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毛巧巧
一连几天的雪装扮了汪水镇的山山水水,贫穷而偏僻的汪水镇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到处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看不出哪里是田野?哪里道路?映入眼帘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建树、根茂、德彬、李自来经过再三商量,把排练社火的地点选在了汪水镇小学的教室里,寒假学生放假,学校是排练的理想场所,尽管外面冰天雪地,教室里面却是热火朝天,他们把桌凳都集中在教室后面,留出一小块空地供排练,只是地方太小,锣鼓的回声太大,震得人耳膜生疼。德安从小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是为了生活,他还是强忍着,一天下来,耳朵都被震聋了。
马德龙自从送巧巧到毛家去,他也没回来,虎虎下雪睡了两天,雪停了,他也走了,他说师傅又接下活了,家里的生活又扔给德安一人了。
其实,马德龙把毛巧巧送到毛生发家后,他并没有停留,他和毛承芳到省城找他们的同学去了,他琢磨着,七天一到,他返回来把巧巧接回去学校也就差不多开学了,他对队上排什么社火根本看不起,乡野村夫能排出啥好节目?
为了清除村子里的积雪,早晨马建树、马根茂 马德彬、李自来发动社员打扫各个道路上的积雪,把雪铲起来,又用土车推到附近的麦地里,当然参与扫雪的记工,社员们积极参加,德安也不例外,中午天气暖和起来,他又要到大队部的院子去排练,长林跟在德安身后来到大队部院子,院子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大伙们加紧排练,长林在旁边模仿的有模有样。就这样,正月十五,有史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社火节目被排练出炉,各队争相演出,盛况空前。
德安内心深处的冷漠,也被眼前的盛况所感染。点燃了一个年轻人应有的激情。不再是为了生活而演出,他打的每一次鼓点都是发自内心的激情,配合上演员们的动作,使二队的社火更具有艺术魅力,把社火这个传统节目表现的尽力淋致。在五个小队中脱颖而出,有幸参加公社正月二十的社火大汇演。在一声声鼓声中,马德安似乎找到了自己人身价值,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手中的鼓锤中,正月二十这天,德安的鼓声 赢得了左书记的肯定,被评为公社社火演出的优秀鼓手奖。工分多记不说还拿了个奖状回来。当他把奖状拿回来时,除了爱云看了看,长林、长贵好奇的问了一句:“爹,这是啥?”就被搁置一边,根生和秋月看都没看,德安似乎打了一个激灵,又回到现实,接下来生活仍旧照老样子过。
毛巧巧被德龙接回来后,以一个新媳妇自居,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吃饭还要秋月去叫。爱云和德安心里想着,可能是刚结婚不熟悉的缘故,等一切熟悉了她就会走出房间,融入到家里的生活中去。
德龙在正月二十一和毛承芳准备去土甸子小学,毛巧巧一看德龙要走,哭着嚷着要回娘家,说德龙啥时候回来她再回来,要不就带她去土甸子小学,承芳一看急了说:“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你是去不得,房子破不说,条件太差了,你去根本受不了,好好待在家里,德龙每周末会回来的。”德龙也劝说巧巧,并保证每周回来,毛巧巧不得已只能哭着说回娘家,根生在院子里听不下去说:“你嫁到马家,你就是马家的人,回娘家算啥事?叫别人说我们马家养活不起你,你好好的待在那家,哪儿也别想去。”毛巧巧听了马根生的话,不哭了,也不闹了,直到德龙走她一句话也没说,德龙没奈何只得和毛承芳走了。
爱云和秋月走进去安慰了几句,毛巧巧始终一句话不说,坐在炕沿上低声哭着,爱云笑着说:“嫂子,大哥在土甸子小学当先生你是知道的,路远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他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家里不是还有我们吗,你就别哭了,难道一天你都舍不得离开吗?”秋月也附和着“是啊,你何必跟着他去受那份罪。”
毛巧巧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秋月和爱云说啥她也不言语。爱云还要出工说了两句也就走了,秋月看自己也劝说不下,领着长林、长贵扫院去了。
毛巧巧看看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由的想到她回来时母亲对她说的话:“你回去,啥也别干,马德安一家五口,你婆婆公公七口人,你凭啥养活他们,你只跟了德龙一个人,德龙能挣钱,他会养活你,啥活你也不干,看时机,时机一到你就要分家。”想着,她还从炕上上去拉开被子睡觉,看看吃饭时,有人叫不叫她。
放工了,德安和爱云回来一看,长林长贵领着刚学会走路的长明在院子玩耍,秋月正在做饭,不见巧巧,爱云到门缝一看巧巧正在闷头大睡,气不打一处来,德龙听起来能挣钱,家里却没见一分,为了娶巧巧,家里攒下的余粮也用完了,她倒好刚一来就睡下连饭也不做。爱云气呼呼的找秋月一说,秋月说:“她说她头疼,头晕不想起来”。爱云想可能真是感冒了,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一周过去了,毛巧巧的病还没有好的迹象。马根生已经忍无可忍了,几次想到门口去骂,秋月硬是拦住,说:“等龙龙回来,再说。”
星期六下午德龙回来了,一进门根生就把德龙叫到屋里说:“你进去看你媳妇是真病还是装病,一天两顿饭顿顿不少,可就是睡在床上不起来,如果装病,你就给她说咱家不养闲人。”
德龙来到毛巧巧炕前一看,巧巧还在睡觉,他推了推巧巧,巧巧一看是德龙,一下子掀掉被子说:“哎呀!都快把我睡死了,你咋才回来。”
“你为啥一直要睡觉,是不是病了?”德龙摸了一下巧巧的头问道。
“病你个头,我这不是装病嘛!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我才不愿意伺候他们。”巧巧不耐烦的说道。
“也是,德龙一家五口,咱们两口只有你一个在家吃饭,确实不划算,那你总不能老装病呀!”德龙摊摊手说。
“这还不简单,你去向爹说把德安一家分出去不就行了。”
“啥?分家?能行吗?”
“怎么不行?家里就只有德安一家吃的多,花销大,你挣钱,我就是不干活你也能养活了我。”
德龙摸了摸头说:“我从小就不待见老二,那我今天晚上给爹和妈说说,如果爹和妈不把老二一家给分出去咋办?”
“如果他们不分,你就说,我去娘家不回来了,看他们咋说?”毛巧巧胸有成竹的说道。
天黑了,根生和爱云德安先后进门,秋月把饭也做的差不多了,爱云回来搭把手很快就熟了,长林到各屋门口喊了声吃饭喽!大家相继来到饭桌前坐下吃饭,德龙回来先给巧巧端了碗面,然后回到饭桌前,坐下来埋头吃饭,心里想是现在说分家这个事,还是饭吃了后单独根弟弟和妈说这件事,他正想着,长林叫他,他都没听见。爱云赶紧来把长林领走了。
“想啥呢?娃叫你都不支声,”根生没好气的问了一声。
“奥,没啥事!”德龙敷衍了一句,他现在有点难开口,分家这事由做儿子的提出来毕竟不光彩,况且他们刚结婚没几天,他先提出来别人会说闲话的。可是巧巧说了如果不分,她就回娘家,如果真回去了,可就麻烦了。德龙想来想去,等饭后他单独跟弟弟和妈说这件事,至于德安他就不用问,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从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德安凡事都是逆来忍受,只要爹和妈同意就行。主意打定后,德龙反倒心安了。
吃完饭,根生去给牲口添草了,秋月忙着收拾柴禾烧炕,爱云洗完锅碗,也去烧炕了,德安领着两孩子到自己屋去了。德龙来到巧巧跟前,把巧巧吃了的碗端回去,就到秋月的屋里来,先把巧巧的意思给秋月说了,秋月一听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分家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主意?”
“妈,是我的主意,你看我是老师,每月还有工资,只要把德安一家分出去,剩下你们三个我有能力养活你们,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将来我和巧巧有个一男半女你还能给我们带娃。”
“你刚结婚,这样做别人会说闲话的,爱云进咱家门几年了,咱家都过的好好的,你结婚三天没到黑就要分家,别人会咋说你两口子?再说德安一没念书二没学手艺,家里活全靠他,你走了几年毫无音信,咱家的过全靠他,你结婚的大部分钱还不都是德安辛苦得来的。”秋月抹了一把眼泪说。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是这个家的长子,我说分家就分家。”说完他就摔门而去,留下了流泪的秋月。
“我说你有啥事还哭上了?”根生推门进来看到抹泪的秋月问道。
“大事!德龙两口子要分家。”秋月一边哭一边把龙龙要分家的事说出来。
“啥?要分家?”根生吃了一惊,他拿起烟锅装了些烟叶,伸到煤油灯上吸了两口,重重的叹了口气,问秋月:“龙龙说,这个家咋分?”
“他说把安安一家分出去,他两口子养活咱们。”
“他养活咱们?靠他养活咱们早都饿死了,这么些年,他给家里拿回来一分钱吗?靠他养活咱,咱们早都喝西北风了。”根生气愤的吼道。“再说,刚结了婚就分家,你让左邻右舍咋看咱们?”
……
“这回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你们给幸存德安带娃,又给做饭,还要我媳妇跟着你们伺候他们一家,我愿意我媳妇不愿意。我可不想打光棍。”德龙说着推门进来。
根生和秋月一听全明白了,也明白了毛巧巧为啥睡在炕上不愿下炕的原因了。
“放你妈的狗屁!分家,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你说分就分?”根生破口大骂。
“他爹,你不要骂,这大晚上夜深人静,让人听见多不好。”秋月忙拦着根生。
“你不把德安一家分出去,我就永远让这个家不得安宁。”德龙狠狠摔门而去。
“我看你咋能使这个家不安宁?”根生也狠狠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