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愿意等我吗
“殿下……”
蓝潼把他横抱进怀中，稳住自身情绪，安慰道：“殿下别怕，没事了，我这就带殿下回府。”
景离手臂棉棉无力的搂住蓝潼的脖子，虚弱的声音透着些许的高兴，“真的吗……母皇同意了？”
“嗯。”
实际上自然是有条件的同意，但蓝潼现在还不想说明，索性先让小皇子开心一下吧。
“太好了……”
景离俊美的脸庞憔悴的病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太好了……”
蓝潼不多做逗留，以轻功而来，自以轻功而走。
等到了未央殿，景离早已昏迷过去。
蓝潼刚准备喊人去把太医抓来，只见门口已经守着一位太医了，陈羽和九月也在门口等着。
看来这位太医是陈羽提前喊来的，早就猜到了会出事。
陈羽和九月看到蓝潼安然无恙，震惊之色流溢于表。
陈羽看了一眼景离，问道：“蓝潼，四皇子殿下这是……”
“一会再解释。”
蓝潼抱着景离进了殿中，太医给景离处理着伤口，跪的时间太久，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身体适应不了，膝盖磨损的厉害，伤口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衫。又因为一直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中，心力交瘁，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
太医道：“四皇子的伤并无大碍，只需每日上药就能恢复，如今太过疲惫才昏睡不醒，好生休养即可。”
蓝潼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谢太医。”
“影卫大人客气。”
蓝潼察觉，这位太医她似乎并未见过。
陈羽立刻解释道：“这位太医是我的人，名为许霞衣，去年刚入的太医院。”
许霞衣立刻心领神会的行了个礼。
蓝潼见陈羽已经如此坦白的透露给自己她在宫中的眼线，也理所应当的承了这个人情。
“起来吧。”
陈羽和九月能在一天之内找到自己所求的药，能力和人脉还是不错的。
九月出声道：“蓝潼，你什么时候去找药王啊，她说让你拿了药就去见她，只要你肯去，就不用付报酬的。”
蓝潼望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景离，对陈羽说出了和女皇谈判出的三个条件，隐瞒了凤君和她是异世之魂的事。
她说到最后，陈羽三人的表情除了震惊就是狰狞。
陈羽不敢置信道：“那你明日就要离开京城？”
蓝潼点头，“如果我不这样行动，恐怕我就出不去了。”
女皇若得知蓝潼反悔，真想治她还不好说？
一张通缉令发出去，除了追兵，江湖上的人也会因为赏金而追杀她。
“是不是……太快了？”陈羽第一次露出手足无措的神色，“两年时间当上华夏国女帝，女皇陛下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凭昭和国现在的战力，二十年都攻不下华夏国，更何况她只让你孤身一人离开，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九月已经呆了。
啥情况？昨天杀人明天走，过两年好姐妹还要成女帝了？
许霞衣还算沉稳，她见蓝潼面色不变，小心询问道：“大人可是已经有了法子？”
蓝潼看了她一眼，仅仅对视一瞬，强大的压迫感让许霞衣立刻低下头去。
“是。”
陈羽震惊万分，除了震惊，还有一种绕树三匝，终于有枝可依的欣喜。
她按捺不住问道：“大人如何做想？”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明日我出城，随你们去见药王，大致想法明日路上再告诉你们。”
陈羽激动道：“好！”
她心中自有一番宏图大业，尽管隐藏锋芒多年，世人都不知她姓名，但若今朝有利刃出鞘之时，自当全力以赴。
蓝潼对许霞衣道：“以后你负责照料四皇子的身体，明日辰时来四皇子府，我会把你引荐给阿离。”
许霞衣应下，“是。”
其实四皇子府以前的太医都是太医院的院首亲自过来，因为其他太医来了容易挨打，景离好歹给女皇一个面子，对院首从没说过什么。
院首经常忙不过来时会派其余空值太医来，但没几个景离给过好脸的，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想当四皇子府的专属太医。
景离受宠，每次给的赏赐也颇为丰厚，许霞衣有蓝潼的推荐，自然是不用挨鞭子的。
不用挨打这一点，许霞衣很是满意。
陈羽和许霞衣准备告退离开，九月一直呆呆愣愣的看着远处。
陈羽扯了扯她的衣袖，九月回神，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蓝潼。
“那你要真成了华夏国女帝，我们还能是好姐妹吗？”
蓝潼微愣，原来九月在想这个问题。
似乎在九月心里，自己在两年之内成为华夏国女帝的事是一定的，所以才会纠结这个问题。
陈羽立刻道：“别说胡话了，赶紧走。”
可她发现，她根本拽不动九月，九月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是在意。
蓝潼也察觉到她的执着，所以回道：“你觉得呢？”
九月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
“即是不知道，那就等知道了以后再告诉我。”
“我若是知道了，告诉你还有何用？”
“有用。”蓝潼道：“你告诉我，我也就知道了。”
九月听的迷迷糊糊，陈羽拉着她离去了。
对于九月，蓝潼心中并没有什么想法，若是有，也就三个词。
轻功还行，愚忠于陈羽，心存善念。
陈羽追随蓝潼，现在与蓝潼是上下级，而九月的主子是陈羽，与自己无关。
称不上姐妹，各算各的罢了。
景离清早就醒了，他一醒来就喊着蓝潼的名字，蓝潼起的依旧很早，听到景离唤她的名字就推门入了殿中。
景离看到安然无恙的蓝潼，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蓝潼伸出双臂，仗着四下无人，奶声奶气道：“姐姐，抱。”
“好。”
蓝潼抱他在怀里，小奶离依恋的蹭着她，闷声喊道：“姐姐……”
“怎么了？”
“你昨日是怎么跟母皇谈的啊？”
小奶离抬起头，狭长的凤眸湿漉漉的，还闪着有些担忧的光。
蓝潼沉默片刻，道：“殿下，我与女皇陛下谈了几个条件。”
景离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赶忙问道：“什么条件？”
女皇提出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条件！
蓝潼想着怎样开口告诉他自己要离开的这件事，而蓝潼的沉默，在景离的眼中就是最危险的警告。
蓝潼向来说话随心所欲，无论是撩人的话还是伤人的话她都可以面无表情的说出来，而如今三缄其口，必然是那几个条件不敢说给自己听。
景离立刻抓紧蓝潼的衣袖，神态焦急的问道：“你答应了她什么？！她是不是让你离开我？！”
蓝潼语气生硬道：“不是。”
“不是？那你为何不敢说给我听？”景离身上那股病态的疯批气息又重新出现，他死死抓住蓝潼的手腕，语气狠绝，目光都像是一匹随时会扑上来咬人血肉的狼一般疯狂，“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抛下我！？”
“殿下。”
蓝潼摸了摸他的头，清冷的声音拉回他的理智。
“只是为了娶你，我和女皇约定了两年的时间。”
景离动作一顿，“什么两年？”
蓝潼把和女皇的赌约大致说给了景离听，但依旧是没有说出自己异世之魂的身份，景离闻言的震惊程度丝毫不比昨日陈羽等人差。
“什么九州凤君！她一定是在骗你！”景离恳求道：“姐姐！你不能去！她就是想支开你！等你离开京城，她一定会找人杀了你！”
蓝潼摇了摇头，“不会，若是她真想杀我，我已经死在勤政殿中了。”
“那也不行！”景离伸手抱紧蓝潼，仿佛快溺死的人抱住了求生的木板，“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那么长时间都看不见你！我一定会疯了的！”
“殿下。”蓝潼叹息一声，“我总要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迎娶殿下的。”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景离的眸中已经泛起了泪光，音色都带着哭腔，“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我们一起逃离这里，我们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我们藏在山野之间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姐姐！求求你了！”
蓝潼心疼的抹掉他的眼泪，明知道景离有多粘人的她说出这样的话，又岂能想象不出景离的反应呢。
只是就算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无比的刺痛。
她张开嘴想劝一劝他，可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好像吞咽进了一口玻璃渣，尖锐的碎片剌过柔软的喉咙，带着鲜血被狠狠的咽下，在喉咙里划出一道道血色伤口。
她只能眼睁睁瞧着他落泪，无能为力的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景离哭了很久，嗓子都要哭哑了，眼睛红肿的不像话。
蓝潼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
“殿下，你愿意等我吗？”
景离立刻点头，然后又哭道：“但是我更想跟姐姐一起走，姐姐带我走好不好，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吃糠咽菜，我可以不穿好看的衣服，我可以干活，也可以出去做工，姐姐带我走好不好……”
蓝潼知道不能回应他的话，必须让他的意识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所以说道：“那咱们就说好了，殿下等我回来。我保证，两年之内必定座上华夏国女帝的位子，如果不然，那只有我死了。”
“不许胡说！”景离道：“姐姐才不会死！姐姐还要娶我！我不许你死！”
蓝潼吻了吻他的眉心。
“好，我的殿下不准我死，所以我一定会活下去。”
无论未来两年面对怎样的艰险折磨，都要活下去。
许霞衣来了之后就看到眼睛红肿委屈唧唧的景离坐在床上，手还以为旁人看不见似的偷偷抓着蓝潼的衣角。
蓝潼看了许霞衣一眼后，对景离说道：“我瞧着太医院的院首每日都很忙，他随便找来的值班太医又不合你心意，所以我昨日在太医院给你挑了这位太医来照顾你的身体。”
许霞衣立刻上前道：“参见四皇子殿下，臣是太医院的许霞衣，听从影卫大人安排来给殿下换药。”
景离虽然不情愿被人打扰，但因为是蓝潼安排的，所以也没说什么。
换好了药，许霞衣便告辞离去。
蓝潼蹲下，握着景离的手，道：“殿下，宫内情形变化多端，找一位放心的太医极为重要，我瞧着此人还行，但对她并无太多了解，殿下可以先着人查清楚之后再用。”
景离低着头，闷声道：“那……你今天就要走了吗……”
“是。”
景离的情绪瞬间低沉到了极点。
“有一样东西想送给殿下，我亲手所做，还望殿下不嫌弃。”
景离抬起头，看到蓝潼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方匣子递给他。
景离接过，打开一看，是两条细细的玉镯，玉质成色极佳，透亮清澈，颜色淡蓝透紫，是极少见的上等玉，形状圆润，仿佛整块玉里都浸着水一样，水润且有光泽。
两条玉镯被一个小小的圆环系在一起，圆环上刻着一个“离”字和一个“潼”字。
景离从未见过这样的玉镯，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这是……”
蓝潼帮他把手镯带上，因为圆环把两条玉镯系在一起，两条玉镯带上去的时候无意相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犹如美妙的乐器。
景离看着他手腕上的镯子，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还是制作工艺，都是皇宫里的首饰师傅制作不出来的。
他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胳膊，可一动，玉镯相撞，就会发出响声。
他怕弄碎了蓝潼辛苦打磨的玉镯，急忙就要摘下来。
蓝潼立刻阻止，“殿下不喜欢吗？”
景离妖孽俊美的脸上一片乖巧的绯红，他小声道：“喜欢。”
“喜欢怎么还要摘下来呢？”
“我怕弄碎了……”
景离宝贝的握紧了玉镯。
蓝潼却抓着他的手，放开了玉镯，道：“这个镯子就是听响声的，殿下，你听。”
蓝潼轻晃，玉镯相撞，叮咚作响，仿若山泉流水，清脆悦耳。
“殿下带着他，走一步，响一声。”蓝潼握紧他的手，“就像我离开了殿下以后，殿下的镯子一步一响，我对殿下的思念也如同这镯子，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景离双眼瞬间通红，蓝潼轻拍他的肩膀，耐心哄道。
“殿下，别再落泪了。”
“可是……可是……”景离越说，眼泪掉的越厉害，“我好舍不得姐姐离开……姐姐想我我也想姐姐……”
蓝潼沉了一口气，好歹这镯子的作用达到了，景离不再强求跟着自己走了，他能接受自己的离开就好。
“我会回来的，而且我保证，我会尽量每隔一段时间想办法给殿下写信送来的。”
“那……我们说好了，你一定要给我写信，不然我会很担心你的。”
“好。”
景离一直粘着蓝潼到了下午，蓝潼看着天色，觉得该走了。
“殿下。”蓝潼道：“我该走了。”
景离没有说话，墨玉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进了屋，放在蓝潼眼前。
“影卫大人，这是我们殿下给您准备的行李。”
蓝潼懵比的打开看了看，这家伙，除了四季的衣服就是金银珠宝，这带出去不是告诉山贼要盯着自己抢吗？
蓝潼蹙眉道：“殿下，这些东西我拿不走，带着太危险了。”
景离依旧一声不吭的给墨玉使了个眼色。
墨玉快速给蓝潼怀里塞了个小包袱。
蓝潼又一次打开，里面是一摞银票，面额都是百两千两。
蓝潼：“……”
她估计，四皇子府的钱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殿下，我不需要。”蓝潼把钱包起来，放在桌上，“我是个杀手，出门无需带很多钱。”
景离一怔。
蓝潼她……不是影卫吗？为何说自己是杀手？
蓝潼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语，继续道：“这些钱殿下收回去吧，我不会饿死，我答应了陛下不接受殿下的帮助，自然不会反悔。”
“可是……”
见景离要反驳，蓝潼立刻道：“如果殿下执意如此，那我两年之内不会写任何书信给殿下。”
景离立刻闭嘴。
蓝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若真惹她生气了，恐怕她真的不会写任何书信给自己。
见小皇子闷闷不乐，蓝潼也无可奈何。
“殿下，我走了。”
景离低着头，不回应。
话落，蓝潼转身就走。
呆的时间越长，越舍不得，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刚走到院门口，蓝潼察觉身后有动静，下意识转身就要回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停住动作，景离如同被丢弃的奶猫般终于见到了主人一样撞进她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她。
察觉到他低声强忍的抽泣，蓝潼长叹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殿下。”
“姐姐……”景离颤抖着，喘息都困难一般从嘴中咬出几个字，“我舍不得你……”
蓝潼沉默片刻，脑海中无意出现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景离一愣。
这句诗仿佛突然点通了景离，若是两人心在一处，永远静止的相爱，又何必在乎每一天是否厮守相伴在一起呢？
他僵硬的松开手，抬起头，挂着泪珠的脸庞露出一个美到极致的笑容，似绚烂的牡丹开放，眼泪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姐姐说的对，我等姐姐回来娶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