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车祸
陆之舞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沈天苌?”
沈天苌终于回了神,她转头看着陆之舞,神情还是有些呆愣:“嗯?”
陆之舞皱着眉看着她:“你不是要出去办事吗,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沈天苌听完陆之舞的话,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嗯,现在就走。”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房间里换衣服。
等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之舞看着她全身黑色,连手里的伞都是黑色的,不由狐疑的问道:“你要去参加葬礼?”
“嗯。沈天苌答道。
陆之舞察觉到沈天苌的奇怪,但最终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沈天苌笑道:“会很快。”
沈天苌和陆之舞说完话,出了门到车库取了车,从锦园出来后一路向西开。
两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云西区的一片公墓。
沈天苌将车停在墓园门口的停车位上,拿起副驾驶上那束白色的菊花下了车。
此时天上落下的雨滴也渐渐开始变得大起来,沈天苌撑着黑色的长柄伞缓缓的走进墓园,她目不斜视的走过一个个墓碑,直到雨水将她的裤脚都打湿,她终于停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里的女人笑靥如花,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但沈天苌确实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审视她。
她其实比沈天苌印象里长得还要美,那笑容也比沈天苌记忆中的要温暖,她是沈天苌的养母沈星茹。
她将手里白菊放在墓碑前,墓前的有几束白菊已经彻底被雨水打湿,证明不久前有人已经来过。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沈家人都会来这里看沈星茹,有时候沈天苌也不是很明白,沈家有时候给她的感觉像是彻底遗忘了沈星茹这个人,却偏偏又在这一天给予她最庄重的纪念仪式。
时间一定是在上午九点之前到达墓园,然后在十点之前离开,香烛纸钱贡品鲜花一样都不会少。
沈天苌每一次都是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低着头按照他们的指示做完一切,然后又默默的跟随他们离开。
只除了今年,她刻意避开了沈家人,一个人只身而来。
肃穆的公墓里很安静,雨滴虽然打在伞面上,却听不到声音,沈天苌站在沈星茹的墓前,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天苌吸了一口气,最终,她用了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妈妈,我走了。”
说完后她转了身,朝墓园外走去。
刚走到主道中央,墓园外却正有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身姿挺拔,穿了一声庄重的黑色西装,他的脸却隐秘在黑色的伞沿下,让人无法窥探。
但他奇怪的步伐和右手握着的那根拐杖却显示着他身有残疾。
沈天苌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两人撑着伞错身而过,沈天苌才走出几步,却听身后有个声音:“沈小姐。”
沈天苌脚步顿住。
“沈天苌小姐。”
沈天苌转过身,看见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他微微抬起了伞沿,露出一张并不年轻的脸。
但从他英挺的五官上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拥有的英俊的面容。
而此时他握着伞柄的手里,还拿着三朵红色的蔷薇,蔷薇鲜艳欲滴的颜色与庄重严肃的公墓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刺眼。
“我不认识你。”沈天苌开口道。
“但我认识你,你是沈星茹的女儿沈天苌。”
沈天苌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波动,因为她第一次听别人用“沈星茹的女儿”来形容她,而不是“那个沈家的养女”。
他走到沈天苌面前:“天苌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沈天苌狐疑地看着他:“等我?”
男人淡淡的说道:“是的,沈星茹曾经交给我一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你和沈星茹是……”
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朋友,我叫gene”
沈天苌面色也开始变得惊讶,自从沈星茹死后,在过去这十几年的光景里,她就再也没有听过任何和沈星茹有关的消息,就算是那些她还在世时关系亲密的朋友,也在她死后再也没有了一丝过问。
而这个叫gene的男人,她确定自己在此之前在也从未见过。
“天苌小姐,我现在先去看她,等看完她我再将东西给你。”
沈天苌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花朵,说了一句:“好。”
还没转身,gene却扬了扬手里的蔷薇:“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蔷薇,她曾经说她死了也只会收蔷薇花,所以如果下次你来,不妨带上几朵蔷薇,也许她会很高兴。”
沈天苌挑了眉,不由也有些意外,因为赵涵并不喜欢蔷薇科类的花朵,所以沈宅很少出现玫瑰蔷薇诸如此类的东西,就连花园里,别人家常常种的月季都没有。
但是喜欢蔷薇这件事,沈星茹却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至少在沈天苌和她相处的那三年里是这样的。
沈天苌走到墓园门口,坐进车内等了十几分钟,那个男人终于出了墓园。
沈天苌下了车跟他走到另外一辆黑色商务车前,车上下来一个黑衣男人,手里还拿着个深蓝色的纸盒子。
他将盒子递到gene手上,gene将它递给沈天苌。
沈天苌伸手接过,盒子很轻,似乎里面什么都没装,因为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为什么到今天才给我?”沈天苌问道,如果是这是沈星茹过世时留给她的遗物,那么他早就可以交给她不是吗?
“因为她说要等你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我才可以把东西交给你,我每年都会在这里等,但只有今年你是只身一个人来的。”
沈天苌一脸了然,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她都是和沈家人一起过来的。
而这个男人,为了要交给她沈星茹的东西,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
她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心里也是感激的:“谢谢你。”
男人脸上却露出一抹缥缈的笑:“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临走前,沈天苌问他:“gene,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gene 上了车回头道:“天苌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两个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沈天苌没再说话,她站在原地目送gene的车离开。
她打开了纸盒,终于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她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异,紧接着心跳如鼓,最后连眼眶也有些潮湿了。
半响之后,她关上了盒子,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电话,直接拔了陆之汣的电话。
陆之汣的声音有些迷蒙,似乎是在睡梦中接的电话。
“陆之汣。”沈天苌叫了一声。
“嗯。”
“陆之汣。”沈天苌又重复。
“嗯?”听着沈天苌声音有些不对劲,陆之汣彻底醒了:“发生了什么事?”
沈天苌吸了一下鼻子,笑着开口:“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想你。”
“沈天苌,今天是什么日子?”
“农历八月二十?”沈天苌故意曲解。
“国内是九月十三号,你去城西了。”陆之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天苌无奈,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嗯,我来看她了。”
陆之汣沉默半响:“沈天苌,以后的每一年,都有我来陪你去。”
沈天苌依旧笑着:“好。”
沈天苌也清楚m国现在是凌晨,所以没和陆之汣说上太多话就让他继续去休息了。
两人通完电话,沈天苌回了车里,才刚将车子开出公墓,迎面而来的一辆车子却忽然打横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沈天苌吓得连忙猛踩刹车,只差一点就撞到了那辆车身上。
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不由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马路杀手真的要害死人!
却见那辆车上下来了人,沈天苌看清楚来人,不由也有些愣,但只不到一分钟她便拉开门下了车。
“沈天越,你tm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想死她还不乐意奉陪呢!
沈天越自从被沈天苌拉黑,就再也没听过她说话,但是他知道沈天苌今天一定会来,所以和沈家人返回沈宅之后,他又开了车回来,只差一点他就和沈天苌错过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猛打方向盘,将沈天苌的车子拦了下来。
没想到下车以后,沈天苌竟然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虽然惊讶,但沈天越却也惊喜。
从前在沈宅,沈天苌对他更多的是礼貌和尊敬,他还从未见过沈天苌如此暴躁的一面。
沈天越嘴角扬起一抹笑:“抱歉,你拉黑了我,我也只能选择极端一点的方式。”
沈天苌冷眼看着他:“你有什么事?”
“和我谈谈。”
“我没空!”
沈天苌说完又回了车子里,启动了车子,沈天越见她如此,干脆抱了双臂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此时路面已经彻底被堵住,被沈天越堵住的一排车狂按着喇叭,有的车主耐不住甚至开始骂了起来。
沈天苌也学着那些车狂按着喇叭,奈何沈天越却充耳不闻,一脸淡定分毫未动。
沈天苌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着“要么你和我谈,要么我陪你耗”。
沈天苌没想到沈天越这种骨子里这么冷漠的人竟然也能做出这样幼稚的事,一时间也有些头大。
思考了几秒,忽然瞥见后视镜她车子的后面只停了一辆车,她又一次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身后的那辆车窗前,伸手敲了敲车窗。
身后那辆车的司机看着前面的路被堵,本来一肚子火气,摇下车窗后看见沈天苌精致的脸,一下子气又发不出来了。
沈天越看着沈天苌不知道跟那人说了什么,他只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了声谢谢。
沈天苌走回了车里,直到身后的车开始后退,给沈天苌空出了空间,她迅速挂了倒挡将方向盘打死,直接将车子调了头。
沈天越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图,站起来想要去阻拦,沈天苌却更快一步,踩了油门冲了出去。
沈天越咒骂了一声:“该死!”
他迅速回了车里,启动了油门立刻追了出去。
沈天苌原以为沈天越应该不会追过来了,但她没想到自己彻底低估了沈天越的坚持,她毫无目的在前面开,沈天越也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
真是甩不开的狗皮膏药!
沈天苌心里发了狠,看准前面一个路口的黄灯直直的冲了过去,刚冲了过去红绿灯便迅速跳了红。
但是没想到沈天越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过来,最后沈天苌只听见一声撞击声,沈天越的车便消失在了她的后视镜里。
沈天越出车祸了!
意识到出了车祸,沈天苌彻底被吓到了,她连忙踩了刹车停在路边。
她下了车后连忙跑了回来,看到沈天越的车被一辆银色的小面包挤到了路边,车身已经陷进去一大块,路边也开始陆续有了围观的人。
沈天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就算是再讨厌沈家的一切,她也从没想过让沈天越死。
她快步走到沈天越的车旁,绕到驾驶室的位置,当看到驾驶位空无一人时,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抬头就看到车的另外一边,沈天越正打着电话。
沈天越这时也回头看到她,他的额头也因为撞击而肿起了一个大包,嘴角还磕出了一个血口子。
沈天越看着沈天苌又折返了回来,不由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笑:“沈天苌,你还是关心我的。”
沈天苌咬着牙狠狠的看着他:“沈天越,你就是个疯子!”
沈天越淡笑道:“所以你现在有时间和我谈了吗?”
沈天苌看着他,一时间忽然觉得这个人既陌生又可怕。
半小时后。
沈天苌和沈天越坐在咖啡厅里。‘
沈天越淡笑着给沈天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自己点了一杯不加奶的咖啡。
沈天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和沈天越这样相对而坐,她和沈家划清界限,在这之中,是包括沈天越的。
服务员很快将两人点的东西上了上来,沈天越端起喝了一口,沈天苌却完全没动。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天苌开口道。
“沈天苌,你是不是很恨我?”
沈天苌抬眼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