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蛊毒
“翎儿，你要去哪里？”薄冷的气息中夹杂着丝丝愠怒。
汝翎站在原地，微风吹散她的长发，身子更显单薄。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长慕，我只是出来走走……”那抹笑意挂在脸色，却是苍白无力，如同窗户纸一般可以被轻易捅破。
长慕唇角轻扬，极尽嘲讽，苍冷的话语使得微风添却几分凄凉，“哦，是吗？”
原来，渐渐地连他自己都自欺欺人起来。
汝翎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长慕，你放我走吧。”
你放我走吧。
不过一句话就将长慕脸上的平静彻底打破，原来她竟然连一句欺骗的话都不会说出，原本他想着只要她说一句好话，哪怕是骗他也罢，他都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不需要辩解，因为他已经替她选择好了退路。但是，她偏偏选了这样的方式。
长慕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可以忍受她恨着他，可是万万不能忍受她离开他。
“翎儿，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定不会放你走的。”
汝翎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凉，但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若她就此妥协，恐怕等待她的只有囚禁。过往的欺骗，失子之痛，她没有办法原谅他。
“跟我回去！”渐渐，长慕失了耐心，强硬的话语终究还是说出口，他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了。
汝翎定定望着他，同样下了决心，“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双手结印，华光流转间凤羽扇出现在她面前，汝翎将她牢牢握在掌中。这一步，她一旦踏出去断无回转的余地，但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凤羽扇朝长慕的方向微微一指，红莲业火便冲长慕而去。眼看那业火就要舔舐上他的衣袍，可是长慕立在原地却是丝毫未动，一双星眸目光灼灼只看着汝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业火终究在离长慕胸前一寸的地方停住，渐渐在空气中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长慕见此，唇角满意地抿着，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终究还是不忍伤他么？
汝翎本意确实如此，她并不想和他真正意义上动手，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想凭借着凤羽扇和荼月的帮助暂时脱身而已。可是，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却让她恼羞成怒，他又一次试探她……
长慕的这一举动到底激怒了汝翎，凤羽扇急急向着长慕劈去，却被他轻轻松松避开。十几个个回合下去，汝翎已然精疲力尽，执着凤羽扇的手颤抖不已。
长慕目光怜惜地看着她，细长的指拂开她脸上被汗浸湿的发丝，汝翎却嗔了他一眼，挥手打落。只见，长慕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立刻泛起红痕来。
长慕却视而不见一般，手再度拂上，这一次汝翎却没有躲开。
她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只因长慕趁着她没有防备，以极快的手法对她用了定身术。这一回，尽管汝翎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头上盯出一个洞来，他还是浅笑着拂上她的脸，指腹温润柔和，总算替她理好额发。
长慕并没有在她警告的目光中有所收敛，他反而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和平时有几分“与众不同”，复又明目张胆往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一瞬间，汝翎又气又恨，脸颊涨得通红。
这还不够，紧接着，面前的人大手一收，她又被纳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木质香的味道扑了她满怀，那怀抱死死箍着她，让她不得逃离半分。
所有愤怒渐渐化作不甘心，堵在她的心口不得溢散，令她难受不已。渐渐地，委屈而不甘化作一滴又一滴泪水，逐渐浸湿了身前人的衣襟。
“翎儿，我们回去了。”
那一声轻软的低语，柔情无限，却成了压在汝翎心口的大石，压碎破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汝翎终究还是回到了凫笙殿。
定身咒解开的一瞬间，汝翎下意识就要出去，一只大手却狠狠拉住他，“翎儿，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它是有限度的。”他不会再对她纵容。
汝翎对上他的眸子，一时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长慕见她迟迟不说话，怒火不由更甚，双手扣住她的肩，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想去找墨羽。”
此时的汝翎亦被怒火冲撞，哪里肯让他好受，当即就承认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去找他。”
“你……”长慕气急，扬起手就要落下，汝翎站在他面前并没有躲，打算生生受着。
可是，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
长慕颤抖着缓缓放下手，只觉心口被剜了一个大洞，再也无法填满，除了空荡荡的感觉之外，心口处钝疼连连 ，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望着长慕苍白的面色，汝翎突然后悔说那些口不择言的气话，刚欲解释，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痛，如万千钢针扎过。汝翎拧紧眉心，细微的薄汗爬满额头，巨大的痛楚使她的整个身子弓着，向前倒去。
这时，长慕及时扶住她，再看时，汝翎已经昏迷不醒。
长慕也想不到，离心蛊发作起来竟然会这么厉害。而眼下的一切都在逼他做出一个选择，离心蛊是没有解药的，只要她在乎他一分一毫，蛊毒随时都会发作，令她单薄的身子愈发雪上加霜。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殿内，依旧燃着佛息香，缭绕的香雾丝丝缕缕漫进纱幔，安抚着榻上主人的神思。长慕立在榻前，手指结印，淡蓝色的法印浮在汝翎身前，一缕缕白色气泽从汝翎体内缓缓溢出。长慕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只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多时，那股白色气泽缓缓凝聚成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令长慕一瞬失神。可是，他终究狠下心，凝诀附在上面，只见一枚金色封印渐渐没入琉璃珠，又重新回到汝翎体内。
他终究亲手将他们过往的一切埋葬。
做完这些，长慕已经有些心累，但他还是颤着手抚上汝翎苍白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天知道，他有多么爱她，有多么想留下她。
果是世事无常，不容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