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药
神魔之战愈发激烈,魔族本来势弱，但有了妖族支持，同天界势均力敌，战局逐渐拉开。此番，两军对垒，天界由太子殿下长慕亲自坐镇，魔族则由墨羽力挽狂澜。这二人的加入，使得战况愈加耐人寻味。
两位殿下各处一方，苍华剑剑气逼人，紫月鞭威压激荡，没有各自主子吩咐，谁都不敢近前。
修罗场上，两军各守一边，却退开一处空阔之地，人人翘首以盼这场两位殿下的对决。
只是，令天界将士想不到的是，魔族这位殿下瞧着文弱温润，可是实力确是不俗，竟然与他们的太子殿下打成平手。
空地上，苍华剑剑气一荡，随主人心念陡然变作成百上千利剑，夹杂着磅礴的杀气与极致的威压，向墨羽而去，势如破竹。
饶是如此，墨羽面上温润随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自他周身缓缓溢出紫色气息，将他包裹保护，渐渐凝成一个护体结界。那结界虽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当上千利剑撞上去，却生生断裂开来，无数利剑碎片在空中纷纷扬扬，而结界里面的墨羽毫发无伤。
一旁观战的袭风却看得心惊肉跳，自家主子这是不惜释放出护体结界，这代价可是损伤元神啊，他的身体如何禁得起。
苍华剑一声轻鸣，似受到不小震荡，重新飞回长慕手中。如今，他才算真正看到了他的实力。
那一道护体结界，绝非常人可以凝聚，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去用。而眼前此人随随便便就张开一道结界，气息无丝毫紊乱。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紫月鞭静静躺在主人手中，像极了主人的脾性，平和安静。
长慕沉冷的眸注视着他，“殿下，为何不出手？”
墨羽的神情默了默，声线温润，“若是伤了太子殿下，阿翎会怪我。”
长慕眸光一寒，死死盯着他。
不忍伤他，怕汝翎伤心，还真是好借口。这是想弄伤自己，去惹汝翎心疼吗？
“两军交战，不讲私情。”
说罢，苍华剑凌厉逼来，墨羽温润一止，叹了口气，“殿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咻……”紫月鞭划破长空，同苍华剑撞上，在空中绽出绚烂火花。
墨羽知今日若斗不出个胜负，只怕他不会罢休，便往鞭身凝了一道神力，紫月鞭华光大绽，陡然便卷上神剑苍华，缠斗难分。长慕轻掐剑诀，苍华剑剑身一震，竟然直接脱离了紫月鞭的束缚。
这一次，谁都没有留有余地，几十招已过，二人肩膀，手臂，胳膊处均落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即便二人使出全力，却也只落了个平手。
二人有些力竭，站也站不稳。司祁，袭风见状赶紧上前扶着，眉宇间满是浓浓的担忧。
因两位殿下皆受了伤，两军暂时各自退去，守在驻地时刻待命。
袭风扶着自家主子，一眼目睹那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满是心疼，“殿下，您这是何苦？你明知道……”
“袭风。”墨羽转头笑看着他，“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用担心。”
袭风怎么不担心，往生咒所带来的霜刑之罚不同寻常，只要那条雪线蔓延至心口，那便会噬心而亡，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如今，殿下不惜动用神力，只会加剧霜刑之罚的反噬。
墨羽额头已见冷汗，袭风只好加速步伐，二人往圣域而去。
却说，长慕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那紫月鞭本就不是凡物，鞭至身上留下几道狭长的伤痕，一片鲜红淋漓不见凝固，最是不容易愈合。
汝翎自是第一时间听到长慕受伤的消息，便知他必是为难墨羽了。如今两人都受了伤，自然谁都不曾落得好，她便送些药过去，也好与长慕解释清楚。
罗刹地与天宫虽有千里之遥，不过与九凤鸾车而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司祁听到天际一阵凤鸣，便知是太子妃来了。可是，他看了一眼自家殿下，仿佛听不到一般面无表情，这让司祁很是犯愁。
“殿下，太子妃来了……”他试探道。
长慕凉凉瞥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去看看。”
司祁见自家殿下许久未动，便自个儿出去迎接。
长慕虽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可整个身子确是控制不住地朝窗外看去。
只见，一个绯色华服的女子渐渐步入大厅，而后由司祁引路，渐渐步入内殿。长慕面上立即摆上一副淡然，又是以往那般清冷难近。
直至看到她，那面色丝毫未改。
哪怕他们已经一月未见，哪怕那颗心如何想念，他都不会表现出来。
“见过君上。”汝翎福了福身。
司祁并没有跟进来，只是守在殿外。殿内，只有她和他。
一双水涟盈盈的眸子蓄了一汪春水，就那么看着他，“我为君上上药吧。”
“好。”长慕并没有拒绝。
汝翎解开随身携带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小瓶，药自然是上好的创伤灵药，她一早去向药仙求来的。
伤在脊背处尤为厉害，汝翎替他褪下上身衣袍，只见脊背处一片血肉模糊，狰狞的伤口纤长外翻出皮肉来。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暗红色的一团夹杂着血腥气令汝翎有些不适。
她最近孕吐的厉害，饮食几乎不见荤腥，如何受得了这股子血腥味。
汝翎的手颤了颤，刚拧开那白瓷小瓶，便再也抑制不住，别过脸去，捂住唇干呕起来。
长慕关切地朝她看去，见她呕得面色发白，看起来十分辛苦，心再度一软，方递过去一杯茶水。
诸事繁忙，他倒差点忘了她还怀有身孕，便道:“这些事让司祁来做就行，我让他送你回去，少则两月多则六月我便回天宫。”
这场大战自然不会很快结束，汝翎心知自己待着也是无用，只能颔首应下。
待饮了几口茶，心头不适缓了缓，汝翎方才步出内殿。长慕看着她的背影，那句“，辛苦你了，照顾好自己。”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而一时，汝翎也忘记了要向长慕解释，她同墨羽之间什么都没有，让他不要再同他追究。
殿外，司祁听命等候，“太子妃，殿下让我送你。”
“不用了。”汝翎说话间便步上九凤鸾车，九凤翱翔，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鸾车在空中打了个旋，汝翎从车上下来，九凤便驾车回了凤梧。因她要去魔界，这九凤鸾车到底象征凤梧之主的身份，实有不便。
一路上，汝翎戴着斗篷，隐去周身气息，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直到她站在赤诨城前，被人挡住去路。
“圣女既然以凤梧殿下之名嫁入天宫，从此以后便与我魔族再无关系，还请你速速离开此地。”
守城的魔将其实还算对她客气，并没有兵戈相向，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已。不过，汝翎庆幸他们并不知道。
“我只是来找你们的殿下。”
“太子妃还是请回吧。”魔将语气冷硬，竟是无丝毫商量的余地。
如今汝翎有孕在身，自是不能硬闯，她只好传了纸鹤过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人前来，出乎意料的，来人竟然是袭风。
“殿下，让你受累了。”袭风朝汝翎恭敬行礼，没有半点怠慢。
袭风方冷声训斥那身旁魔将，半点也不容情，“如今你们的胆子愈发大了，连圣女都敢拦，回头仔细殿下揭你们的皮。”
那一众魔将闻言纷纷战战兢兢，只跪地认错，再不敢多言。殿下平日里看着温润，可一旦发火，那可非同一般，他们虽未见过，但足以想象。
袭风自是不为所动，只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袭风主动在前面带路，汝翎在后面跟上，只是，汝翎分明发觉他走的很慢。
于是，出言，“袭风，你有话就直说吧。”
袭风回头，忍不住赞叹，“殿下果然无比聪慧。”
他却顿了顿。有些犹豫，“只是，不知这话该不该讲？”
“哦？却是何事？”汝翎问。
袭风叹了口气，到底缓缓吐出，“殿下一定疑惑为何主子一直隐藏实力吧？”
汝翎点点头，确实如此。以墨羽的身份本就无须刻意隐藏实力，可是他似乎一直有意压制。
“因为他不能。”袭风说出了一个令汝翎难以置信的答案。
“殿下身受往生咒术反噬，他并不能过多使用力量，那样只会加快他生命的流逝。那日，我服侍殿下沐浴，看到他左手腕上的雪线已经蔓延至肩膀，而一旦雪线集中于心口处，便是回天乏术。”
汝翎抢先出口，“怎么会这样&34;
原因，袭风自然不会说，只道：“我说这些到底是存了私心，我不忍主子因为殿下的事再度费心劳神，若有机会还请殿下帮我好好劝劝主子。这个世上，只有殿下的话主子愿意听。”
“好，我答应你。”汝翎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同她有关。
“还请殿下不要将此事讲与第三个人知道，也不要让主子知道，否则以主子的性子必不会轻易饶过我。”
汝翎颔首应下，却也道:“以后，你家殿下若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告知我。”
袭风同样点头，心道:“主子，你若知道她如此挂心你，必定会开心，会觉得做一切都值得吧。”
只说着，二人便走入圣华宫。
袭风并没有进去，只在门外静候。
殿内，墨羽见她来了，忙起身相迎，奈何此番一病，他的身子本就极沉，一时见了她激动万分又抑制不住一阵咳嗽。
汝翎急急倒了杯水递过去，“阿羽，你怎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阿翎能前来看我，我已然十分欣慰。”
“伤得重吗？”汝翎取出来那个白瓷瓶子，搁在桌上，“苍华剑到底厉害，只怕伤口不容易见好。”
墨羽摇摇头，眉眼弯弯带笑，“方才见你，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他伤了长慕，而他初时看她 自然也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她似乎有了身孕，他的眸子忽的暗了暗。
“怎么会？”汝翎笑着扶他坐下，“你们两个谁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也算互不相欠。”
墨羽看她如今至少幸福，心下便也释怀。
“早闻你继任凤梧女君，我竟还未向你祝贺。”
“如今凤族无人，我只能暂时接下这个位子。”
墨羽却忽然道:“许是今年，凤族下一个火凰便要降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汝翎难以置信一般，“果真如此？”
墨羽笑看着她，“我何时骗过你？”
只要是她需要的，他都会尽一切给予，又怎是这区区窥探未来运势之术？
他是知道的，以汝翎的性子，必然不愿意去做那凤梧之主。他也如此想，如今她有孕在身，自是不宜劳累过度。
昨日，他窥探天象，发现南方火系星象渐渐有鼎盛之势，诸星汇聚，朱雀星华光绽放，悬于凤梧上空，正是吉兆。彼时，春风复苏万物，生机勃勃，此星象正预示着新生，未来凤梧将有强者诞生。他一直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汝翎，如今正好。
墨羽的话，汝翎自然信。她本也无意凤梧之主的位置，若新的火凰降世，九大长老自然依言辅佐新君。
“阿羽，你总是替我考虑这么多，也总该考虑一下你自己才是。”
汝翎知道自己欠了他许多，可是她还不了。
墨羽怎么不知道她的顾虑，不过他的面上始终温和，目光灼灼，“阿翎，如今你已经成家，已经为人母，看着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这些年，你也知道幻琴一直携妖族在背后支持我，我也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等下去。”
汝翎是知道那位妖族公主的，她待墨羽一片真心，光是倾妖族之力帮助魔族便足以看出其诚心。况且，幻琴论才貌，修为，丝毫不弱于她，同墨羽确实相配。
“阿羽，你既然有如此打算，我当然放心。”
汝翎如此想，只是她终究未明白墨羽的深意，待她明白，已经来不及。
“阿翎，看着你幸福，我才会安心。”
眼见时候不早，墨羽送汝翎步出内殿，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墨羽终于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却是反噬愈发严重。
袭风扶他回到殿中，却只见主子盯着案上的瓷瓶直出神，他终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