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喜亦大悲
冷欢低头承认道：“是……”
他不过是瞧着玉墨盯着一旁的梅花走神，便随手折了一朵，斜在指尖朝着玉墨弹了出去。
结果因为力气太大，那朵梅花下边儿带了一截没摘干净的断枝，一下子就撞玉墨额头上，直接破了个小口子，还见了点血。
冷欢有段时间没动过手了，没想到自己使了这么大劲，玉墨更是当场就炸了，抄起一旁的油纸伞追着冷欢就要打。
冷欢知道自己没理，躲躲闪闪的让玉墨打了好几下出气，但玉墨额头的那个小伤口确实惹眼，景离一眼就看见了，还跟蓝潼告了一状。
蓝潼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如霜走后，我身边武功最高的就是你了。”
冷欢恭敬道：“属下晓得。”
蓝潼手下武功最高的暗卫有三个，常见的就是如霜，如霜时常守在蓝潼身边，如今被蓝潼调走去找白露，所以就把冷欢调了回来。
冷欢是三个中的其二，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自小习武，放弃继承家产执意出来闯荡江湖，结果中途因为和蓝潼打赌输了，被蓝潼揍了一顿，从此就在蓝潼手下打工了。
一般情况下冷欢是不在蓝潼身边的，蓝潼知道她心野，一心有着闯荡江湖的侠女梦，所以一直派她在外调查监视。
这次若非无奈，蓝潼也不愿调她回来。
冷欢心肠不坏，可能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性子要强，爱阴阳怪气了些。
不怪冷欢对上如霜没好气，这两个人向来都是如此，互相看不顺眼，冷欢的武力不在如霜之下，所以面对如霜从未有过怯意，更没什么好脾气。
剩下那个武功高强的名为长悠，跟在景惕身边折磨人那个就是她。
长悠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下手的狠毒程度和蓝潼有些相似，所以蓝潼才派她去。
下一波暗卫还没有培养好，长悠又回不来，蓝潼就把冷欢调回来了。
给了她个凤监的身份，让她正大光明的留在身边，冷欢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阉人。
蓝潼也并未说她什么，只是嘱咐道：“你若无意，莫要招惹。”
冷欢愣了愣，道：“属下明白。”
如霜和霁月在成亲之后就被蓝潼调走了，临走之际，蓝潼也未曾出现。
她们毫无目的去哪里寻找白露，但不用为生计纠结，因为蓝潼手下的产业遍布华青，哪个地方只要能拿出令牌就能拿到银子。
人生如同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即便有所羁绊，但此次一别，终是再也不见。
新年之际，张灯结彩。
这是蓝潼继位的第一个新年。
金銮殿大摆宴席，又是一次让蓝某人受不了的酒宴，只是这次不同，这次蓝棠也在。
身为太上女帝，蓝棠与蓝潼身居同等之位。
酒过三巡，殿外烟花爆竹响的喜庆。
那天宴会离去之时，蓝潼对女帝说了想把帝位还给蓝棠的意思。
蓝棠气的骂骂咧咧。
“我还以为你当时只是说说，没想到你还真退还给我，你以为这女帝之位是什么？换来换去，你也不怕民心动摇！你刚推行了那么多新政策，我瞧着都还不错，你现在退位，想留一堆烂摊子给我？”
蓝潼吃瘪，她其实也觉得这时候退位不合适，只是……她想多抽些时间陪一陪景离。
无奈，只好等现在的政策推行出效果再说。
相思殿。
蓝潼喝的醉醺醺的躺靠在景离的怀里，景离温柔的抱着蓝潼，端起一旁的醒酒汤，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蓝潼嘴边。
“姐姐，喝点醒酒汤吧。”
蓝潼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景离怕蓝潼醉酒睡觉难受，便又劝道：“姐姐乖，喝一口好不好？”
“不、不喝……”
蓝潼满身酒气，思绪乱飞，天马行空。
“姐姐！”小奶离很是无奈。
蓝潼趴在景离怀里，喃喃道：“苦……”
小奶离没听清，问道：“姐姐说什么？”
“苦……”蓝潼半梦半醒道：“太苦了……”
景离的动作似乎瞬间僵硬。
他记得蓝潼可以面无表情的喝下一整碗苦涩到难以下咽的汤药，却忘了，蓝潼也会觉得苦。
景离心中有些难过，他抱着蓝潼，扶着她躺下，望着她紧闭的双眼，微微皱着的眉头，伸手拨开她乌黑的长发，看到蓝潼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他垂眸，哀伤的自言自语道：“要是，我能替姐姐分忧就好了。”
蓝潼听到这句话，忽然睁开眼，虽然还是很困，但依旧强势的一把将景离抱进怀里，这才心安的放平了呼吸。
贴着他耳边，用景离从未见过的缱绻依恋声音道：“殿下……我的……”
小奶离的心情瞬间飞上云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傲娇又嘚瑟的道：“姐姐真是的，做梦还不忘了说这些孟浪的话，巴不得把我给藏起来。”
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小奶离又听蓝潼道。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蓝潼这次说话的声音，像是毫无意识的梦话。
小奶离的笑容僵住。
难道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事？
瞬间景离就觉得自己怀里的蓝潼不香了。
不过他并没有推开蓝潼，反而轻声问道：“姐姐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瞒着殿下……”
景离的脸色越来越冷。
蓝潼的感觉是对的，景离的智商不低，只是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扔了智商。
面对这种事，小奶离心中总有很强的预感？
“姐姐瞒着我什么？”
景离的语气，仿若窗外的夜，一地冰凉。
然而这次，景离等了很久，蓝潼也没再出声。
景离的心也越来越冷。
隔天，蓝潼醒来。
察觉景离有些奇怪，他总是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可蓝潼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
景离也学精了，蓝潼既然有意瞒他，就代表他很难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决定暗中调查。
但景离做错了一件事。
他派自己最亲信的玉墨去调查，蓝潼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事。
可景离不知，玉墨是知道这件事的。
玉墨隐藏的很好，没有被景离察觉异样，只是听景离的话，按着他的想法一步步调查。
只是玉墨感觉，不知为何自从上次额头被冷欢砸出个小伤口来之后，冷欢对他就愈发的疏远和客气了。
冷欢的突然转变，倒让玉墨有些措手不及了，可原本他俩也没任何的关系，玉墨也不好去问他怎么了，两人之间只能一直这样冷战似的僵着。
终究是蓝潼瞒的太好，景离半年来什么也没查到。
就在小奶离固执的非要查出来的时候，小奶离怀孕了。
那是一个深夜，场面无比的尴尬。
蓝潼一脸老实巴交的站在那里，蓝棠坐在塌上骂骂咧咧。
太医在一边不停的擦去额头的冷汗，小奶离羞得躲在被子里捂住脸。
“你这兔崽子！下手没个轻重！若是我皇孙女有个什么闪失！我非要拿你试问！”
蓝潼：“……”
蓝棠挑眉骂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别以为你现在是女帝，我就不能打你了！”
蓝潼揉了揉眉心道：“没，我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
今晚蓝潼和小奶离正酱酱酿酿的时候，小奶离突然小腹有些痛，蓝潼立刻停下动作找来了太医，这才知道小奶离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消息一经流出，太上女皇大晚上就来了相思殿，逮着蓝潼就是一顿骂。
蓝潼自知理亏，也没好意思反驳些什么。
还是小奶离忍不住开口为蓝潼求了情。
“母皇，天都这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太医说了，宝宝在肚子里没事，一场虚惊而已。”
这声“母皇”喊的蓝棠舒服极了，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蓝潼，这小女自从登上帝位，简直无事不登三宝殿，连声“母皇”都很久没喊过。
“这次是凤君给你求情，我就饶了你，现在凤君肚子里有我的皇孙女，我看你还敢不敢再胡来了！”
蓝潼有些尴尬的说：“母皇息怒，不敢了。”
蓝棠这才带着太医们离开。
蓝潼回到床榻边，望着脸色微红的景离，总觉得如今的生活幸福的有些虚假。
她居然真的要有孩子了。
“姐姐。”小奶离拉着蓝潼的手，有些愧疚的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听说男子怀孕时都会有奇怪的反应，可是我没有……所以我就没察觉出来……”
蓝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哄道：“不怪你，是我这段时间忘记让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了。”
小奶离红着脸道：“那……我们继续睡觉吧。”
“不了。”蓝潼起身道：“你怀着孕，我还是跟你分房睡比较好。”
小奶离这么勾人，万一自己没把持住怎么办。
虽然这种可能几乎没有，但蓝潼还是不想折磨自己。
小奶离一把抱住蓝潼的腰，故意在她身上蹭了蹭，道：“姐姐，阿离就想和姐姐睡在一起嘛~”
蓝潼感觉体内未消退的火瞬间又涨了涨。
草。
她深吸一口气，当做认栽了。
“好，那你等姐姐去洗个澡回来。”
小奶离乖乖点了点头，蓝潼大半夜去洗了个冷水澡，等回来的时候，小奶离还没睡。
“殿下怎么还没睡？”
蓝潼刚上去，小黏人精朝着蓝潼怀里钻来，奶乎乎的声音撒娇道：“要姐姐抱着才能睡。”
蓝潼伸手抱住他。
小奶离感叹一声，“姐姐抱着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啊。”
现在快七月了，热得很，蓝潼泡了个冷水澡，抱起来舒服的很。
蓝潼没有说话。
景离莫名其妙感觉蓝潼得知自己怀孕，并不开心。
“姐姐，你不喜欢阿离怀孕吗？”
蓝潼道：“没有。”
“可是我感觉姐姐并不开心。”小奶离钻在看着怀里，越说越委屈。
“姐姐要是不想和阿离有宝宝，阿离可以不要这个宝宝……”
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蓝潼无奈道：“我只是……”
她脑海里快速给自己的消极找理由。
“我只是……听说男子生子时会很痛苦，而且还有些男子会因为难产而……我就是担心殿下。”
蓝潼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子要怎么生孩子。
剖腹产吗？
“姐姐不要担心，宫里的接生公都是很有经验的，刀口一定划的没问题。”
蓝潼：“？”
还真是剖腹产？
看着蓝潼呆愣的样子，小奶离忍不住上去跟蓝潼贴贴。
“姐姐好可爱！要是我们的宝宝像姐姐一样可爱就好了！”
蓝潼听到这句话微微回神。
“还是，随阿离比较好。”
蓝潼本人小时候，又单纯又傻，当时可是被人称为九州单纯大公主。
要不然怎么会相信父母说的那些奢侈的鬼话。
什么一件衣服只能穿一次，几个亿不算多少钱，世界是美好的，甚至……养大熊猫是不犯法的。
要是孩子随了蓝潼，蓝潼恐怕就炸了。
不过应该也不会，这具身体并非蓝潼本人的，按理来说，应该是随原主的性格才对。
“不行。”小奶离认真道：“阿离小时候太爱哭了，如果宝宝也爱哭，姐姐肯定就去哄宝宝不哄阿离了，姐姐身边只能有我一个爱哭鬼。”
蓝潼宠溺的笑了笑，道：“好，只有小阿离一个爱哭鬼。”
说着，还轻吻上他的唇。
小奶离连忙推开蓝潼。
“还怀着宝宝呢，姐姐不许乱动，也不怕宝宝听见，真是孟浪。”
哄着景离睡着了，蓝潼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还能活九年半。
她的夫郎怀孕了。
意思就是，在她死去的时候，她的孩子才八岁多。
想到这里，蓝潼又把景离抱的更紧了些。
在这一刻，她感觉幸福虚假的仿佛空中漂浮的幻影，而戳破了那层浮华的表面，里面出现的赤裸裸的，都是将她的心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刀。
她真的不想死，可即便是身居高位，发出黄金万两的征召酬劳，派出上千的暗卫寻找，可依旧没有任何白露的线索。
存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到可怕。
想起她又乖又奶的小夫郎，和他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蓝潼从未有这么一刻，想活下去的念头如此之强……
事情的转变，是在景离怀孕九个月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道士，求见华青女帝，自称可以炼出长生不老丹，蓝潼真的召见了她。
这个道士说，修炼长生不老丹，需要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