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阳镜
无惑书院，后山，祠堂。
院长负手而立，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灵位，面部古井无波。
在他身后，易副院长和林副院长一左一右并肩而立。
院长开口道：“多少年了，都快记不清楚死了多少人了，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随着那个时代一起去了才是，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易尘，林潇，你们两个都是天资过人又有悟性的好苗子，剑修和刀修战力是为上乘，主杀伐，未来一定会名动天下。”
“你们各有各的性子，我也改变不了，不过在修炼一途上，不要过于难为自己，在心境上，莫要被怨气和仇恨冲昏头脑，人力有穷时，有些时候还是要联合起来，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加入，才能完成办学的初衷。”
林潇手中把玩着自己的灵兽“小白”，打趣道：“院长，江湖上都喊你老不死，你怎么开始交代起后事了，难道东海又要出大事了？”
易尘表情冷漠道：“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完成。”
院长笑道：“我怎么可能会死，只是看到昔日的恩师，兄长，朋友，学生都变成灵牌，一动不动的躺在祠堂里，有所唏嘘。”
说罢他拿起了其中一个灵牌，用衣袖擦了擦。
“孙烈，多好的苗子，命运偏偏让他在最美好的年纪形神俱灭，天妒英才！”
林潇脸色微变，有了些许严肃：“院长，还请明示。”
院长缓慢地把灵牌归于原位，转身眯起双眼，点起烟斗：“你那一届学生，也是个大年，不比今年差，孙烈也算半个上神了，你又是刀修中为数不多的足智多谋之人，小鹿更身怀“七色草”，天赋神通也属极品，在东海上三层外围执行任务而已，怎么就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你就不好奇吗？”
作为那次行动的参与者，林潇当然有诸多疑惑，经院长提起，往日种种浮上心头。东海上三层，还是外围，几乎没有踏入超凡的存在，就算是入了超凡的东海土著，林潇一人也足以应付，更何况有半只脚已经迈入上神的孙烈压阵。可是林潇只能回忆起当日风平浪静的东海，后来的记忆像是被人抹除，也是听院长提及服用“七色草”能使人回到一个时辰之前的状态，才能推测出当天发生了什么。
小鹿给林潇吃了“七色草”，因为他们俩加上孙烈，在东海上三层遭遇了不测，甚至都没有扛过一个时辰。
当然，也不排除林潇夺了小鹿的“七色草”。
林潇拱手：“院长，中三层和下三层的存在有没有可能出现在上三层？”
院长抽了口烟：“在江南东道，下三层的东西就算上来我们也有感应，不至于丝毫不知，中三层的东西，上来的嫌疑最大，毕竟瞒的过去，可也不至于一个时辰内击杀你们三人。”
林潇眼神犀利：“那岂不是断了线索。”
“非也，事发时我在京城，直至我离京，孙烈的大伯也没有异常，这意味着，孙烈的长生牌没有破碎，也就是你回到学院三日后，孙烈仍然活着！”
院长说出了当年忽略掉的细节。
林潇脑中有雷霆闪过：“所以院长当年宣布孙烈死亡是另有隐情，也就是说孙烈师兄还活着？”
院长摇头：“后来他的长生牌还是破碎了，我当时的做法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我怀疑，学院高层里，有鬼。”
林潇也是聪明人：“所以这些年你有意无意提拔我和易尘，和长老会保持距离，如此说来，你怀疑长老们？又或者是学院的先生们？”
院长：“怀疑终究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无从谈起。我想，这次京都许先生将夜尽定为甲上资质，也是默许我彻查这桩陈年旧案。”
易尘似是解了疑惑：“难怪不觉得此子天赋异禀，先前院长如此推崇他，想必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林潇也回过神来：“所以当年我们是被东海不世出高手强行抹杀？如今一个更耀眼的天才出现，他们只好里应外合，故技重施？”
院长欣慰：“想钓到大鱼，就得舍得下饵。”
易尘嗤笑：“那个小叫花，是有些特殊，倒也不至于是什么大鱼饵吧，鬼未必会现身。”
林潇附议：“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放他成长一段时间，看出来端倪再抹杀不迟。”
院长露出老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如果阴阳镜照到他，清光冲天，仙音萦绕，日月星辰虚影投射，显出大道气象，我再出场“封锁”消息，内定他为千年来第一天才，赐下君子玉，刻字“不立危墙”，试问谁能不相信小叫花的潜力，那些东西又怎么敢放他成长？”
林潇诧异：“当年孙烈也只是被照出“不动明王”法相和舍利子，最多加个众生吟唱佛号，这小叫花能让这件古老的神器这般给面子？这么多年了，它什么天才妖孽没见过。”
“哦对了，老易，你后面才来书院，当年没在阴阳镜下测试过，以你的天赋，说不定照出剑仙法相，上古名剑虚影，漫天星辰，十方剑气，想想就热血沸腾啊，有空去试一下。
院长弹了弹烟斗：“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目前阴阳镜的主人，是我。”
“走吧，去问心观，小叫花快到了。”
……
山顶，问心观。
齐知行躺在大殿内的房梁上，发出慵懒的声音：“差不多了，应该都要来了吧。”
道观门口，聚集了一群学生。
“听说新来的甲上资质学生今日要在问心观照一遍阴阳镜！”
“据说往生首席和元初首席都会到场，一是好奇，二是争夺人才。”
“你说错了！不只这两位师兄，还有新生中的佼佼者，也都闻讯而来，甚至有些许先生们也赶了过来！”
……
夜尽和苏浅走到道观门口时，发现人群都在注视着他们，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迦蓝无措，许以墨，张渺……更离谱的是他们两个从沈安的府邸走到山顶，发现沈安竟然站在人群中央。
沈安邪魅一笑，齐知行想独吞，那就把消息散发出去，闹大点。
学院的阴阳镜并非入学必照，而是乙级资质以上可以选择使用，一般学生也不愿意自己的底牌被人看穿，都是私下里进行。夜尽这次，算是被沈安摆了一道。
“阴阳镜就悬在道观主殿门楣上，进去后注入气机即可。”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在山腰替自己解围的陆启。
夜尽顶着这么多目光，尴尬地说道：“我刚到学院，修行还没入门，没有气机。”
陆启扶正头上的斗笠：“怎么会没有呢？我看过你的气海，分明气机充沛。”
苏浅开口解围：“他还没有学会怎么运用。”
她这一开口，立马引起人群注意，毕竟双眼上的轻纱太过引人注目。
许以墨开口道：“苏姑娘，我知道你对功法绝技颇有研究，那你应该清楚，修炼气机需要日积月累，但学会运用并不算什么难事，我可以现场教他。”
夜尽耸了耸肩：“看来院长给我戴的高帽子见效很快，大家都想知道我这个甲上资质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瞒你们说，苏姑娘也和你们一样，甚至，我也和你们一样想知道。我可以学，但是有个条件需要依我。”
沈安自信一笑：“想要什么都依你。”
“谁要看我的秘密，就先在我面前照一次阴阳镜，互相交个底，交个朋友。” 夜尽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会很危险，提了个过分要求想劝退众人。
沈安发出爽朗的笑声：“就这么简单吗，好，一会儿我第一个照，你可不要被吓到。”
“诸位，有意见吗？”
沈安发话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触他霉头，乙级资质以下的学生更是直接离去。
剩下的人默认了愿意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鉴定结果。
齐知行打开道观大门拱手道：“诸位，没有异议的话就开始吧，好好看看你们这位元初首席，沈少爷的真面目。”
沈安也不迟疑，毕竟摆了齐知行一道肯定是要被算计回来的，那就干脆落落大方。
咻！
一道金色的气机打入门楣上悬着的无框古铜色圆镜，一黑一白两条太极鱼在镜面上转动，散发出淡淡清光。
沈安站到大殿门外一丈处，黑白太极鱼缓慢游下，围着他的身体旋转，最后又没入镜面，在进入镜面的一刹那，众人仿佛被带入另一个空间，无边际的白色，和一面散发清光的镜子。
突然镜面发出强烈红黑色光芒，投射到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
白色世界仿佛画家笔下的白纸，瞬间被泼墨渲染出一个全新模样。
主色调变成了灰色和黑色，夹杂着少许猩红色，周围是一双双巨大的靴子，抬头望去，一个个巨人穿着犹如帝王般的长袍，黑色胡子四散开来，怒目圆睁，正襟危坐，尽显威严。
夜尽环顾一圈，阴森和恐怖的气氛让他有些压抑，当他抬起头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此时众人身处一个大殿之中，而周围有十个巨人正瞪着他们。
未曾修行，夜尽根本看不清大殿上悬挂的字，只觉得威压很大，杀气很足。
而反观其他学生，根本就抬不起头看头上的巨人，基本都运起了功，抵抗这强大的威压。迦蓝无措和许以墨苦苦支撑，气机流转，咬着牙想抬头看一眼靴子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还是在突然出现的声音前败下阵来，披头散发，浑身颤抖。
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嘴巴，许以墨心中大惊，道心不稳，世界上真有这种存在吗？迦蓝无措更是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任由身体不自觉的颤栗。
伴随着声音的提示，夜尽也终于看清了牌匾，显然是这些巨人们一起念出了牌匾之上的四个字。
“十！”
“殿！”
“阎！”
“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