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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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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余乐很快就见到了柴明。

    不过这时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白一鸣独特的见解,将余乐从“漩涡”里拉扯出来。

    一旦确认自己和对方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后,情绪的处理就变得简单。

    他只需要生气就够了。

    柴明回来的时候,其他教练也一起回来了,但斐清河和张老师没有跟着过来,作为队医,现在正是他们展示自己专业能力的时候。

    但柴明回来后,并没有在房间里过多的停留,下午还有比赛,他已经暂时处理好了叶玺的事情,接下来还要去赛场观看比赛。

    队里的气氛已经因为这次意外变得躁动,比赛的队员如果不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就需要柴明这样更有分量的人去调节,或者说是“镇压”。

    柴明做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有自己的队员,但其他教练带着队员也是他的队员,哪怕是从他这里背弃到温喜德名下的孙毅,也是在他的帮助下顺利转项雪上技巧。

    他习惯了去做这些事,并不觉得自己累,但其他人却担心。

    “柴总,要不雪场那边儿我替你过去吧。”

    “对,你要是担心一个人做不好,我们就都过去。”

    “你先休息一下,坐下喝口水。”

    柴明要能听劝,他就不是主教练。

    很多时候,队里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决议,都是柴明一人力排众议拍板定案,最后的成功,更是证明了他有着敏锐而又强大的前瞻性。

    队员都说自由式滑雪队就是柴明的“一言堂”,这一点没有错,因为柴明不会错,所以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依赖他。

    时间长了,柴明就变得像一头“倔驴”,他决定的事儿,就再没谁可以改变。

    路未方劝不住人,急的直搓手,视线扫到余乐,顿时灵光一闪,眼睛眨的像抽筋。

    余乐机灵地做出反应,从床上一跃而下,说:“柴教,我和你一起过去,下午的比赛我也想看看。”

    柴明转头看着余乐,有点儿犹豫。路未方在柴明身后继续挤吧眼睛,他本来的意思是让余乐把柴明留下,这怎么还陪着过去了?这孩子!

    柴明说:“行吧,女子组的比赛你也该看看,女队员在细节上的处理也值得学习。”

    “好嘞。”余乐笑眯了眼,根本不看路未方焦急的脸。

    留下柴爸爸?

    是谁给他的勇气?他又不认识梁静茹。

    和“老人家”相处嘛,当然要孝顺了,有“孝”有“顺”才能舒心,才少生病,身体棒棒啊。

    呵!他也要能劝的住!

    随后柴明又迅速地安排了留在这里,等待处理后续问题的教练,也有一部分跟着他一起走,包括余乐在内,屋里的所有队员也都跟着去了,只是在大佬们身边他们完全没有说话权,只是一路跟随。

    柴明处理问题的手段和魄力,给王云龙上了一课,对余乐说:“柴总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啊,也就这样的人,才能把自由式滑雪队建设的这么好,我一个原本踢足球的,这几年也开始关注自由式滑雪。”

    余乐眉飞色舞:“那是必须的,总教练是谁都能当的吗?”

    他们到达赛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依旧是没有什么观众,等在终点处的多是比赛选手的亲友团。

    冷冷清清的,幸好余乐他们来了。

    柴明去了准备室和徐婉汇合,余乐和其他教练都到了终点处等待结果,也幸好他们来了,比起上午的热闹,华国队这边为队友助威的气氛实在惨淡。

    华国队的三名女队员的号码都在很后面,只看最后一跳,就知道她们在前面一截的表现如何。

    谭婷轻松在第一轮预赛,就以92分的高分,确定以预赛第一名的成绩晋级。

    女子组的比赛,难度比男子组少了不少,谭婷训练时候最好记录也就1440,在比赛中还一次没有做出来过。

    1260的难度,已经是目前世界女子组选手里,极高的水平。

    在南非这个赛场里,没有“一合之敌”。

    拿下90分以上高分的谭婷高兴归高兴,但显然关注度并不在自己的比赛上,反而在看完分数后,第一时间找到余乐问:“后来事情怎么样了?”

    余乐摇头,他也不知道。

    谭婷蹙眉:“徐教还说队里打算把这里设成外训基地,现在这样儿,还能成吗?”

    “有这消息?”

    “嗯,如果这次顺利,回去说不定就要拉赞助了。”

    “在国外建基地,钱不老少花吧,还没什么经济效益,钱多没处花,傻呀?”

    谭婷看着余乐不说话。

    余乐想想:“怎么?”

    谭婷说:“徐教说,刘氏集团就想给我们花钱,捧着钱都花不出去,你怎么认识刘星的?”

    “……刘星啊。”余乐喃喃,一言难尽。

    刘星和房雨琪在网上“隔空骂架”这事儿他后来也知道了,主要是被“有关部门约谈”,导致双方股票跌落这事儿,一个余乐直接帮两家集团在一天之内“蒸发”了好几亿的软妹币,余乐作为“祸水”,大把的人在他耳边拿这事儿来调侃他。

    余乐现在听见这两个“富二代”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他余乐竟然也有这“绝代妖姬”的能力了?

    “就是比赛认识的,你也知道啊,那天不是一起吃饭吗?那之后就没联系过了,在国外建设基地投入不小,我可没那面子,能不能建是队里沟通的事儿,再说局里也得先审批吧。”

    谭婷抿嘴:“好麻烦!不过这里危险归危险,能在夏季滑上雪,我个人还是挺支持,这样我们的训练空档期就少了很多,更容易出成绩。”

    “你都拿冠军了,还要出什么成绩?”

    “你这话说的,你都拿冠军,你还练什么呢?”

    “拿奥运冠军啊。”

    “我也是啊。”

    两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旁人听见他们在聊什么,一定翻一个飞眼。余乐一个连“洲际杯”金牌都没有拿到的运动员,这就惦记上奥运会冠军了?

    余乐一直留在这里,等到女子组的比赛结束。

    时间也不长,不到两个小时就比完了,最后谭婷不负众望,以预赛第一晋级,但第二名是一名r国的“独狼”女选手获得,华国队的另外两名女将,排在第五和第七名。

    华国女将都排在后面,比完赛后还要去更衣室换衣服,余乐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等着等着,就听见了一个“八卦”。

    路未方闲来无事,说:“知道第二名是什么来头吗?”

    余乐摇头。

    路未方又问其他人:“你们知道吗?”

    都摇头。

    路未方表情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压制住刻在自己身体里的“小喇叭基因”,八卦道:“第二名的选手在r国以前可是被称为自由式滑雪的天才少女,父母亲以前都是滑雪运动员,她从两岁就在雪地里玩,后来由父亲担任他的教练,她从六岁开始,就包揽了r国内的所有金牌,在世青赛还拿过冠军。

    到这里和白一鸣的经历差不多,出生体育世家,同样是父亲担任教练,也同样是少年成名,备受期待。”

    余乐看看白一鸣,白一鸣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头偏到了一边,显然对路未方说的故事,以及他对自己的夸奖,都不感兴趣。

    路未方面对白一鸣的冷脸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但是亲人担任教练,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过度追求成绩,会导致亲情缺失,总之在有希成年,并且拿到了r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女子成年组世界冠军后,有希被他们国内媒体捧上了天,开始接广告,被媒体宣传,还拍了几张大尺度的海报,被r国的宅男们视为女神。

    逐渐的,有希就迷失在镁光灯下了,她在进入娱乐圈的第一年就宣布退役,然后与一家r级的影视公司签约,并且不到二十岁就结婚生子,从国民闺女变成了r国大部分女性咒骂的对象。

    总之这个过程称为魔幻,有希的每一个选择,就像是被下了魔咒,都能走上最错的那条路。”

    余乐听的专注,正想问有希今天怎么又回来了,没想到向来话少的石河,竟然接着说道:“这个消息我看过,媒体都有报道,她好像又离婚了是不是?一个人在抚养两个孩子,所以今年就宣布复出滑雪。”

    “你也看见那篇新闻了?”路未方点头,“对,这就是我想说的,她今年26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停训大概是六年左右,从她宣布复出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看见了吗?她今天拿到了第二的名次。”

    “好厉害,这速度能和乐哥比了。”

    路未方失笑:“别拿你乐哥去比,情况不一样,有希的底子好,最关键为母则刚,你们还记得40岁还能站上奥运领奖台的那位母亲吗?因为她不够努力,孩子就会挨饿。”

    “对啊,母性的伟大,乐哥是不如有希……”话没说完,老实人石河就被路未方一巴掌拍在了头上。

    路未方都给气笑了:“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不能放在一起比,情况不一样,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你乐哥怎么就不如有希了……”

    那边儿争论的焦点明明和自己有关,但余乐却发现自己并不在乎他们谈论些什么,而是看向了白一鸣。

    或许那两个人都错了,不应该将有希和他放在一起比较,而是应该作为一盏明灯,照亮白一鸣的前路。

    年少成名,父亲亦是教练,成年后便准备自己拿主意,虽然男人和女人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在这份人生轨迹上,有希的前半生基本和白一鸣重复,而他们亦都要走出独立的第一步。

    所以,千万不能让白一鸣走错路啊,就算这小子不在身边,自己也要多关注关注,关键时刻最好能拉一把。

    白一鸣显然是看懂了余乐的目光,他的嘴角在这个过程了一点点的抿紧,然后在余乐以为他生气的时候,他说:“我就想把大学读了。”

    余乐:“……”

    好吧,你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一心向学”的信念丝毫未减……咦,怎么唱起来了?

    余乐决定淡然的去看待“参照物”较为凄惨的人生,也希望这件事多多少少能留给白一鸣一点点警醒,走出一个新的不同的未来。

    话题差不多告一段落,女队员也忙完出来,好几个人走在一起,却没看见柴明。

    余乐正想问问,徐婉教练却先喊着余乐:“余乐你进去一下,柴总在里面等你。”

    “哦。”没有多问,余乐埋头就走了进去。

    到了房间里,热量涌上来,在外面温度正好的衣服就有点穿不住,余乐一边拉开上衣的拉链,一边左右看,就看见了站在led板前的柴明,正在那里和两个外国的中年男性聊着什么。

    余乐走过去,他们看见了他,两位外国男性先是以打量的目光将余乐从头看到脚,然后一前一后地露出友善的笑容。

    柴明对余乐招手,介绍道:“这位是乔布·尼克斯裁判,这次比赛的主裁判,身边这位是布鲁特纳裁判。”

    余乐很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在比赛期间,和裁判谈话,难道不避嫌吗?这让他喊人也变得有些迟疑,招呼之后便急忙看向柴明,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柴明自然为余乐介绍道:“乔布裁判是你能够在国际雪联,创建选手目录的发起人,你或许不知道,在国际雪联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个权限。”

    柴明一句话,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余乐顿时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一个老实的,谦逊的,礼貌的运动员,在教练的介绍下,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类似于“举荐老师”般存在的裁判,当然需要感谢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余乐在待人处事上很有分寸,质朴的表现让乔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你还想冲击更好的奖牌的话,就让自己始终保持这个状态,相信我,你会征服更多的裁判。”

    “谢谢您,乔布裁判,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次的比赛,不会让您和各位裁判失望。”

    乔布微笑着点头,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简短的交谈或许可以解释成打招呼,时间如果过长,可就说不清楚了。

    乔布向柴明告辞,优雅地退场,当他转过身去,余乐对他留下的最强烈的记忆,就剩下那双湛蓝的眼睛,还有绅士般的微笑。

    感觉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啊,哪怕他是自己的“发起人”,但想要和这个裁判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可不容易。

    余乐将目光从乔布挺直的后背收回来,看向柴明:“柴教,要不休息一会儿再走?”

    柴明:“?”

    余乐目光落在他凹陷漆黑的眼眶上,欲言又止。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又虚惊一场的原因,柴明的脸色很不好,不仅眼眶发黑,嘴唇也没颜色,干裂褶皱。看到这里,余乐问:“是水杯里没水了吗?”

    柴明将衣服兜里的水杯拿出来,摇晃了一下,蹙紧了眉:“回去接吧,这里哪儿有热水。”

    “楼上,楼上是个咖啡厅,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接点热乎水回来。”

    “不用……”柴明话没说完,保温杯就被余乐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一溜烟儿上了楼。看着像头豹子似的跑上去的爱徒,柴明笑着摇头,就近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像屁股才挨着椅子,眼皮子就莫名的发沉,他缓缓地闭上眼,休息着。

    余乐再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柴明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身体前倾,脊背弯曲,耷拉着脑袋的模样。

    他莫名地放轻了脚步,视线落在柴明闭合的眼睛上,继而看见了他鬓角上花白的头发。

    余乐到目前为止,生命里出现了很多重要的男性,以父辈的角色出现,有生他养他的父亲,有跳水启蒙的教练,有省队、国家队的教练,总教练,他同样敬重他们,但只有柴明在敬重之余,还让他有种心脏被触动,感动和敬佩并存,偶尔还会牵出丝丝拉拉的疼痛。

    余乐半跪在柴明身边,小心翼翼的近距离去看柴明的眼,好像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眼皮子一直在颤动,眼珠在那层薄薄的皮下移动,这种像是被“魇”住了,想醒却醒不过来的模样,让余乐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柴教,柴教?”

    他开口,轻轻推着他,想要将陷入梦魇的男人叫醒。

    然后柴明就像是从残酷的梦境里挣脱出来,身体猛地一挺,眼睛倏地睁开,先是带着几分惊恐的双眼,在看清楚眼前环境之后,沸腾的情绪又快速地沉寂下来,重新展露威仪。

    “嗯,走吧。”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的时候不摇不晃,身体挺直,不紧不慢地走出大门。

    余乐落在了后面,莫名地愣了几秒,继而快步追上去,将杯盖拧开递了过去:“柴教,水。”

    “嗯。”柴明接过水杯,吹散水面上的温度,吹了又吹,才喝下一小口。

    余乐这才说起了今天上午比赛的时候,因为一条毯子发生的那些事儿,最后说:“没想过会发生这些后续的事儿,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柴明转头看着余乐,嘴角有点淡淡的笑:“可以了,你办事儿我放心,这样就很好。”

    “叶玺不见的时候,我应该先告诉你们,更不应该跟着出去找人。”

    柴明嘴角的笑容加深,深深看着余乐:“这样做了,你还是余乐吗?叶玺能这么快找回来你是首功,难得的机会,多和叶玺他们接触一下,一个好的队伍一定是团结的,但磨合的过程永远最痛苦,如果可以加快这个过程,我会谢谢你。”

    余乐眨着眼睛,想了想,明白了。

    大部队就在游览车的车站等着,两辆车已经就位,却没有开走,显然是等着他们。

    柴明那之后没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再多的说了也没必要,这次的事件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未必都是坏事儿,余乐和叶玺这两个“大团体”和“小团体”的领导者,因此而有了交集,如果可以润物细无声地融合在一起,就没必要去用强硬的手段打压,征服,总归不妥。

    至于“前因”,当然该解决要解决,该开会要开会,引以为鉴,预防于未然。

    游览车摇摇晃晃,一点点从乌云密布的山谷里驶出,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红色的霞云卷着暖暖的阳光,如同轻纱一样盖在头顶,润在了脸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柴明又在吹保温杯里的水,然后“滋溜”一声,悠哉地喝下去了一口。

    余乐这人的优点很多,但听话这一点,绝对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

    没有顾虑不顾虑自己面子立场的,柴明既然让他借机和叶玺相处,让“拧巴”的自由式滑雪国家队能够重新变得平顺,那这事儿就非得他来干才行。

    再说了,叶玺发生这事儿多少有点余乐的原因,也算是代他受过,来往慰问也没错。

    回到营地,余乐看看时间还有多,便直接去了叶玺的房间。

    今天下午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去赛场,未尝没有留下陪陪叶玺的意思,只是男孩子向来“做”多于“说”,所以余乐进屋的时候,人虽然都在屋里,但气氛不是很好,大家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小声的说话,叶玺身边儿也没想象中那般围着人。

    余乐进了屋,孙毅最先看见了他,小声问:“干嘛来了?”

    余乐说:“去看比赛才回来。”

    周晓阳一咕噜爬起来:“怎么样?”

    “谭婷第一名,其他两个也都进了决赛。”

    “哇哦,咱们华国队威武了,这是要横扫榜单第一名。”周晓阳说。

    余乐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叶玺的后脑勺上。

    叶玺就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脖子,一动不动的拿后脑勺对着门。

    “他睡了吗?”余乐“直球”,毫不掩饰自己过来看人的目的,“叶玺怎么样?”

    这么说着,同时他也走到了叶玺的床边,然后就看着被喊了名字的男人转动脑袋,看向了他。

    余乐回了个巨灿烂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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