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半边天

    在土地改革政策中，对于地主来说，是一场灾难，而对于穷人来说是一场天大的喜事。

    汪水镇解放了，推翻了剥削阶级，把全镇大大小小的地主的财产收缴归公。按人头分自留地，每人二分地，五口人就可以分一亩，有六口人家的可分得一亩二分地，马根生家马根生、秋月、德龙、德虎、德安、强爱云、长林、长贵、8人分了一亩六分地。各村家家户户都按人头分到了自留地，剩下的地归全村村民所有，种时全村一块种，收时一块收。每个人出工时按照做工的多少记工分，每年年底按照你家挣的工分多少分粮食。

    任何事情有利也有弊，就像按工分分粮食，对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来说，就有些弊端，老人年龄大了，号不了重活，工分挣的少，孩子年龄太小，挣不了工分，马根生家现在就面临这样的困境。

    马根生家地、粮食、骡马、鸡鸭等被收缴以后，只留下了几只掉了毛的老母鸡和一只下了几茬猪仔的老母猪。成为堡子村一般的家庭。马根生年老有病干不了重活，，秋月是小脚干不了啥重活，在家看着两个孩子，爱云和德安去出工。

    对于堡子村大部分村民来说，土地改革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原来一分地没有的家庭现在每口人还分二分自留地，有的家庭人多能分二亩多地，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以前种着地主家的地到了粮食进仓还得交租子，租子交过所剩无几。年年饿肚子。现在家里还分了几只鸡或者鸭，日子过得像模像样，只要人能吃苦一年下来就能分很多粮食，也不至于饿肚子了。自留地只要会利用，既能种菜也能收一茬庄稼。除了被瓜分了财产的地主外，谁不说共产党的政策好。

    记工分是按活的轻重。活重，一晌工挣的工分多，活轻一晌工挣的工分就少。春季给麦苗上春肥，有的年轻妇女没有缠足为了多挣工分拉粪连男人都望尘莫及。有几个把不住嘴的说:“啥时候把女人给解放了 ？这些女人如果把脚缠成小金莲，看她咋拉粪？”

    “工作组的同志不是说女人是半边天吗？你们眼红了？”拉粪的女人不高兴了反驳道。

    老年人或身体不好的人帮推手推车的人拉车或者往手推车上装粪。当然挣的工分就比推手推车挣的少。村长还安排着老弱病残的去地里拔草，总之农活特别多，村长都按照各家的实际情况安排活计。

    五六月份正是割麦的季节，家家能割麦的人都上地，有从地里往回割的，在场里晒麦的，碾麦的一般是老年人，给一个碌碡上套上牛或者骡子一圈一圈转的轧麦，这时候是雷雨多发季节，如果麦子在地里淋了雨就长芽了，不能吃了。人们都把割麦叫抢黄天，所以家家早出晚归抢收麦子，小孩也忙起来了，去捡拾地里洒落的麦子，拿回去村长过称，按斤记工分。早晨，下午只要还有一丝亮光，田野上随处都可看见小小捡拾麦子的身影。

    秋季，种冬小麦、收秋，同样是一个抢收粮食的季节，村长给各人安排不同活计，有的犁地准备播种冬小麦，有的收高粱、糜子、玉米、荞麦等庄稼，小孩们这时候被家长送到学堂去了。

    冬季活少，整田、拉粪不管干什么，一村人都在一块，尤其在休息时，大家围坐在本村红旗周围，看文艺节目，唠唠家常。非常热闹。土地改革把人们的心团结在一起，不管干啥活，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助。日子过的热热闹闹。

    德安不管哪个季节他都挑最重的活干，也好多挣工分。就在土改后不久，爱云生下了第三个儿子，德安给这个刚出生的儿子取名长明。

    马根生在德安和秋月以及亲戚朋友的劝说、开导下渐渐缓过神来，尤其是马建树，一有时间就过来陪着根生，桂珍也过来帮秋月照顾爱云，桂珍和秋月一样是小脚，不能到村上干活，马建树和儿子、儿媳挣工分，桂珍则在家带孙子、孙女。相对于德安家可好多了。

    “老哥，国家政策是按国家长远利益制定的，岂是你我普通老百姓鼠目寸光能看透的，和你这种情况的都把地收了，再说收了也有收了的好处，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还那么辛苦，地收了，你也该歇歇了，累了一辈子，生活要往前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一直病着，安安又要侍奉你，还要养活三个儿子，一家几口就靠安安出力挣大工分，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秋月嫂子性子良，干活慢，我看家里还有一个月婆子，连自留地那点活都干不了，龙龙、虎虎还没娶媳妇，龙龙在学校几个月都不回来。虎虎呢，土地改革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回来，根本靠不住，你在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再病倒。”

    虽然，马建树每天有时间就陪马根生聊天，逗他开心，但是，他好像是失去了精气神，原本就消瘦的他更加的消瘦，看着原来是自家的地，现在却被旁人耕种，看着自己喂的牲口现在在人家槽上栓着，他的心就特别疼感觉在滴血。马根生要强了一辈子，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天黑了，德安和爱云出工回来吃过饭后，马根生说“你根茂叔让我去大队部。（原赵大仓的家），你和我一块去。”

    吃过饭后，马根生在德安的搀扶下，来到赵大仓家的大门外向里一看，人影晃动，灯火通明，只见赵大仓被五花大绑，低着头，胸前还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打倒地主恶霸赵大仓。”名子上还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周围站着好些的村民，赵大仓前面摆放了一排长条桌子，桌子旁边坐着工作组的几个人，表情严肃，马建树、马根茂、马德彬、李自来也坐在那儿。

    马根生看见赵大仓就想上前去，忽然，旁边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说：“大哥，千万不要动，这是针对地主的批斗会，不能和赵大仓说话，况且，你也是被批斗的对象。”

    “根勤叔，那建树叔、根茂叔还有德彬、李自来他们几个怎么也坐在桌子旁边？”德安偷偷的问道。

    “他们是咱们堡子村，不，现在改成堡子队刚选的队长、副队长啥的。”

    这时候工作组的李明远说：“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晚上的批斗会现在开始！不过，今天晚上，我们不但要批斗赵大仓，同时，我们也要批斗那些小资本家，割割他们的资本主义尾巴。现在，大会正式开始，第一项：控诉赵大仓的罪行，谁先控诉？”接着又说道：“小马、小王做好笔记。”

    工作组中传来了两声：“是。”

    这时队长马建树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李友珍老汉，李老汉急忙走到赵大仓面前，大骂赵大仓没有良心，说：“我给你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活，老了干不动了，你就把我赶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不由的大哭起来，接着又一个人指着赵大仓大骂道：“我借了你两块大洋你让我在你家白白干了三年活，到现在你还说欠你两个大洋，你还是人吗？你……”

    一时间，骂声、哭声、打声响成一片……

    只见赵大仓这时瑟瑟发抖，头都快低到脚面上了，有几个村民说到痛恨之处还走到赵大仓面前拳脚相加。

    马德安被这场面给吓住了，他低头看看父亲，只见父亲面无表情，脊背微微挺着，他不由的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