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一样的生活
堡子队成了汪水镇堡子大队部中的二小队。接近农历十月份,家家户户在小队长的安排下正在播种最后一批秋地里的小麦。马根生到队上的牲口窑喂牲口。自从解放以后,每到农闲时节,大队部都会组织社员识字学习,帮助地主思想进步。
马根生家之所以划分为中农,是因为他没有雇过长工,但是也在教育之列。大队部有个别人嫉妒马根生家以前的生活,故意找茬说正向地主靠近,。于是,马根生每天晚上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使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终于知道了土地改革这项政策精神。
土甸子地势偏僻,这个地方四面环山,交通也不发达,进出山只能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土甸子初小是在半山腰一个破旧四合院子内,房子破烂不堪,抬头一看,太阳透过屋顶的缝隙照在木板做成的桌子上斑斑驳驳,下雨时这些缝隙中就会有涓涓细流长流不息。
马德龙和毛承芳到土甸子初小上班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这个学校包括毛承芳和马德龙总共才五位老师,其他三位教员都是本地人,学生就是这方圆大山中的孩子,大概就七八十人,每天一放学,学生和三位教员一走,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小四合院瞬间安静!马德龙和毛承芳刚来极不适应,尤其是下午学一放,整个校园安静的叫人受不了,他俩胡乱用煤油炉子做些饭吃过后就出去溜达,慢慢地和这里的村民也混熟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在闲聊中认识了几个赌徒,他俩如鱼得水,白天给学生上课、批阅作业晚上就一块玩赌。
起初两人为了消遣时间,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汪水镇从里到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俩愣是不知道,一连几个月都不回家。马根生好像忘记还有这么个儿子,虽然说龙龙当了几年兵,回来又当了先生,但他从来没给家里一分钱,还隔三差五的向家里要钱,无论走多长时间也不给家里写信。
秋月每天一到晚上就念叨龙龙咋几个月了不回家,虎虎我都忘了多长时间也不给家里写信,不知 好不好?根生只有回一句:“龙龙当先生能有啥事?虎虎那个懒怂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我听人说跟他师傅到很远的大山里干活去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捎钱,唉!……”
德安自从爱云生下长贵后,越忙了,除了每天要按时出工外,还要侍弄家里一亩四分自留地,闲暇之余,在自家门前的沟边开垦出一些地,只要不是太陡人能站住脚的地方,他都开垦出来,撒几颗玉米或者蔬菜种子,来接济家里生活。德安想让爱云月子坐满就去出工,这样他的担子就能轻点。想着秋月越上年龄性子越慢,有时候天塌下来,她该干啥还是干啥,想靠她帮忙几乎不可能。
如果德虎在家也能多一个人挣工分多好,他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压力。
地里的活少了,马上就到深秋了,社员忙着往地里拉粪,先堆积在地头,等明年开春再往地里上,听队长说今年冬天准备在“帽盖子”山修建农田,晚上进行识字扫盲活动,或者演一些文艺节目,丰富社员的文化生活。”德安一下子感觉自己的生活不再是干活,似乎多了些啥,但他又说不清。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树叶在秋风中也已经失去光泽而干枯,在风中发出刷啦啦的响声。风中带着一股冰凉的气息。社员早晨六点多上工,冰冷的空气让人感觉已经到了冬季。但是在“帽盖子”的工地上,红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红旗下社员们干的热火朝天,今天是整田的第一天。在这里干活,不单是二小队的社员,还有一、三、四、五其他队的社员。
远远看去,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田埂边放着推土的,挖土的衣服,他们挥汗如雨,干的热气腾腾。说荤话的、开玩笑的使工地上空不时飘荡着爽朗的笑声。德安甩开膀子挖土,满脸汗水,脱掉夹衣的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微皱着眉头,脸绷得紧紧的,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十足的干劲,觉得自己好像过上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
大队部在这五个小队中选了几个能歌善舞的男女青年,每到休息时,这几个青年就演上几个节目,以消除社员的疲劳,活跃社员生活。德安坐在人群的最后面,悄悄的在人缝中看,别人一看他,他赶紧低下头,也不主动和别人唠嗑,干活最卖力的就是他……
他喜欢人多干活的这种感觉。
马根生今天就感觉心里特别慌,他不知道晚上开社员会时那个给他穿小鞋的咋糟践自己,让他承认错误他不知该承认啥?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建树进来了问:“大哥,你发啥呆呀?有事吗?”
“没啥事!就是心里慌的很。”根生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知道你想啥,不就是担心嫉妒你的人说你坏话吗?啥也别想,如果晚上开会有你,不管别人说你啥,你都装做没听见。你就啥事没有。”马建树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咋知道没有事?”马根生疑惑的看着马建树问道。
“嗨!咱们有些人乘着这个时候打击报复,他嫉妒人家以前的日子所以……”马建树嘿嘿一笑说。
马根生忧心忡忡地说:“我就担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整我,我该怎么办?”
“放心吧,你没雇长工,没放高利贷,你手上也没有出过人命,你担心啥?”马建树拍了拍根生肩膀说。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其实我早就替你打问过了。你别有太大的压力,大哥,你看你病了几个月,身子还没好利索,千万别别想不开。”
“好兄弟哩,不是我想不开,你想想我马根生一辈子光明磊落,清清楚楚做人,让人指指点点指手画脚,以后咋有脸见人啊?”根生长吁短叹不住摇头叹息道。
“老哥,书记给孩子说的明明白白,而且我听说对你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还进行了表扬”马建树再一次宽慰着马根生。
马根生越想越后悔,自己这十几年来为了实现自己想法,不顾婆娘,孩子死活,目光短浅,脑子又死板,害得一家人为她提心吊胆。更让他后悔的是不该让德安从小就干那么重的活,应该让安安去读书,或者去学一门手艺。
“老哥,别想了,咱两到苜蓿洼把晒干的苜蓿背些回来给牲口搅和在麦草里喂牲口,要不然一冬出去牲口一掉膘,明年开春就麻烦了。”马建树拉了拉埋头蹲在地上的根生,拿上镰刀和绳子出门去了,马根生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太阳在人们忙碌中从山那边溜下去了,工地广播上响起大队部支书的声音:“各位乡亲们!赶紧回家吃饭,晚上到公社开社员大会,由于场地有限,每家只能一人参加。”社员们收拾起工具三五成群匆匆从四面八方散去,回家吃饭好按时参加晚上的社员大会。
人群三三两两的走进公社大院,汪水公社的地主站在主席台上,说是主席台其实就是临时搭建的台子,本来德安不想来,又担心病还没好利索的马根生,就跟着来了。马根生看见台上站着的地主不由的两腿打颤,哆哆嗦嗦的挪不动脚,马建树和德安两边搀着根生找了个角落坐下,马建树不知这时候说啥,只能拍了拍马根生的肩膀,说:“等会儿书记讲话时你就明白了?”
大会在社员的议论声中开始,左书记走上主席台,站在台前向社员鞠了一躬然后坐在扩音器前,大声说:“各位社员,地主阶级压迫我们多少年了,今年我们汪水镇终于天开云散了,我们打倒了剥削我们的地主恶霸,使他们的土地和财产使用权归集体所有。但是我们对待这些地主也不能一棒子打死,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思想深处改过自新,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咱们公社除了地主,还有中农,贫农,经过公社这几个月的调查,取证,这些中农的财产基本都有据可查,尤其像二小队的马根生,他靠自己的苦力,靠省吃俭用把日子过成这样,确实不错,为了防止地主阶级对他们思想的侵蚀,我们也要对这些中农进行引导学习,如果这些人能早日改过自新,将是我们无产阶级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今天晚上,参加会议的各位集思广益,出主意想办法,帮助这些地主甩点思想滞后的帽子……”
社员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露出怀疑的神色,还有的跃跃欲试,台下顿时一片哗然,马根生心里终于有底了,也不那么慌了。这才把头抬起偷偷的看了看台上,也看了看坐在扩音器前一脸严肃的左书记,他觉得原来左书记看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凶,甚至眉宇间还有一丝和蔼可亲在里面。他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想着:“得跟上政策的步子,再不能胡思乱想了……”
德安听了书记的话,也明显的觉得这些天的生活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