信他一定会抽丝剥茧地解析出线索。
相信他一定会和彭格列达成协议。
相信他……一定会接她回家。
理绪仰着头，难得没躲开他的手。
“当然。”
她仰着头看太宰，理所当然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愿望软垫】
理绪从贪婪之岛带出的第三张卡片。
坐上它的人，会听取她的一个要求。
唯一限制条件是——
要求不能超出那个人的能力。
以她哥的头脑，线索都摆在眼前了。
不可能完不成。
只是想不想做。
而当她趴在他背上提出诉求，没有被甩开时。
理绪就确定了一件事——
她可以省下一张卡片。
太宰站在路灯下，懒洋洋地开口：
“左右你都能回来。”
“是这样吧。”
他手指微动，掐住猫猫侧脸软肉，漫不经心道：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如此相信我的头脑？”
猫猫身上有薄荷混着柠檬的浅淡气味。
“因为——”
温软气息轻拂在手边。
“哥哥要是笨蛋，我就会对乱步先生用【愿望软垫】。”
横滨的聪明人不少。
再退一步。
远方素未相识的俄罗斯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理绪眼神真挚：
“我是信任着你，才没有用指定卡片。”
此时的系统空间。
系统隔着屏幕看到太宰，程序紊乱差点儿被送去维修。
为什么前任务对象会在猎人世界？！
但系统与理绪已经解绑。
不能隔着屏幕私聊前任务者。
它只能向主系统报备。
得到了调动主要人物【太宰治】近一周的个人影像。
五天前。
武装侦探社。
太宰站在乱步面前，面上无波无澜。
“您现在可以说交易内容了吧。”
乱步咬着粗点心，随手打开放在桌下的保险箱。
示意他取出里面的皱巴巴纸团。
看着与废纸无二。
除了——
它是占卜的载体。
系统喃喃自语道：
【这个不是被扔进垃圾桶了吗】
等等——
它忽然意识到那股不自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理绪当初为了避开【堕落论】，是直接烧毁了太宰的占卜诗。
而对待在彭格列走过一遭的这份占卜诗。
仅是将其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当时的背景是红砖建筑。
也就是说——
她有意将占卜诗扔到武装侦探社楼下。
系统一阵窒息。
它早该想到的！
系统木然地看着得太宰用这张占卜找上了彭格列。
令之前被迫中止的研究恢复进展。
有着时空科技树的彭格列便顺着上面残留的念能力。
找到了猎人世界。
还将太宰送了过来……
至于乱步。
他大概是在窗边看到理绪扔纸团的举动。
派人在他们走后去楼下将纸团翻出来。
而真正与理绪达成协议。
应该是那个时候——
【不用去追，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是新的交易啦】
所谓新的交易。
就是她高标准完成侦探社交付给她的十个案件后，由乱步将证据交由太宰吧。
正因如此，理绪的报告精细度和完整度才会高到能成为范本的程度。
和她未与乱步达成新交易时的报告质量。
呈现出惊人的差异性。
系统想通关结后，心情复杂。
这些信息绝不难想到。
只是理绪总是能在它想到前巧妙地运用话术转移它的注意。
愣是让真相隐藏到现在才暴露。
她所做的事——
哪些事是烟雾弹，哪些事是交易。
系统已经分不清了。
也不需要再分清了。
任务早已结束。
没有合同制约，系统约束不了前任务者。
它默默关上屏幕。
就让这些剧本组自己去卷吧。
以后再绑定聪明人它就申请出厂维修。
猎人世界。
太宰瞥了眼某人手机壳上挂着的西瓜挂饰。
“知道是定位器还挂在身上。”
“你也就只有找我办事时，才会这样做。”
理绪由着他捧着脸，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眼底盛着路灯的光，还有些许模糊困意。
像是真的醉了一样。
含着湿漉漉的水汽。
但还记得索要礼物。
“彭格列给的东西呢？”
太宰微低下眼，取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指环。
与彭格列研究室的设施联动。
能实现来往穿梭。
需要用死气之炎点燃。
“指环有七种属性。”
太宰看着她戴上，淡淡道：
“你的话，应该是云属性吧。”
不受任何拘束的浮云。
话音一落，指环上散发出紫色火焰。
理绪饶有兴致地看向火焰：
“虽然提前了解过资料，但真正使用起来果然还是不一样。”
彭格列给出的这个戒指。
相当于封口费。
念能力这种能后天习得的技能，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知道。
只怕他们又要奔波于拯救世界了。
索性和知情人合作。
封锁异世界相关信息。
漂亮的紫色火焰闪耀在小小的戒指上。
像是一个会自动发光的仙女棒。
吸走了喜欢新鲜事物的猫猫视线。
太宰将这些收入眼底。
理绪浑然不觉地开口：
“这个能达成燃气灶的效果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太宰垂下眼帘。
看着眼角眉梢都盛着光的小猫。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大晦日。
那时的太宰治对因为吃不到荞麦面而不停扒拉他的幼猫没什么感觉。
想起了就喂一喂，没想起就由着小猫出门找食物。
妥妥诠释放养准则。
蟹肉罐头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纸箱是路边随意捡的。
甚至所养的猫猫都是自己叼着鱼竿找上门的。
他什么都没做。
如果说他们间有什么与一千零一夜能相挂钩。
那大概是——
纯粹个人主义的妹妹会在十年前推开他的门。
便已然为一种莫测童话。
“当初说的话。”
太宰忽地开口。
“还记得吧。”
理绪和他对上视线，轻嗯一声。
“记得。”
她唇角弯起，声音软软地传出来。
微踮起脚尖，分不出散漫与醉意。
“我会每年回去看你的。”
“哥哥。”
太宰将那颗脑袋摁下去：
“看我死了吗？”
理绪点点头，笑容不变：
“如果你需要扫墓的话——”
回应她的是她哥一巴掌盖在脸上的手。
以及听不出情绪的懒散声音。
“对你就一个要求。”
“别在我墓地前架手机支架。”
“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