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用孤独支撑站立的每个人
夜间十一点半。
许闲正在洗澡，隔着两道房门都能听见水花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稀里哗啦的。
客房内。
许梦娴用嘴唇轻轻触碰着勺子上的皮蛋粥，还是有些烫嘴，她呼气吹了吹。
然后就注意到了上边的枸杞，很多。
她皱起柳眉很是不解，为什么让夜市摊老板加这么多枸杞？自己又不是男人了。
应该用不上气血方刚这个词汇了吧？
无所谓，能补补身子也好。
许梦娴不想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口一口的抿吃着这份暖粥，让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只是深夜不能吃太饱。
粥喝完了。
百般无聊的打开新手机，映入眼底应用页面让她感到很陌生，
后自后觉才发现，许闲那部手机才是她所熟悉的，新手机在她这里只有违和感。
通讯录里空空如也，一个名单都没有，上边的软件也是手机原有自带的，想丰富界面里的内容，就需要一个个的去下载。
‘许闲’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她的。
许梦娴把手机息屏，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了。”
父母、亲戚、朋友、认识的邻居、甚至连自己这‘许闲’的身份，都不属于自己。
她为什么要出现呢——
眼眶不自觉的出现温热，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还是忍住内心中的痛苦和不解。
‘许闲’你不能哭，不对——
许梦娴，你不能哭。
我是许梦娴，不是许闲。
平复着心情，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给自己洗脑，这个女孩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她咬破本来就脆弱的嘴唇，疼痛感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难受，只能用着深呼吸来缓解。
然后。
房门就被推开了。
许闲几分钟前就洗完澡，在洗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到时候怎么把许梦娴带出去见见自己的那些朋友，前思后想的还是决定跟对方共同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王耀余说过，让黑户的过往经历具有真实性，就需要很多的人证，越多越好。
而许闲觉得自己的这些朋友就是人证，所以把许梦娴带出去认识人是必要的。
此时，他边擦着头发边走进来，也没注意到许梦娴的异常，也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随意些，故作平静的说道：
“你身份的问题有很多好办法可以解决，但我还是想稳一点，所以到时候——”
许闲说到这就停住了。
他发现了这个女孩正在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以及对方眼角那还湿润的泪痕。
他看见许梦娴的眼神里带有很多负面情感，是惊慌、无助、尴尬，还有不解。
“对不起。”
许闲立即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他靠在房间外的墙边咽了口唾沫，刚刚的情况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到那是啥？
许梦娴……
她在哭？
许闲不算是脑子慢半拍的人，没一会就想到了原因，然后拳头就合拢捏紧了。
事实就是这样的。
失去一切，很痛苦。
他知道原因，但却无法同感身受。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没办法同感身受，这就像一层隔阂，并且被附带上枷锁。
这女孩出现在这世界上两天多。
他看见对方的哭泣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被这离奇的开始给吓哭的，当时就连许闲也慌得差点出现认知障碍。
这是第二次，她偷偷的哭，可能是发现了失去一切的痛苦，也可能是孤独。
那其它看不到的时候呢？也在哭吗？
许闲挺害怕女生哭泣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哭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能消化情绪。
他做不了什么，甚至连个安慰的拥抱都给不了，因为那里面坐着的是跟自己思维逻辑几乎相同的女孩，自己的安慰大概率只会让她更痛苦，也可能会把她逼向崩溃。
他创造了一位从开始就一无所有的女孩，这全部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那天晚上就不该去幻想着什么另一个女版的自己。
许闲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安慰对方。
看了两眼房门，没有再去打扰房间里的女孩，一言不发的关掉客厅的灯，随即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整套房子寂静下来。
——————
直到凌晨两点。
许梦娴的房间门缝出现了张纸条。
她没睡，房间一直是没关灯的，同时也看到了纸条从外边塞过来的过程。
房间外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脚步声也没有，但她知道那个男生在墙的另一边。
她早就没有再哭，只是心里还有些难受，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消退。
许梦娴强撑着因为睡不着而疲惫的身子走向房门，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纸上边写着一行工整的字。
『我们生于迷茫，但不能离于迷失，我很高兴你的出现，只是每当看到你痛苦的时候，我都会认为自己没资格去因为你的存在而开心，只要你不笑，那我也不会笑』
『对不起许梦娴，虽然你没有过去，但你有未来，不管将来摆脱我也好，共同度过难关也罢，你一直都是曾经的‘许闲’，也是未来的许梦娴，已经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你记得吗，in the most strong person in this world is a lonely only people standing on their own』
许梦娴的动作停格在这最后一句话，是用英文写的，她怔怔的看着这句话。
当然记得。
这句话的翻译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是用着孤独支撑自己站着的人。
说过这句话的是一位欧洲近代现实主义诗人以及戏剧家，亨克利易卜生的名言。
在共有的记忆中，许闲曾经在高中时期遭受过一段时间的校园暴力。
那时他很无助。
那段校园暴力的起因很可笑，某位混混喜欢的女孩对许闲有好感，所以那个混混就威胁许闲身边的男生都不能跟他相处。
这是种冷暴力，那混混不去找人揍许闲，反而用这种攻击心理防御的手段。
告诉老师没用，没证据。
因为那个混混全程没有挑衅过许闲，他只对许闲身边的朋友进行威胁。
校园暴力都开始讲究耍心机了。
虽然只有从小玩到大的王耀余敢顶着威胁跟许闲在一起陪伴，但他还是自闭了。
而某天在去图书馆的看读物时，许闲看到了这英文版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是用着孤独支撑自己站着的人）
人总喜欢在痛苦和无助的时候找些奇怪的方式来进行自我催眠，许闲也不例外。
他记下这句话，催眠洗脑着自己。
校园暴力所带来的孤独而已。
……
此时。
许梦娴看着纸条上的字一言不发。
随即她把门打开了。
门口前如她所料的站着一个人。
许闲就在眼前。
许梦娴跟他的目光对上，手中的纸条折叠起来揣进睡衣兜里，轻笑着：“谢谢。”
“不客气。”
“快点睡吧，凌晨了。”
“你也是。”
“那……晚安。”
许闲点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