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贼心不死
药王走后,屋中剩下蓝潼和景离两人。
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尴尬。
蓝潼抬头,神色不变的看向景离,平静道:“殿下不想解释一些什么吗?”
景离紧张的攥紧了衣袖,忐忑不安的站着,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
很明显蓝潼发现了自己就是来偷听的,刚才说的话不过是人前说给药王听的罢了,药王刚走,蓝潼就开始让他解释清楚了。
景离低声道:“姐姐对不起……”
“殿下是觉得不相信我吗?”
蓝潼慢慢靠近,景离低着头没有看到蓝潼越来越深的眸色,像是盯住小绵羊的恶狼,贪婪而又充满侵略性。
“不是的!”景离慌乱的解释道:“我就是……就是觉得姐姐最近很奇怪……”
他就是觉得奇怪。
景离曾问过蓝潼是怎么找到落花毒的解药的,可是蓝潼总说是药王研究出来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景离怎么肯相信,药王给中毒的将士们用的药都不敢确保一定能解毒,蓝潼不可能给他用这种根本不确定的东西。
而且若是药王研究出来的,一定会有用来实验的药物中毒者在自己之前用过这解药,若是真能解,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这些将士们知道落花毒有解药还是因为自己安然无恙的原因。
更奇怪的是,蓝潼对外声称是自己以前吃过什么补药的作用。
这一桩桩一条条都让景离心中起疑。
蓝潼每天都会固定时间跑去找药王一趟,从药王那里回来之后就不会见自己了,就算是自己过去找她。她也以休息的借口避而不见,隔天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最近蓝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他是真的很担心。
“殿下不要多想。”蓝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最近只是在筹划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有时不出现在殿下面前。”
“筹划什么东西?”
景离望着蓝潼,倔强的追问道:“是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东西吗?”
蓝潼神色不变道:“给殿下的一个小惊喜而已,提前说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真的吗?”景离半信半疑。
蓝潼点了点头,问道:“殿下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我最信姐姐了!”
蓝某人却突然坏心眼的不依不饶道:“殿下既然相信我,为什么还来偷听呢?”
景离:“……”
小奶离抱着蓝潼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姐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嘛。”
蓝潼跟个木头似的不为所动,还叹了口气,点评道:“殿下这番认错,没诚意。”
小奶离动作一顿,分明蓝潼也没说什么,自己的脸就不争气的有些发烫了。
不知是否因为最近几天跟蓝潼黏着的时间多了,他发现蓝潼表面看着清清冷冷不与世俗,实际上就喜欢暗戳戳占自己便宜,找准一个点把他说的无言以对,心甘情愿的被她
真是又坏又孟浪。
小奶离羞羞的低下头去,“那姐姐想让阿离怎么认错……”
蓝潼的手摸上他又软又细的腰,凑近道:“殿下知道的。”
蓝潼决定在九月初启程回京。
现在距离出发还有七日,过去大半个月,原本中毒的那些将士除了有一些解毒活了下来,大部分都陆续死去了。
西南边境城挂满了纯白的送丧布。
蓝潼作为太女,自然要举办一场隆重的送丧仪式给子民们看。
药王看着在送葬队伍中神色哀默的蓝潼,突然心中生出些许的异样之情。
果然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登上最高的位置。
当初的女帝虽然够狠,可因为先凤君,后宫一直不曾纳侍君,朝臣因此不安,华青子民沸议,甚至还有传言说先凤君是狐狸精转世,魅惑君主。
女帝为了先凤君一直不肯纳妾,朝政也无法完全把控。
华青能有如今这个局面,还是因为先凤君的离世,女帝心灰意冷,接受了纳侍君的提议,雷厉风行的整顿朝中。
蓝潼如今的模样显然是除了景离谁也无法入她眼中,可等蓝潼称帝之后……谁能断定曾经的女帝独宠凤君之时的局面不会重复?
她隐隐有预感,或许历史会惊人的相似。
八月三十一,军队整装完毕,待明日清晨即可直接出城回京。
蓝潼正在屋中查看暗卫送来的关于京都朝臣动向的密报,下人忽然来报。
“太女殿下,西域阿克苏王子说想见您。”
蓝潼头也不抬的道:“不见。”
这已经是阿克苏第好几次求见了,蓝潼从来没答应过。
在这之前,蓝潼做了一件事。
军队中很多中了毒的将士都没娶过夫郎,大部分女子从生下来连男子的手都没摸过,蓝潼为了犒劳让她们安心的去死,把中了毒但是还能醒来的将士们送进了阿克苏的牢房。
最起码死前还能碰一碰男人。
还是以她们的身份永远都够不到的绝色男人。
在蓝潼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很多将士,仗着阿克苏是战俘没有反抗之力,私自也对他下了手。
蓝潼听说了,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小事。
那些中毒的将士们陆续死了之后,阿克苏就一直求见蓝潼。
女帝中途送来了信,说西域那边的降书已经送来了,西域王同意投降归顺,答应了赔偿华青一系列的损失和朝贡加倍之外等乱七八糟的条件,但有一个请求,请华青这边保下阿克苏的性命,西域愿亲自派人来送接他回去。
女帝是想让蓝潼留下阿克苏的,因为如果打击的幅度太大,难免诸国之间的传言会变得比较难听,这主要关系到蓝潼的名声。
女帝不想蓝潼刚成太女还没多久,就背上一个残暴冷血的名声,虽然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蓝潼这边并没表示,一条命而已,女帝想留就留着。
只是这阿克苏隔三差五的求见,确实麻烦。
甚至好几次下人来报时景离都在场,景离一直追问这个阿克苏是谁,他跟蓝潼什么关系,蓝潼哄了半天才把这小醋坛子哄好。
下人道:“阿克苏王子说……如若殿下不去,他就咬舌自尽……”
蓝潼毫不在意道:“卸了他的下巴。”
“如霜。”蓝潼喊了一声,突然想起如霜去监视玉墨了,便沉了一口气,道:“算了,一会儿本宫去看看吧。”
地牢门口,将士们一见蓝潼来了,立刻行礼道:“参见太女殿下!”
蓝潼敷衍的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幽暗潮湿的地牢诡异而又压抑。
“太女殿下这边请。”
下人带着蓝潼到了最后面的牢房,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将士满面红光的从牢房里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透出神清气爽的感觉。
一见蓝潼,她们立刻慌了神,手忙脚乱的行礼道。
“参见太女殿下!”
蓝潼瞟了她们一眼,道:“下去吧。”
几人行了礼,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
蓝潼走到牢房前,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牢中的阿克苏,他以无法详细描写的样子正躺在地上,冰冷潮湿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层茅草。
阿克苏也听到了刚才将士们对蓝潼行礼时的话,他微微侧过头,面如死灰,墨绿的眸子里尽是苍凉的绝望。
蓝潼看着他,面色平静的对下人道:“你下去吧。”
下人放下烛台,行礼后默默离开。
阿克苏开口,嗓音沙哑无比,“你来了。”
蓝潼道:“有话就说,本宫很忙。”
小醋坛子或许这会儿午睡刚醒,正委屈唧唧的想黏着自己呢。
阿克苏问:“你找到白露了?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的?”
蓝潼没心思跟他废话。
“你叫本宫来如果只是为了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本宫就走了。”
“我只是想见见你。”阿克苏垂眸道:“很奇怪吧,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这样羞辱我,我居然还想见一见你。”
“你不是我害成这样的,你是自找的。”
阿克苏沉默了。
牢门前的烛台亮着微弱的光,火苗抖闪着扛过潮湿冰凉的风。
阿克苏忽然道:“蓝潼。”
蓝潼不说话。
阿克苏继续道:“纳我做侍君吧。”
“不可能。”
“算我求你的。”阿克苏平躺在地上,眼角湿润的流下一行泪,恳求道:“我听说了西域想接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那些让我恶心的人。”
即便是蓝潼也不得不承认,阿克苏作为这个时代的悲惨人物来说,是极为经典少见的。
能在那样肮脏痛苦的环境里咬着牙长大,甚至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他对生命的理解与对活下去的渴望几乎能跟蓝潼相提并论。
听说阿克苏被送进牢中之后受尽折磨,有些将士因为自己的姐妹好友中了毒箭无法解毒,为了报仇对他私下动刑,阿克苏从头到尾受尽酷刑没求饶过,没流过泪。
如今流泪,只是为了不再回去那个让他恶心的地方。
“陛下已经答应了西域的条件,听说西域使者已经带着赔礼进了华青国,或许等本宫带人回京的时候,西域使者已经在等着接你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肯纳我为侍君?”阿克苏流着泪,悲凉的质问道:“你能接受一个不干不净对你心生爱慕的男子在你身边做手下,为什么就不能容忍我留在你身边?我只是想寻一个安身之处,并非一定要你对我有情。”
蓝潼蹙眉,他口中所说的人,可是霁月?
阿克苏克制着啜泣,苦苦哀求道:“蓝潼,我求你了,让我留下吧,别送我回去!我只是想要一个侍君的名头!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求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你只是要一个名头?”蓝潼抬眸看向他,浅茶色的眸子在微弱的火光下愈发深意,盯着他认真的问道:“你不想我对你有情吗?”
阿克苏一愣。
或许是他愚蠢,又或许是听说了霁月的过往之后对蓝潼还抱着一丝的幻想,顷刻间他竟然再次相信了。
蓝潼嘲讽道:“看吧,你分明是贼心未死。”
阿克苏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他扬声哭喊道:“你又骗我!!”
蓝潼冷笑,“本宫可从未骗你,是你自己妄图以同情牌打动本宫。”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接受那个跟我一样肮脏不堪的男子在身边!接受我就不行?”
“因为你的可恨,大过了你的可怜。”
蓝潼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便离开,不管身后的阿克苏如何拼命的叫喊发疯,蓝潼都未曾停下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阿克苏这样的人,野心太大。
作为一个男子竟研究出上古西域书籍里的落花毒,并且大量生产研制出毒箭用来作为武器,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祸害。
他很可怜是没错,但更可恨。
生下来生存的环境自己无法选择,在环境中养成扭曲的性格也不可避免,除了造成这一切的人,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责任接受他因为扭曲带来的伤害。
他对蓝潼贼心不死,蓝潼若真留下他在身边当侍君,莫说安安分分,即便是最简单的不争不抢他都做不到。
从阿克苏的手段上来看,他若成了侍君,景离怕是要被他害死几万次。
蓝潼有没有什么留这种不干净的人的特殊癖好,霁月留下也只是因为他的地位暂时无法被取代而已。
只是从阿克苏口中知道霁月跟他沟通过这件事之后,蓝潼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安排新人接手了。
如今自己手中有了兵权,无谓霁月的存在是否重要了,九重天的会员那么多,弹琵琶的不能只有他霁月一个吧?
先安排几个新人让他带着,等新人过渡之后,就让他滚吧。
蓝潼出了牢房对暗卫吩咐道:“割了他的舌头,打断手脚,别让他死了。”
暗卫接到命令立刻去做,蓝潼忽然无端又想起了如霜。
一般来说,如霜只习惯跟在她身边,就算派如霜去监视别人,不出三天如霜就把任务推给别的暗卫,自己跑回来,可如霜去监视玉墨已经十几天了,她好像从那之后,还没见过如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