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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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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老姚本名姚建国, 今年52岁,已在工地上干了十几年,是个老工地。mwangzaishuwu

    因为带他的曹工头是他的同乡, 手里管着几十号人,日常会分几个人让他带, 或者说,让他从中抽成,所以他大小也算是个“带头的”,即使由于合同的签法, 没混上红帽子,但周围人也愿意尊他一声“老姚”;又因为他身材墩重,心宽体胖, 所以他又和工地上其他许多人相差不大的别名, 叫“姚胖子”。

    老姚和曹工头都不是c市本地人,但是是本省人;因此出于管理层面的考量, 老姚带的这个组也跟本地人无关, 多是来自其他省乡的外地人。比如加水的中年工人老姜,就是c市的邻市人,今年58岁, 再干两年就能“退休”了;又比如铲石子的工人大光, 是北方来的, 是跟着工程暂迁到的这边, 年43,一口本地方言说得稀碎;还比如负责背水泥倒水泥的年轻工人大友,也是从本省的某个著名贫困市出来的, 才19岁,精瘦精瘦, 有着陈禾很久以前很羡慕的矮个子,性子比较跳脱,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有运石子的老董、装砂子的老王……这些,都是陈禾在换上工服、又套上了袋子下面的劳保围裙后,又在室内继续劳动了半个小时,逐步探听到的。

    总的来说,就这些基础信息而言,老姚这个组别于调查任务的进程是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的,这让监听的小刘他们很是失望;不过,陈禾自己倒就还好。

    一是,这个工作对比抬钢筋,真的是要轻松了太多;二是,虽然小刘他们看不到,但是陈禾通过这项工作,还是陆续见到了不少人的——时不时巡到这边来的工地监理不说,路过的施工员、工人,和进来装混凝土的其他工人,差不多都经过过他和真实之眼的眼睛。

    对这些人,他当然不可能像问老姚他们一样问那么深,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人里哪个是小刘说的那些本地人、哪个不是,但他的一双眼睛是没有停过的。而目前来讲,这些人的异能物和陈禾这几天在大街上见到的,都没太大区别,都是姿态千奇百怪的;并且看上去和陈禾之前,跟小刘在工地外面见到的那零星的几个工人一样,都和地上的雨水都没什么联系。不过,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巧合,每当他在这些来往的工人身上扫过的时候,这些人或者他们的异能物,也差不多都会和他对视上……就像,他们这些过客,也能像他这个新来的一样,在几个人里,准确辨认出外来的陌生面孔似的。

    ……但这正常来说,分明应该是不大可能的。

    在搅拌机运转的隆隆声中,陈禾不动声色地收回放在正在对面下料口低头装混凝土、但腰上无数双眼睛仍齐盯着他的工人身上的视线,抬起酸痛的手臂,使劲将最后一铲子砂子倒进进料口,想:像他这样的新人,工地里基本每天都会有进进出出;而一个工地几百号人、不同工种上下班还会分不同批次,好多人在同一个工地干好几个月,都有可能一面都没见。更不用谈一个外人,竟然会对自己除外的其他组别的人,个个都那么熟悉、能一下子找出里面的新人了。

    就算是老姚他们这几天都是在负责室内混凝土,可这种好像人人都认识他们的程度,也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除非……他们这一组在这个工地上非常有名,人尽皆知;又或者他们这一组里有人非常有名,连带着这一组被人皆知。但陈禾打眼一扫,就没看出来他们这一组外形、气质、履历,还有异能物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而要是这里有人觉醒的话,按照加水工人老姜之前表现出来的对觉醒的了解,怎么可能不直接去特殊部门报道呢?

    还是说,是像郭志鹏或者赵姐那样的无意识觉醒?

    当然,还有可能是最朴素的……

    【你太高了。】背后的西装小胖墩帮他四扫周围,斩钉截铁地肯定了他的猜想:【到现在为止,来的就没有一个人,比你更高的。】

    以至于外面的工地监理走过,都会和其他人一样,忍不住多看他的背影两眼。

    压着铲子,花了好几十秒进行了一系列悬疑推理的陈禾按着铲子柄:“……”好吧。是他煞笔了。

    机器声恰在此时停止,前边下料的人将搅拌机里剩余的混凝土刮下来,旁边已经通过这一个多小时跟他熟悉起来的老姜一边打开水管冲洗机器,一边转过头跟他开玩笑:“好了。他们外面应该干了。我们等会儿就要去打灰儿了,你去不?”

    陈禾看了眼墙边没做声,但已经在埋着腰收拾工具的老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便跟其他人一样拍了拍围裙上的灰,活动了下手臂,半抬头也笑回去:“分都分到你们这儿了,啷可能不去呢?总不可能捡便宜的我就做,不捡便宜的就不做噻。又不是啥子关系户。”

    “哈哈哈!”被他精准点破了老姜话里隐藏的笑点的其他人拿着各自的铲子胶桶跟着一起笑,连其他组进来装混凝土的工人都没忍住,腰背上的眼睛视线也没那么紧了;正好也装好了工具的老姚戴着口罩看不出来,表情倒也是难看的,站起身跟一群人道:“洗好了没有?走了。”

    老姜急忙说了一句“好了好了!”拧紧水管提起了桶,他们这一行加上陈禾共八个的黄帽子工人就也没什么固定队形地跟在老姚身后,一起工具不离手地出了楼房,走过了已经干透的施工中段,去到了水也被晒干了大半的前段边上——在这里,泵送混凝土的天泵车已经被工地开了起来,老姚他们刚到,就和负责监理的施工员碰上了头。老姚先过去和那边寒暄了几句,然后朝老姜他们招了下手,老姜和老董两个年纪大的就先上前去帮忙装泵送接口去了;跟着,年富力强又有经验的大光和老王都上前去,被安排了去泵车进料口跟其他组的人一起下料。

    陈禾和大友两个年轻的,一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经验,一个是根本就没什么经验,被老姚亲自领着,下到了钢筋地里扶管子——即负责将混凝土输送机的泵送管拉到应该到的地方,让混凝土泵进预留的钢架格子里。因为这活儿来回钢筋多,但操作流程比较单一、也对力气需求没其他普通工人能干的工种那么大,就只要仔细小心,所以还算比较适合锻炼年轻人。

    此时泵车刚架起来,陈禾他们穿着沾满了灰的工装围裙,才下到基坑上面被确认干了的钢架结构上,站在上面还没开工,要等泵送机那边准备好了才能开工;老姚便跟陈禾他们讲关于扶管子的,像是“小心脚下”、“尽量不要踩到混凝土”、“看到管道出现问题啥都不要想,先赶快跑”之类的细则,久没碰工地的陈禾正听得认真,就听到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诶,姚哥,来了啊?”

    “……来了!”老姚本能先停下话应;陈禾两人随他一起看过去,就见是几个背着振捣棒、身上穿得干干净净的黄帽子工人从钢架另一边走了过来,为首的小工头在对他们笑,打招呼。

    “你们也来了。”老姚厚实的眉眼堆着,也堆出笑,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装束,从口罩下发出声音调侃:“几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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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几个)今早上睡安逸了哇?这阵才来?”

    “嘿嘿。”几个工人嘿嘿地笑,也没否认;为首的往陈禾身上看了一眼,问老姚:“这是……?”

    “新来的。”老姚简单介绍了下他,“沿海那边回来,没找到活路,来这边打小工的。”

    “哦。”几人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就在另一边调试机器去了——振捣是在混凝土基础浇筑后,插|入混凝土里面加固混凝土的工序,也是要在泵送机那边准备好了才能开始的工作。表面上,他们是对陈禾这个新人没什么兴趣,只想专心工作的。

    然而陈禾看到他们或背对、或侧对着自己,每个人身上的异能物个顶个用眼睛、甚至没有眼睛也要挤出眼睛来紧盯住自己的模样,只能尽量控制着自己和背后真实之眼的头发不要竖起来,回过头,问老姚:“他们是……?”

    “本地人咯。”但老姚还没说话,大友便抢着答了出来,年轻人口罩上斜过去的眉眼眼神很不屑,还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点嫉妒和艳羡,“说是开发商买的他们的土地开发的这边,仗到开发商那边怕他们闹事,天天迟到早退,这几天下雨,每天都睡到这个时候才来。”

    “了不起得很哦。”

    第 62 章

    ——“本地人咯。”大友不屑地告诉他:“说是开发商买的他们的土地开发的这边, 仗到开发商那边怕他们闹事,天天迟到早退,这几天下雨, 每天都睡到这个时候才来。”

    “了不起得很哦。”

    “……”陈禾又看了一眼那几个检查仪器的工人,倒是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显示自己“了不起”的地方, 但他着实对这几个人好奇,而且也想尽量在那些异能物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表现出一个正常听到这话的新人会有的态度,便随便找了个切入点继续问:“‘迟到早退’?”

    “是啊”大友阴阳怪气地哼笑着说:“每天都是我们不先到两个小时, 他们不得到;我们是干完了活路才下班,他们是到点就走。就是出了几分土地嘛,那些红帽子都要供到他们, 惹不起。”

    “……那他们也是和我们拿一样的钱?”这样的话, 陈禾也都不能平衡了。

    “……那倒不是。”被问到这,大友刮了刮鼻子, 讪讪:“我们这儿上工是按工时算的。做好多时间得好多钱。做的多就拿的多, 做的少就拿的少。”

    “……哦。”陈禾平静了。

    “但是,凭啥子他们可以啥时候上下班就啥时候上下班?其他人就不可以?”大友不服气,嘟囔:“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陈禾正想说点什么劝慰他, 却被打断——

    “——你要是现在想啥子时候下班就啥子时候下班也得行。”一直旁听的老姚冷不丁插言进来, 对他:“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曹胖给你开个解聘单嘛?那么想?”

    “正事不做, 闲二八扯。先前我说的都记好了记住了?还是准备等会儿上工了混个三级伤回去养老?”

    “反正上个站到这儿跟我说闲话的, 现在都已经断了一只脚杆回家了。你们要想从我这儿认识一下他,也可以。”

    大友:“……”

    陈禾/小胖墩:“……”

    监听的小刘和宋城元:“……”

    大友和陈禾都瞬间消停了,不敢再闲聊:这话说得是不好听, 但确实是实话。虽然听着很轻松,但是他们所站的这个剪力钢架上, 每格钢架都空的,还没被浇上混凝土,要是浇筑的时候不小心卡进去都还是小事,但要是没及时拔|出来、或者一个万一掉出了离基坑最低都有十米的钢架范围,就是有人拉着和安全绳系着,那也是九死一生。“断手断脚”不是诅咒,而是提醒。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讪讪。

    而老姚最后:“看绳看泵。”

    “……”陈禾和大友依言检查自己身上的安全绳,再套上老姚工具包里带的包括靴子、扎口绳这些东西,确认无误后,转身看工地边上的泵车——天泵车管道还差一两节,接管工和几个施工员还在攒劲,马上就要接到这边了;陈禾眼瞥到那几个振捣工也站了起来,所带的异能物陆陆续续地从自己身上移开了视线,大约也是在为工作集中做准备了。

    天泵车接好,就到了“打灰”的正式环节了:老一辈做建筑的,机器用得着少,人工用得多,浇混凝土的时候,往往是如陈禾他们之前在室内一样,对混凝土进行现场制作,再浇到楼板上,负责浇筑的人身上都是成分主要为水泥的灰,因此一般也把“浇筑混凝土”称作“打灰”;到了现代,像这种室外的混凝土浇筑,都将制作混凝土的前置步骤交给了专业的商品搅拌站和泵车,所以现在很多人说的“打灰”,其实都不包含太多“灰”的成分了,就是单纯地指浇筑这个步骤,和指代工地工作的一个名词,实际身上并没有那么多灰。

    但是,这些“没那么多灰”的人中,并不包括像陈禾、大友、老姚他们这样的扶管工,和后来的几个本地振捣工,和最后来的磨平工这些,真正要站到钢架上去做浇筑的人——

    输送管道吊到指定地点后,陈禾、大友和老姚就各自分散开来了。由于要赶工期,工地这边一下子接了三四根输送管分散在钢架的几个地方。陈禾新来的,就抬的接到他们原地的管子,大友和老姚都是去了其他两个角落抱的另外两根管子。一根管子前面大几十斤,机器运转起来后,管道本身能到的地方还好,不能到的地方,陈禾就得抗着满是尘灰的管子向前走,于他而言有些挤脚的靴子踩在钢架上或者稀湿的混凝土里,每脚下去,靴子和腿上的裤子都更重了点,全被水泥糊沾上了;他们后面跟着的振捣工也是,最开始还行,后面基本全要踩在混凝土里,对混凝土进行振荡,去气泡……原本干净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和他一样脏了。

    而在边上红帽施工员的监看下,他们也不能说话、也没多余的力气说话……沉重的工作很快就偷走了大家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没人记得中途的休息。陈禾只记得自己就是听着“隆隆隆”的声音,一下午便很快就过去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去多看一眼那些本地人的异能物反应,也根本听不到隐形耳返里的声音。

    ——直到几个小时后,天黑下来,不知道是谁的一声,“下班吃饭了!”才将已在高楼上的一众工人惊醒;陈禾有点眼前发昏地半抬起头,才看到自己对面是之前那群本地人里的一个年轻人,对方正摘下手套,在擦汗。

    四只眼睛一对,高的琥珀和矮的浅棕相视,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

    “诶,兄弟,”工地大灯下,对方仰着头,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笑问他:“你是拉(三声)的哟?这么高?”

    “我本省的啊。”陈禾用方言回他,低着头挺讨打:“爹妈高,我也高。就还行嘛。”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大笑,用手套把膝盖上的灰一拍,对他:“走咯!吃饭去了!你还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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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堂在哪会儿(哪里)嘛?一路去噻!”

    陈禾笑笑,也拍去了两边袖子上的灰,答:

    “要得。”

    ……

    当然一起进到工地板房的食堂,两个人后续却并没有一起吃饭——因由和陈禾上午经历的一样,一个工作场合里的老人都是有自己的圈子的;像陈禾这样的新人,本身也不是人家一个组的,硬融进去也不合适,自然只能自己待自己的了。

    比上午好的是,陈禾在工地里进的这个组人不多,而且算是正式工,有潜在的规矩,就是在这儿的第一顿饭,都得由带头的请。

    先前工地人太多,天又黑,陈禾和老姚他们在换下了工服和安全帽后,互相都没找到对方;但进了食堂后,双方很快就在排队队伍里相遇了,便被老姚拉出了一群大部分异能物尤对他虎视眈眈的本地人队列;两方客套一番,老姚刷了自己的卡,领着陈禾跟大友打了饭,随便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后,当着他们的面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饭卡,口头上让他们不够随时跟自己说,好去添。

    坐在他对面的陈禾和大友,看着餐盘里冒尖得快顶到自己鼻子的米饭和均量的菜:“……”

    陈禾还好,大友是直接忍不住了,狠狠刨了一口饭,嘲他:“姚胖子,你真的抠门得很——你这么抠,一年能抠几个门板出来嘛?”

    “我们姚老板,那是要给他儿子置家业的人。”因要冲管道,比他们后回来的老姜端着餐盘坐到了老姚的旁边,笑着跟大友说:“你一个没家没室的年轻娃,不懂。”

    老姚抿着嘴笑,默认——摘了口罩,老姚的脸也露了出来,挺符合陈禾的想象,是一张沟壑比较多,但又因肥胖,而显得有些拥挤和沉默的脸;不和气,但很忠厚。

    “我啷哏不懂了?”大友嚼完了一口饭,反驳:“我晓得得很!现在这个房价那么高,像我们这些做小工的,一天两三百块钱,攒十年都买不起人家城头一个厕所!我才不像你们那么哈(傻),一天还傻兮兮地攒得!我就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忧不忧’!‘及时行乐’,懂不懂?”

    “而且,姚胖子,你儿子看到比我都还大了吧?他自己都不挣钱的吗?你都52岁了,还能帮他攒几年?等你60岁‘退休’,你能给他攒个厕所出来吗?”

    “都跟你一样!那还得了!”见老姚沉默,老姜看了旁听的新人陈禾一眼,帮着自己的老友说回去:“人家姚胖子家的娃是大学生!重点大学的!那读出来是要挣大钱的!几年一套房子就起来了!都像你一样这么天天混日子,那怎么可能哦?!”

    “那不一定!”大友:“现在好多大学生,毕业啥子工作都找不到,天天就在家里面啃老得!x音上说那叫啥子?——哦,对,‘毕业就是失业’!”

    “再说了,你看x音,好多名牌大学生出来找的那些工作,两三千三四千一个月;那种工作,真的你求到老子老子都不稀得看一眼的!”

    大友嚷嚷,引来了不少人注目。

    “……”同样做过两三千一月的工作的陈禾拿着筷子,见着又后坐下来、估计家里也有孩子的老董和老王也沉默了,而说完也才意识到不太对的大友又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便往装菜的碟子里分拨了一点米饭填掉重盐味,笑笑打破僵局:“那人家大学生两三千的也比我们这些工作轻松些噻,好歹基本都是坐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的……我们吃一辈子灰,不就是想让下一代不用再吃灰吗?”

    “……”大友不说话了,闷着声刨饭;被哽到的老姜也舒了口气,冲他点了个大拇指,笑:“小哥,你懂。还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有水平。”

    陈禾失笑,拨着饭自嘲:“我有啥子文化?我一个高中毕业。”

    “你学厨师的噻!还有证!有手艺嘛!”老姜夸他,感慨:“不像我们这些,小学都没毕业,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出了工地,都是些文盲!”

    “你们那时候条件不好嘛,而且工地也是门手艺噻。不像现在……”陈禾笑了下,没继续在有关真实信息的这上面说下去,而是随意转了个话题,看向老姚,挺好奇:“姚哥儿子是重本呐?这么牛?在哪儿读哦?”

    “就在这边,c市。”老姚也对他笑,挺矜持又难掩自豪地道:“xx农业大学,学园艺的……”

    “哦……”

    老姜插|入进来:“我有个侄女儿也是学园艺的。她们说园艺嘛,毕业考了研可以去当研究员……”

    老董:“嘿,那不得了哦……”

    老王:“说不准吧。‘园艺’不就是打理园子的吗?那也……”

    大友:“你们这几个老文盲!啥子叫打理园子?!人家园艺是栽花栽草栽树的!你们……”

    老姚:“其实……”

    “……”

    陈禾和耳返里的小刘听着他们的交谈,都没说话,没搭言;陈禾用筷子慢慢刨着饭,把胡萝卜一粒粒地拨到对着吵嚷的西装小胖墩面前,在周围若有若无的注视和这种太过熟悉的氛围中,自己慢慢地吃着肉,笑。很轻。

    第 63 章

    吃完了饭, 管理通知,因为下午已经连浇好了两栋楼,所以工地今天还是不会熬夜打灰, 吃完饭以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给大家留出了还算充分的休息时间。

    大部分工人都很开心, 觉得这个工地的管理自从怪雨连绵以来,真是转了性了,要求熬夜的时候越来越少;而得知在最开始的两天怪雨进行时,工地还让大家熬过夜的陈禾听到耳返里小刘和宋城元的沉默不语, 和少部分工人一样,都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管理“转性”, 而是那两天后, 估计工地就报了警请宋城元他们来调查。之后怕万一被抓到什么首尾,因此干脆就不夜间开工了。

    【……法律的直接意义。】

    趴在陈禾背上, 随着陈禾一起跟在老姚他们身后, 出了食堂的西装小胖墩怏怏,这么说。

    陈禾跟着大部队站定,思索回去:【这话挺有文化。哪偷的?】

    小胖墩:【……陈禾你个狗我迟早有天要把你捶爆啊啊啊!】

    “……那你们年轻人就自己去吧。”到了食堂门口, 老姚领着老姜、老董和陈禾同自动站成了一伙的大友、大光和老王道别, 开了句玩笑:“恕不远送。”

    “啥哟文绉绉的……”大友他们接到这个笑点, 哄笑, 然后大友转过头,对着陈禾再次做出“男人都懂”的挤眉弄眼:“诶,你真的不去啊小陈哥?明天早上一般是不上工的哦?”

    陈禾听着耳返里, 小刘他们那边已经联系好同事,准备好跟着这群人去一锅端的电话声音, 在别人都听不见的,背后小胖墩缺德的大笑声中,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这边登记完了,还要回租房子那边收拾行李的。你们玩得……开心。”

    听见“开心”两个字,大友他们一群人立即又齐露出了十分猥琐的笑容;不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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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遇到一个至少外表算是同龄人的陈禾,大友听了他的话,也没轻易放弃,积极争取:“那你收拾东西不是也要回市区吗?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哇?你跟老姚登记快点,我们可以等你一会儿就是了噻?”

    “这……”小胖墩笑不出来了,作为来往众多异能物的视线焦点,完全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的陈禾表面显露恍然犹豫,实际内心和真实之眼一同疯狂想“小刘和宋城元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支招?”;而一直旁观的老姚注意到了陈禾的为难,终于出言制止:“行了。他登记完我还有点事要找他,可能要耽搁得比较晚,你们要去就自己去嘛。”

    老姚开口,大友等人自然也就只能悻悻然了。双方中规中矩地道了“明天见”,大友他们便伙入更大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工地门口走去了;而后留在原地的陈禾他们几个里,老姜老董跟老姚和他客气了几句,也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下午就上了工,但到现在都还没在公司那里挂上号的陈禾,被老姚带着去了板房尽头的办公室,去找曹工头做登记,办理入职手续。

    食堂到办公室是直线,两人不几步就到了。到了办公室门口,老姚敲敲门,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进”,陈禾便跟着老姚进去了——

    远离市区的原因,这个施工员和包工头共用的办公室不大,但打印机、电脑和工地工具什么的都很齐全。里面或坐或站、齐刷刷看过来的几个红帽子让扶了一下午管子的陈禾下意识头皮麻了下;幸好矮胖的老姚顶在门口,替他先朝坐在里面靠墙第一个的曹工头说了话:“老曹,我来给他办手续。”

    “哦。”原先脚翘在办公桌上的曹工头先“哦”了一声,转头,看到他背后的陈禾,显然还认得今天下午才来的这个远超常人的瘦高个,才放下了脚,点头,圆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进来嘛。”

    老姚便才带着他进了门。其他施工员不感兴趣地将目光移开,陈禾方跟着老姚,在久违的窥视极少的环境下,拿了两把闲置的椅子,落座在了曹工头的办公桌前。

    曹工头在打开电脑的时候,先给陈禾递了张人事表格,陈禾看了下,基本就是一些最浅显的个人信息,便拿着笔两下就填完了;跟着,曹工头又在电脑上点了一个表格,问了一遍陈禾的信息,陈禾又很快答了出来。

    然后,两个表格都填完了,曹工头抬头,笑问陈禾:“身份证带来了没有?办手续要复印件。”

    “带了带了。”出身社会许久,早已习惯了随身带身份证的陈禾立马又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自手机壳里掏出了身份证,递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陈禾的错觉,他总觉得,对面的曹工头脸上的笑在这一刻,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表情如常地接过了他递去的身份证,又对他笑笑:“寸照呢?入职要寸照的。”

    “这个……”陈禾面露出了难色。

    “……”曹工头脸上重露出笑,正要说什么;旁听的老姚就受不了了,一张憨厚的圆脸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认真表达不满:“诶曹胖胖,你是不是在难为我的人哦?下午人家刚来你说门口离你办公室隔得远,不带人家去登记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做完一下午活路了,我都把人带过来了,你还这么找茬?哪个才刚来找活路,第一天身上就带寸照哦?又不是专门拍相片的。你就给他先录了,至少给人家张饭卡,让人家明早上不用空起肚子做活路噻?说出来你也是个曹老板,啷哏这么拖拖拉拉的哦?你莫放赖哦?”

    “……哪个放赖哦!”曹工头被他说得青筋直跳,站起来一拍桌子瞪他:“……哪个地方不是入职要寸照?!我这是遵守制度!你懂个屁!”

    跟他一样高一样胖的老姚也站起来,一点不怵:“那你下午带人家直接来上工的时候啷哏不遵守制度呢?人家娃儿做了一下午……”

    “哎呀哎呀,你两老哥又是怎么的嘛?”正在陈禾还懵着时,边上的年轻施工员过来笑着劝架,“一个照片而已,有啥好吵的?我给你们p一个就行了噻!——诶,小老哥,你直接站那去,我给你拍一张,把背景给你p出来,马上在打印机这儿给你洗!你们要几寸就有几寸,要几张就有几张!我来帮你们办!”

    “……哼!”曹工头抱着臂,臭着脸靠到窗子旁,不说话了。

    “哼。”老姚也不甘示弱,站着不动。

    但反正是也不吵了。

    “……”陈禾眼看着年轻的施工员接手了自己的入职办理事项,看到还在互相生气的两个大约是老友的上下级,其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过摸不着头脑的他也只能跟着单独换了个桌子进行入职;登记完后,陈禾才谢过了施工员,回到了曹工头和老姚这一桌,见两人人是坐下了,但气还照生,也只得绕到了老姚给自己留出的,靠窗的椅子,弓着身小心地想要坐下:“姚哥,曹工,你们z……?”

    【——他们在那边干嘛?】他“这”还没说完,趴在他肩上无聊乱看的真实之眼就忽然在他耳边出声了;陈禾下意识转头,便从窗口,看到了对角斜线上,食堂办公室后面的第二排板房房首那里,围聚着的一群人。

    从异能物的隐约外形来看,多数都依稀是那群在食堂里和他打过照面的本地人。站在那里,也没打灯,也没喧哗,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禾扭头,从可能是整个办公室里,唯一一扇能从特定角度,看到这一幕的窗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刚好和自己面对着面,满头虚汗、眼神躲闪,连异能物都缩了起来的曹工头,没说话。

    第 64 章

    当晚, 特殊调查部审讯室。

    “……这个东西我啷哏晓得哦?我也只是偶然看到的,不晓得他们到底在做啥子,也不晓得他们的规律, 我怎么叫瞒哦?”曹工头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一张胖脸都快哭了:“我要是真的晓得, 我早就举报给你们了好吧?”

    “那你为什么阻止陈禾入职?”

    “他那个身高那个体格,就是吃不起饭,也怎么可能来工地上哦?根本就很显眼嘛!一看就是你们警察!那我都晓得他是警察了,我啷哏可能还会想要他入一次职给我公司挂坏账哦?我又不是哈(傻)!再说了, 就算他真的不是警察,那耽搁一两天也不耽搁噻,又不是不给他补档!”曹老板为自己叫屈, 并发出由衷的疑问和感叹:“不过, 你们警察当卧底都这么尽心不怕查的吗?每次都把自己真实信息填到系统上去等入职?我都给了他填表、拿身份证、寸照三次敷衍的机会,他睬都不睬我的?”

    “……这是我们在问你, 不是要你问我们, 不要问些跟你无关的!——就算你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那你总知道这种行为是很异常的吧?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曹工头:“这……”

    ……

    “原来是那一群本地人全都有问题。”

    审讯完毕后,出了审讯室, 小刘跟在宋城元身后, 一边走一边感慨:“怪不得我昨天去卧底, 结果那么快就被汪猪儿他们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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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原来是他们在背后告密……但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宋城元转头看了他一眼。

    被瞪的小刘一个激灵,钝了半天的大脑立刻运转起来,随即迅速自我恍然:“哦!‘抓贼抓脏’——”

    “那些本地人都很团结, 要是被他们晓得是他主动暴露了这件事的话,后续肯定会变得麻烦。只要是没有证据的话, 那就算拘个三五天,他们也还是会回去的。但这样一来,一是三五天的时间,还不够工地重新招人的;二是他们一回去,肯定会有人不服闹事。到头来,耽误的还是工地的工期……所以。”

    他对着宋城元露出一个谄媚的表情,殷勤捧道:“这也是师父你,让我之前不要找人当场抓捕的原因。”

    “……”被捧得身心舒畅的宋城元这才对他露出了一个没那么锋利了的眼神,一面随口说着一面转回头:“差不多,不过这也不是最主要的——诶?你还没走吗?”

    他看着对面的人,明知故问,阴阳怪气。

    “……”两个多小时以来一直坐在他们对面,听他们来回进出几次,说话都说了一连串了的陈禾站起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被他这么问,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是宋哥你喊我留到的嘛……我晓得了,我下次绝不给那么多真信息、也不会给得那么干脆了。给你们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哼。”被受审的曹老板在问讯时被反过来质问出来的气终于消弭了一些,宋城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冷睇了旁边一下子屁股夹紧、才想起自己当时也忘了提醒后辈的小刘,倒也没再继续追究,而是肃起了脸,再次跟陈禾确认:“……你确定那群人当时围在那里,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我反正是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陈禾也肃然,皱眉摇头,再度回想着跟他描述自己见到的场景:“他们好像单纯就是在那聚着,围着什么东西,也没说话,也没动,连异能物都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天太黑,我也看得不是非常清楚……对了,他们围着的到底是什么啊?你们知道了吗?”

    “是一棵树。”他都参与其中了,宋城元也就没遮掩,直接把问出来的结果告诉了他,接过身后小刘递来的巧克力,并补充:“一棵猴面包树。”

    他还是想再多问点,试图让陈禾想起更多的细节。

    然而陈禾还是没想起更多东西,因为他记得自己当时更大一部分注意力实际是放在曹工头、和怎么合理地跟曹工头一起出工地上面的,别的都是听他们俩的指令,所以遗憾地连后来那群人散了没有都不知道。他拒绝了小刘礼节性递来的巧克力,毕竟不是自己工地和调查局连续十几个小时滴米未进的,疑惑地重复:“‘树’?‘猴面包树’?”

    他对这两个都很弄不懂:前者是工地的活动板房那边,一看就是没有绿化规划的。办公室和工地外围都要么是板扎的水泥地,要么是被挖空了的空红壤地,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长出什么“树”;后者则是……他个文盲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猴面包树”==,自然就更不可能明白宋城元专门说出这个名词的含义啦

    而宋城元只看了他一眼,就精准理解了这个高中文化的青年眼里的蒙圈,随即单刀直入:“曹xx(曹工头名字)说,那棵树是工地开工后重新在那边,从一棵没被发现的树苗长起来的,现在有一米多高;树种是猴面包树——这种树原产于非洲、美洲那种常年气候炎热的地方,其他再多特性就不说了,但它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由于生长的地方一般都很热,因此为了生存,它们的树干通常都会变得很粗……”

    “以便蓄水。”

    “……‘蓄水’?”陈禾瞬间领悟到了这里面的意味,跟着,又想到前一条,也反应了过来:“‘从一棵开工的人都没发现的树苗长到一米高’……可他们工地开工才多久?正常树能长得这么快吗?”

    “而且,如果是‘蓄水’的话,肯定要先有水吧?也没听说工地缺水,那,一定是有人故意先在给它‘浇水’了?”

    “对。这就是关键了。”宋城元点头,追问:“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在那群人里,见到什么‘浇水’的人?”

    “……”陈禾连带着真实之眼一起使劲回想,最后,还是双双斩钉截铁:“没有。”

    “……”

    “就是……”但在宋城元和小刘两人失望的目光中,陈禾犹豫了下,又张了口:“我说不上来……”

    宋城元:“‘说不上来’什么?”

    “……”陈禾是觉得自己的猜想不一定对的,并且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实基础,本心不太想说;可想到上一次郭志鹏案里,自己的想法又的确派上了用场,况且既然都提出来了,如果不说,要是真耽误了什么呢?……抱着这种想法,他最终还是咬咬牙,在两个正式警察的集中注视里,说出了自己个人的知觉:“我说不上来,曹工头说的,真的就是对的吗?那群本地人,就是绝对的‘罪魁祸首’吗?”

    “明明那些围着树的人群里,就并不是只有本地人啊?”

    “……”宋城元扫了眼同样有些迷茫的小刘,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

    ……

    “……所以。”

    晚上,陈禾在卫生间里,将自己调的淡盐水冲过肩颈和手臂的烧伤处,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宋城元说的那番话,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曹工说的当然未必是实话,尤其当时确实还有那么多不是本地人的人参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他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说的谎——工地开工需要工人,如果一下子送进去那么多人,肯定需要填补,至少要延误一两天的工期。并且,假如能趁这个机会,把不受管理和其他人待见的本地人推出去,大家也不会觉得他这个人不行,是个不维护自己工地的人;只会觉得,他这个人还行、能处。而且后续再查出什么来,他也可以继续推说‘自己什么都没看清’,说本地人也只是为了附和警方而已。”

    “这是一个从管理层面出发,非常正确的抉择。而警方还对此无可奈何。因为除了他自己,没人说的清,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不是知情不报,而只是‘自己也没摸清楚情况’而已。”

    “可能吧……”西装小胖墩站在洗手台里,手穿过装淡盐水的盆,抬头却眼巴巴地看到他努力自己用手够肩背的红道道,垂着脑袋,脖子上的红领结都塌了下来,无精打采:“毕竟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也不妨碍他们警察继续调查。所以曹工头说不说真话,真话说不说全,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是啊……”陈禾思考着点头,又用冷水冲过一遍,被水泥灼出的伤口终于清凉了许多,跟着又伸出酸痛的胳膊,让小胖墩抱上来,转身打开卫生间门,迈出酸重的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下子躺倒到床上,伤口被撵到龇牙咧嘴了一番平复后,才继续分析:“那这么说,他们警察其实只需要把夜里的监控都调出来一遍,看到底谁在浇水,应该就知道是谁在捣鬼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人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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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醒了,动植物会不会也有觉醒的呢?这棵树会不会就是自己觉醒了的?只是天太黑我们也看不见?”

    “不知道。”小胖墩盘腿坐在了床上,双手捧着下巴,鼓着嘴思考提出:“但是,我们也没见到觉醒过的动植物啊。何况,植物觉醒,为什么不下自己所在的那一片,要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施工段?它图什么?而且,就算是说避险,但植物会有那么聪明吗?”

    “……也有道理。”陈禾想了想,肯定,在又因下意识动脖子而龇了下牙后,才笃定道:“所以还是人祸。”

    “……你还是先坐起来坐坐吧。”真实之眼侧面看到他后脖子上被竹席蹭红的伤口,忍不住开口,绞尽脑汁地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进行了一句劝告:“‘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陈禾:“……”

    浑身酸痛的他都懒得骂这个憨批,况且他这个躺着稍不注意的确容易二次受伤,再加上回来的时候太晚没买到药,将就将就先坐下等伤口自愈一会儿得了;于是他撑着酸的手坐起来,也跟着它盘起了腿,以手支颌:“那,真的会是那群本地人就是核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之前在一早猜到我是调查的人的情况下,不直接安排我到那群本地人的组别里去,而要把我带到老姚那边去呢?”

    “……你没听到刘江都说,他昨天是被发现给工头请出来了吗?他怕你被发现呗。”小胖墩不太上心地随便说:“而且,也有可能是老姚够稳妥,不会做违规操作啊。”

    “……可他怎么就知道,我不被发现,就一定能查得出什么呢?并且,既然那些本地人那个时候根本什么都没做的话,为什么就那么巧,我去看的时候,那些人就在那里呢?再说当时时间还那么早?管理全都在办公室?如果那群人真的要做什么,根本也不隐蔽?”

    “……他之前发现的时候,总不可能是半夜在办公室看到的吧?肯定是先前那些人就在那个时间点做过这样的事啊。而既然这是他们的例行活动,那么,只要你进去了,有心的话,应该总有一天能发现吧?何必还要专门挑时间?也许根本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也有这个可能。”陈禾无法反驳了,但他想到自己在除了进曹工头他们的办公室外,一进工地就感受到的,那些几乎无处不在的视线,虽说彼时被真实之眼用“看个子高”说服了,可现在得知了工地很多人都有嫌疑后,再想起来,心里就怎么都没办法安生了,因此换了只手支下巴,眉头紧皱不松,不由自主地喃喃:“可我还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被忽视掉了;或者说,有什么更像钥匙一样的东西还没出来……”

    “……哎呀!”西装小胖墩看到他眼里的血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起臂,不耐烦了:“那也是警方的事情!人家看个监控就出来了的事,你在这干想有什么用?!做好该做的就得了!你明天不卧底了吗?明早起来还要假装收拾几件东西早点上工地呢,你今天干了一天活不累啊你?!再说了,你在这儿想,他们多给咱们一分钱了吗?!”

    “……”言之有理。听到“又没加钱”,陈禾立马冷静了,也总算才重新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酸痛,自己晃了一圈手臂,“嘶”了一声,咧嘴龇出牙:“还真有点痛。还是久了没干这行了,以前都没感觉的……就是不知道之后揭穿了,工地那边愿不愿意给工钱。”如果要给,就是双份工钱了。这活儿似乎还能干?

    “……你系统都没录进去。”听到他强烈心音的西装小胖墩犀利地戳破他乐观的幻想,抱着臂嘲讽:“你还想等他们总包良心发现啊?”

    “……”陈禾坐直了,居高临下地睨它:“你是不是想吵架?”

    拿到一个制高点就情不自禁抖起来了的真实之眼一下就瘪了:“……”妈的,这货真的是就不让自己占一点便宜。

    “反正做完这个任务,还庞狗子那边的钱大概就够了。”它不说话了,陈禾才想到了一个“确定”的好消息,心底由衷地高兴:“说不准明天就能还清了。”

    “……”西装小胖墩撇了撇嘴,同样算数不好的它对这个倒是没话说,也禁不住跟着勾起了一点嘴角边边,只是嘴上硬:“那还完了也吃不起饭了……怎么庆祝啊?”

    “……还要怎么庆祝?”陈禾对它扬眉,用眼神示意在墙上挂了几天都没被动过了的吉他,嘴角上扬,眼神明亮:“老办法呗”

    “……”最终,灯光下的西装娃娃也总算压不住嘴角两边向上的弧度,和他对着,笑了出来,面容醒目。

    ……过了会儿,“……喂,我怎么总感觉,你长得越来越眼熟了?你是不是抄袭了什么明星的脸啊?”

    “抄个鬼!我就是细化了我的脸上细节而已!天天跟你下工地,我抄什么明星啊?”

    “也是哈……那这次的能量你用来怼细节,够你细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了吧?万一下次还遇到这种事的话,多出来的能量又该怎么办?”

    “……你一天能不能盼你自己盼我点好!虽然,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

    ……夜间絮语声低,月光下行,照在窗棱上,安静地照出淡光。

    第 65 章

    第二天早上, 陈禾凌晨五点起床,得知警队还没从监控那里得出什么消息后,撕了一包干方便面对付了两口, 带着两套床单被罩换洗衣服和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墨斗角磨机等家伙什,打车去的工地。

    五点半到了工地, 就看新施工段的天果然在下雨,而且还是在下大雨,站在雨幕外看,都感觉雨势是铺天盖地的。乌云遮天蔽日, 乌云之外,一条于陈禾而言非常明显的、笔直的光线从天空转折着连接到地面,宛若一道弥而不散的闪电, 落在了整个雨墙的后面。极其壮观。

    陈禾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 敲醒门卫,被放进大门, 趟过大雨, 跟着那道光线走,走到源头,果然就走到了第二排板房的最前面:与施工前段截然不同的明亮天光下, 一排洗手池后, 众多工人来往的地方, 一米多高的树苗细瘦不成形, 几乎是不起眼的,顶端的树叶却发着其他人看不见的光,与天穹的那道亮光连着, 制造着彼端连绵不绝的大雨。

    非常的,震撼。陈禾仰头看着这一幕, 听到耳返里的问话,知道宋城元他们大约已经通过这边的实时监控,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现在唯一差的,就只剩下,究竟是谁,造出了这种神迹了。

    而这一答案的揭露,显然也不会太远——之前工地不肯给监控,是怕察看范围太大,被警察这边抓到违规的地方;现在既然范围全部都缩小到板房这边了,就算要查违规,基本也只查得到工人的事,工地自然肯给。几个夜间的监控快速播放过去,用得到他卧底的时间,估计也不长了。

    抗着一包工具淋了一身湿的陈禾无比庆幸这不是秋冬天气,自己才不用弄出更多的大包小包来白跑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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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趟,否则要是像冬天这样,两个小时以后就破了案,自己还要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回去,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哭去,那才叫惨得一比;现在,属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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