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陷害
近日，四海之内的各族均有大大小小的纷争，四海龙王早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纷纷上奏天界。
只是，这个烫手山芋，诸仙无人敢接。
最终，太子殿下长慕自请前往，天帝君心甚慰。
对于四海各水族之争，最先源自鲛人之祸，四海龙王对海域之事处置不当，各族民为求生存，官逼民反，不得不搅起点风波来，最后弱肉强食，自相残杀，闹得六界皆知。
四海龙王眼见局势控制不住，再也瞒不住六界，这才报与天界。
此事，长慕早有耳闻。早在他上次派司祁前往南海时，便已经在四海交界处安插了他的人，但凡四海有任何异动，都难逃他的视线。
他早就预料到四海龙王会纵容下属，私占海域，剥夺别族领地，所以提前做好了计划。
四海各族冲突诱因只归结于一点，那就是海域领地问题。只要解决了此问题，各族满意，四海之乱便可平息。
长慕已经胸有成竹，然此事还非要他亲自出面不可。
即便他下了御令，也难保底下的人串通一气，阳奉阴违。四海之乱的程度已经近乎饱和，若还不能解决冲突，只会将范围进一步扩大。
原本只是海域之争，然随着战局的热化，恐怕陆地上的有些族群都会加入这场争斗。
在六界之中，人族力量最是微小，仙族大战，人界必定会伤亡惨重。到时，大量冤魂齐聚，或是轮回或是游荡世间，于冥界都会产生麻烦。
事关苍生，长慕丝毫不敢大意。
次日，便要出发赶赴四海，这次，长慕只带了司祁一人前去。
宫门前，众人相送。长慕此去，多则七日，少则三日，并不会很快回来。
汝翎全程看着，也只说了一句话。
“此去，望君上保重身体。”
长慕“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旁，芷凝想要为长慕披上披风，司祁本想上前，却被长慕制止。
汝翎眼睁睁看着芷凝为他披上披风，那画面倒也十分和谐，只因二人皆是一袭月白衣裳，反倒更加相衬。
果然，如旁人所说一般情投意合。
那么，她与他呢？
汝翎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感，可她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身过去，掩饰住自己神情的异样。
长慕目光如鹰隼一般看过去，但是，他看不真切。
只因行程都是安排好的，再也耽误不得，长慕只好启程，众人拜别。
只是，临去时，长慕却刻意去看。
只见，宫道上，那个淡紫身影似乎有些纤瘦柔弱，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吹去似的。
近来，暑气颇盛，汝翎便命人备下许多解暑的绿豆汤，分发下去。
阖宫上下，俱是人人有份。
汝翎不曾薄待过下人，下人们因此对她愈发感恩戴德。
午时，汝翎便要小憩，凫笙殿四周无人，谁也不敢惊了这位主子的好梦。
汝翎睡得极浅，不多时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
她正想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这时，绯梦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主子，大事不好了。”
绯梦的脸涨得通红，急喘未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汝翎知道这件事一定非比寻常。
果然，不多时，寝殿外便有仙官高声道:“请太子妃娘娘移步紫云宫，天后有话要问。”
汝翎将纱窗略开了一条缝，看过去，只见外面有天兵把守，俱服甲胄，天后俨然不只是请她过去话家常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汝翎看向绯梦。
绯梦略带有几分哭腔，“回主子，今日侧妃娘娘突然中毒，医仙说是那碗绿豆汤所致……”
汝翎不说话了，绯梦怕她责怪自己，心中万分紧张，“主子，都怪我做事不够仔细，我……”
汝翎打断她，反而对她道:“问题并不是那碗绿豆汤。”
绯梦一听反而愣住了，见主子不曾责怪自己，心中稍安。
“绯梦，帮我穿衣。”
绯梦惊讶于到这个时候了，自家主子还是这么不慌不忙。
忍不住问:“主子，您就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汝翎笑了笑，突然回过头来，“绯梦，跟着我，后悔吗？”
其实，她一个人本也无畏，只是，她有时也会怕牵连其他人，云苍长老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绯梦思索了一阵，才说:“主子是绯梦的救命恩人，是绯梦此生都要效忠的人，绯梦不后悔，愿意一直跟随主人。”
汝翎轻轻点点头，她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缓缓抬头，语气郑重了几分，“绯梦，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待会就不要跟着我，好好待在凫笙殿，哪里都不要去。”
“为什么？”绯梦不明白。
汝翎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随着天兵离开了凫笙殿。
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了这个小丫头。
紫云宫里，天后端坐在大殿之上，眸光有几分冷厉。
汝翎除却日常请安之外，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此时，也如同往常一般，行过礼。
“汝翎见过天后娘娘。”
只是，她不会叫她一句母神，那是对她父母的亵渎。
天后的眸光依旧冷若寒冰，只要她看着那双眼睛，内心就永远无法平静。
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起来吧。”
“太子妃对于侧妃中毒一事，还有何辩解？”
“娘娘这就盖棺定论了？”
二人的视线轰然相撞，身边人或许不曾觉得有异，可是只有她们彼此清楚，内心的波涛汹涌，绝不会停止。
当着众人的面，她们还能表现得平和，那终究只是表面。
“把人带上来。”天后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可谁又能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很快，那名医仙便被人带上了殿。
天后的眸光打量着他，“将你所诊断出的结果一五一十，告诉太子妃。”
医仙闻言点头称是，态度无比恭敬。
“经过小仙对侧妃娘娘饮食的仔细检查，发现娘娘今日所食绿豆汤确有毒物弑神花，所幸娘娘并未服食太多，方不致性命之忧。”
天后轻挥手，示意医仙退下。
天后正要发落，而此时，殿门被人推开，却是侧妃白芷凝。
如今，她尚是一袭素衣，越发衬得病容苍白，憔悴不堪。她由贴身侍女搀扶着，缓慢走向大殿中央，跪下。
侧妃的到来，众人皆是一惊。
“请母神手下留情，姐姐必然不会害我。”
众人看来，侧妃如此言辞恳切，明明被人下了毒，却还想着为罪魁祸首开脱罪名，果然担得起温婉贤淑一词。
反观太子妃，因嫉生妒，心胸狭窄，怪不得不得太子殿下喜爱。
天后却蹙起了眉，从凤座上下来亲自扶起芷凝，“芷凝，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前来？”
冷眼看向一旁的侍女素云，吓得素云低头扣地，“天后娘娘，是主子念及太子妃的安慰，非要奴婢搀扶着她前来……”
“胡闹！”虽是斥责，却断然听不出有几分怒色。
汝翎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想笑，天后这又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给她看。
可是，侧妃白芷凝的意图，她却看不清晰。
在她印象中，此人确实温婉贤淑，不曾与她有过争执矛盾，一直都是和谐融融的样子。不过，她与天后同出自青丘，按道理，她不应该帮着自己才对。
思索之际，陡然听到天后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即便是侧妃为你求情，本神也绝不容你善妒生事，扰了太子后宫清净。况且弑神花此等阴邪之物，出自魔族圣域，非寻常魔修可以触及，你怎说自己同它没有关系？”
“……”汝翎没有为自己辩驳，因为桩桩件件均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天后料定她不会为了逃脱罪名，断了与魔族的关系。
不过，如此一来，她是承认了自己还有一半魔族的血统。
当初，风如澜接她回凤梧，为了凤族声誉，只对外称她是意外流落魔界，对于她有魔族血统一事闭口不提。而天后此举，则是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带着她同妖魔二族混为一谈。
此时，众人心中均有猜测，只是碍于天家颜面，不敢说出来太子妃与魔族的种种干系。
而他们听到，太子妃竟也默认了。
大殿之上，太子妃清晰无比地说道:“汝翎无话可说。”
天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当即便下了御令:“太子妃善妒，下毒利用弑神花谋害侧妃，由于此事尚有疑点，不可妄加定罪，着收去太子妃金册宝印，发落冷宫面壁思过，一切等太子回来再行定夺。”
天后此举并无不妥，反倒十分公允，众人一致认同，齐声道:“天后圣明。”
汝翎却知道，明着未将她定罪，只是顾及凤族和天家的颜面，而她今后必然步履艰难。
堂堂太子妃发落冷宫面壁思过，这就足以众人对她评头论足，恶语相向。
去往冷宫的路上，汝翎心情并没有太多波动，反而很平静。
所谓的冷宫，也不过是偏僻些的殿宇，少些人而已，总归是可以住人的。
她没有带绯梦来，伺候她的人是一个长期居住在冷宫的年长侍女，不知道是不是汝翎的错觉，她总觉得此人面色不善。
她如今没有被废，到底还是太子妃，但她对自己不敬便也罢了，看她时总是充斥着冷意，可她们不过初次相识，她就更不可能得罪她。
汝翎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尽可能和她少些交流。
当天，侧妃还打发人来看她，送来了好些东西。
只称冷宫到底比不上凤鸾宫，劝她放宽心，不要担心，她会想办法助她脱困之类。
汝翎也无心去想其他，只得收下，谢过她的好意。
简单收拾完，沐浴洗漱过后，汝翎便躺在榻上小憩。今天，她已经很累了。
虽是小憩，她的神识却是打开的状态。
殿内，烛火微光，轻轻摇曳，本也平静。
可是，下半夜，一个黑影突然窜入殿内，直奔床榻而来。
那人脸上蒙着面纱，手中执着匕首，一双眼睛阴冷嗜血，一步一步靠近床榻。
匕首蓄着寒芒，直朝汝翎心口刺去，动作无比干脆利落。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榻上之人忽的侧身一翻，避开了那淬毒的匕首。
蒙面人始料未及，一击不中还要再来，汝翎怎会给她机会，祭出凤羽扇格挡住匕首，右手打开，一记火掌便打在那人腹部。
蒙面人闷哼一声，眼见不敌，便欲逃走。
汝翎身形一闪，抬脚踢去那人匕首，将人制住，扬声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蒙面人恶狠狠盯着她，目光阴冷如蛇蝎，啐她一口，“你这女人既然和妖魔为伍，妄图下毒害人，就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是个女人？汝翎一惊，莫名就想起来白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宫女。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也是这般阴冷幽怨。
不管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汝翎都并不想放她走，有人想要她死，她偏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蒙面人同样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于她不利。
急中生智，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白色粉末，一扬手就朝汝翎面部撒去，形成了一层层白色烟雾。
粉末颇为刺鼻，遮挡人视线，汝翎一时大意，蒙面人趁机脱开她的手臂，破窗而逃。
汝翎无心去追，她已经大概猜到蒙面人的来历了。
如此怨恨妖魔二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而经此，她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杀她，便也不会蠢到再次暴露身份，令自己身陷囹圄。
……
彼时，远在南海的太子殿下长慕也收到密信，信中说明了太子妃汝翎的现状和事情原委。
长慕一看就知道又是自己母神的手笔，心下不免担忧汝翎。不过，好在他在四海之内颁布了新的海域条令，四海贵族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有什么异议，相信随着条令实施，各水族之争会很快平静下来。
长慕最终决定，次日动身，毕竟有个人还在等着他。
他心知那人倔强的紧，是绝不肯轻易妥协的。如今，没有他，以她的个性，她怕是在冷宫里会过得艰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