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重生
今日是大雪。
城墙边红梅绽放得鲜艳,衬得市集灯笼也黯然失色。街上热闹无比,来往的行人皆在置办年货,而皇宫中,却安静得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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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之上,坐着当朝天子刘子婴。
他微微抬眼扫视着宫殿之中的大臣,片刻后,嗤笑一声道:
“众爱卿……这是要造反?”
“刘子婴!你身为宫婢之子,谋权篡位本就大逆不道!上位之后,更是□□连连!这皇位,你始终是坐不稳的!”
“哦?”
刘子婴勾起嘴角,毫不在意地直视着说话的大臣:
“朕,□□?”
“可是上次那桩案件牵扯到孙大人的侄儿了,孙大人才会如此恼羞成怒?”
“你!”
看着孙羌被气红的样子,刘子婴嘴角笑意又更盛了几分。然而这笑意却始终传递不到眼中,徒留眼底冰冷。
“刘子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你的位置,你始终强求不来!”
“强求得来还是强求不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刘子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意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之后,便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
“刘子婴,这般地步了,你竟还不知悔改吗?”
“朕无罪,为何要悔?为何要改?”
刘子婴把玩了酒杯片刻,便将酒杯捏碎。当着众大臣的面,他轻轻一弹,让酒杯碎片顺着孙羌的脖子划了过去,留下一道鲜艳的血痕。
“朕也是,不想杀人的啊。”
刘子婴嘴角仍是无所谓的笑意,然而此举,却惹恼了大臣。
“来人!把这个暴君压下去!”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丞相!”
殿外突然传来声音,金銮殿大门被打开,门外那人肩上落了雪,把衣上红梅衬得鲜红。文武百官为那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刘子婴面前。
刘子婴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不知怎地,这笑声听着,像是那人把肩上落雪硬塞到刘子婴喉咙里似的,笑出来冷得渗人。
“原来,是你?”
刘子婴起身把剑架到那人脖子上,似是问他,又好像是问自己道:
“怎么能是你呢?”
“丞相!”
被称作“丞相”的那人示意大臣不要轻举妄动后,转头看向刘子婴。
“逢场作戏罢了,陛下可是当真了?”
“逢场作戏……呵,逢场作戏。”
剑又贴近了那人脖子一分,刘子婴另一只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朕的好丞相,南宫坼,果真没有辜负朕所望啊。”
刘子婴贴近了他的耳朵,在他耳旁低语道: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做阿七。”
南宫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朕真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可惜朕……舍不得。”
南宫坼还未反应过来刘子婴说了什么,便见他往后退了几步,卸下头上冕旒,将剑转了个方向。
鲜血染红了丞相白衣。
刘子婴三千青丝倾泄而下,南宫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坠地。剑落地的声音响得刺耳,剑明明是落在地上,可南宫坼却感觉这剑是刺在他心上。
他突然有些慌乱。
皇宫之中,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的声音遮住了殿中的一切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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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夕三年。
今日是除夕,皇宫之中甚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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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四皇子?”
刘子婴被身旁太监轻轻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皇子,您……没事儿吧?”
听到这个称呼,刘子婴皱了皱眉。
四皇子是他逼宫之前的身份,面前的太监怎么会这样称呼他?还有,他不是死了吗……
临死之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刘子婴模糊间好像看到了南宫坼朝他走来,脸上还带着慌乱的神色。
……怎么可能。
刘子婴否决了心中所想,转头看向小太监,果断问道:
“……无事,今年是哪一年?”
太监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却还是回答了刘子婴的问题:
“今年是承夕三年。”
刘子婴闻言,垂下双眸,盖住了眼中的狠厉。他攥紧双拳,直到指甲穿破了肉,他才回过神来。
小太监见刘子婴半晌没说话,小心翼翼道:
“四皇子,宴会要开始了,您先就座吧。”
刘子婴想起来了。
承夕三年,是有一场宴会。
不过这场宴会之后,先皇刘偃一病不起,也就有了他后来的逼宫。
难不成,他是重生了?
“嗯。”
刘子婴找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后,坐了下来。
看到刘子婴离开后,另一名老太监走过来,狠狠地敲了一下小太监的头,小太监捂头痛呼了一声,老太监却道:
“别叫,今日是宴会,你应该知道叫了后的后果。”
“是。”
老太监见小太监委委屈屈地捂着自己的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气,多叮嘱了一句:
“四皇子地位低下,不用去刻意讨好他。况且……”
老太监顿了一下,继续接道:
“这天,也要变了。”
宴会很热闹,然而在这热闹之下,却是杀机暗藏。
刘子婴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不过随意往周围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南宫坼。
他端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周围有不少的大臣都试图与他交谈,然而他却只是轻轻地点头,不准备和任何人深交。
刘子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酒杯。
他的确恨南宫坼,但该杀他却不是这个时候。
他要慢慢折磨南宫坼,让他感受到真正的绝望。
刘子婴低下头恢复了一会儿情绪,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刘子婴低头的那一刻,南宫坼正好把目光移了过来。
“公子,那是四皇子刘子婴,没有什么……”
“修竹,我自有分寸。”
“是。”
修竹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一步。
南宫坼将目光收回来,抿了一口酒。
“众爱卿不必拘束,都就座。”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刘偃笑呵呵地道完,便有舞姬来献舞了。
刘子婴虽然并无兴致,但却还是移过目光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目光就移到了南宫坼那边去。
大概是因为今日有宫宴的原因,南宫坼没有同往日一般穿着白衣。他今日穿了一袭红衣,颜色不是太深,但仍旧是惊艳。
南宫坼似乎是注意到了刘子婴的目光,他抬眼与刘子婴四目相接,而后向他微微一笑。
刘子婴藏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攥紧了,他转过头去,避开了南宫坼的目光。
宫宴进行到一半,突生异变。
古琴声突然停了,乐师从袖中拿出暗器,朝刘偃刺去。
“来人,护驾!护驾!”
刘子婴面上装作了慌乱的样子,实际心里却清醒得很。
宴上大臣们乱成了一团,刘子婴站起来退到了柱子后,准备观赏这一出好戏。
“来人,护驾!呃!”
转眼间,便有二人死在刘偃面前。
如果刘子婴没有记错,下一步应该是二皇子出手拿下刺客了。刘子婴看着二皇子故作匆忙上前的身影,在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
假惺惺。
今晚的刺客是二皇子派的,而二皇子又做出一副忠臣的样子,实在是假惺惺。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一个皇位吗。
但可惜,这个皇位,他势在必得,二皇子这一出戏,只能算是白忙活。
“父皇,您没事吧?”
“快送陛下回宫休息,传太医!”
刺客被抓之后,这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群臣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纷纷散了,刘子婴自然也不例外。
南宫坼盯着刘子婴离去的身影,直到刘子婴消失在转角处,南宫坼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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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唤我来有何事?”
“准备得如何了?”
“万无一失。”
林思承摇着扇子,喝了一口茶。
“今晚月色甚好,不如一同上屋顶赏月去?”
“月色是很好,可今日宫中不太安生。”
刘子婴擦拭着匕首,头都没抬。话已至此,林思承自然不好再强求。
“那便下次见。”
刘子婴点了点头,林思承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将匕首放在枕头下后,刘子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逐渐被阴云盖住的圆月,喝了一口茶。
一阵阵风吹响树叶,刘子婴放下茶杯,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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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南宫坼看着南宫寒,将宴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宫中开始乱了。”
南宫寒顺着自己的胡子,凝视着窗外的圆月。
沉默了半晌,南宫坼突然开口道:
“您认为,四皇子如何?”
“四皇子?”
南宫寒转过头来看着南宫坼,皱眉道:
“坼儿可了解他?”
“论谋略,他在皇子中排第一,至于势力……”
南宫坼话还没说完,南宫寒便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需从长计议,你先去睡罢。”
南宫坼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四皇子……”
南宫寒眉头皱得愈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