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线生机
冰冷的帐篷里惊醒，浑身像是湿透了一般，外面套着一身铠甲，黏糊糊的异常难受。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体，钻出了帐篷。
荒漠里夜间的温度要明显比日间低太多了，地面上满是凝结而成的细沙状冰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淡蓝色的月光下，整个荒漠如同一片水晶的海洋。
“少将军！您醒了。”
“福伯，什么时辰了？你没有休息么？”
“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少将军您应该多休息，您的身体”常福没有继续说，常威的身体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看到常威最近的这些反常举动，常福非但没有起疑，反而心疼，正常人一身修为被废，二十多年的努力白费。
没有自杀已经是最好的了，常威疯狂了，歇斯底里了，在常福看来，现在的常威无论做什么都不过分，常家需要一个延续。
“追兵来了！！”
一声嘶吼在大营炸响，常威一眼看去，只见地面上伏着一个精瘦的士兵，那嘶吼正是从他口中喊出来的。
“那是六耳，他耳力惊人，被称为六耳，少将军！走！”
死卫的反应远超常威的估计，嘶吼声之后不足三分钟，已然收拾妥当，上马而立，有精卒牵过马来，扶着常威上了马背。
浑身像是散架一般的常威强忍着痛苦，“走！”
“咻！！”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常威才听到声音，没来及反应，就看到两名死卫在自己面前飞过，砸落地面，脸上被溅射了些许鲜血，两根羽箭洞穿了两名死卫的甲胄，洞穿了心脏，显然已经活不成了，那两箭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个人的智慧与决断，是可以由性子决定的，但生死大事，没有经历就是没有经历，做不了假，为你替死，这种只存在于前世影视作品中的画面在自己面前上演，直击常威那颗早就世故了的心。
“走！”常福一声断喝，策马扬鞭，带着常威直接冲进了苦寒地。眼角余光中，常威看到了自己身边原本的一千两百骑，留下了上百人，在身后排成了一排，紧接着在淡蓝色的月光下，看到了漫天的箭雨。
而后厮杀声被猎猎朔风所掩盖，再也听不到。
那些士卒的归属，常威已经预见了，心头莫名有些沉重。身后时不时听到羽箭之声，常威不敢去看，直到日头升起，看见了朝阳，第一次，常威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强化的武器一件都没有用上。
身后就是大军穷追，谁敢近身作战？谁给你近身作战的机会？一旦近身作战，那也就意味着已经是绝路了。
一千两百骑，虽是精兵，但绝无可能与几倍数量的敌军作战。
“我们还有多少人？福伯！”
“回少将军，跟上来的只有五百精卒。”常福清点了人数，所有人都沉默着，面无表情，吃着手中的干粮。
常威心中一紧，死了七百人，七百人啊。苦寒地才进入了多久？
“是谁？”
“武家斗王武宗易，还有少夫人，这箭头是少夫人的独门标志，雪国之中，除此一家，别无分号。”
常威接过箭头，这就是那直接朝着自己射来的两箭，要直接致自己于死地的两箭，好狠的女人。
常福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终归是说出了这句本不该自己说的话。“少夫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常威没有说话，将箭头丢在地上，深吸了口气，雪政的许诺只是一个附带的理由，在见识了替死，死忠之后，常威对于家族、忠义有了一个更深刻的理解，她毕竟是在武家，而不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人。
在逃亡之中，常威几乎是神思不属的过了七日，也不知道究竟进入了苦寒地多远，身边从原本的五百精卒，到现在只剩下十二个，还要算上常福。
良马十三匹，干粮早就耗尽了，水也用的差不多了，日头升起，杀了一匹马用作食物，一番补充，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力气。
艰难的吞咽了食物，舔了口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上面淡淡的腥味。
这时候常福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看向身后空无一物的荒漠。双手轻轻抚摸着佩剑，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位剑客，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
“六耳，取两匹马过来，收集所有水，放到马背上。”随着常福的一声令下，很快，汇聚了所有士兵的水源，一共就一大壶，还有剩下的一部分马肉，挂在马背上，牵到了常福面前，常威莫名的感觉不妙。
“福伯，你要做什么？”
“少将军，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常福淡淡一笑，苍老的面容上，这个笑容中带着释然与解脱，像是一下子卸去了所有负在背上的重担，如来时一样，干干净净，心无羁绊，常威意识到，他要自由了！
“我们可以一起走！！”尽管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无力，但常威还是说了出来。
“武宗易到了，我已经觉察到了他的气息，斗王前来，不是士卒，多少死卫也没有用，老奴这残躯还能拖他一段时间，苦寒地快超一半了，剩下的路只能少将军一个人走了。您能醒悟过来，老奴深感欣慰，只要离开了雪国，老奴相信，少将军一定可以活得好好的，即便是没有了我们！”
“吾以吾血为少将军扣响生门！”常福跪了下来，双手托住常威的身体，上了马背。
“为少将军效死。”
“为少将军效死。”
“为少将军效死。”
豪迈的嘶吼在大日之下竟显得有那么几分悲凉，马在奔走，常威回首而望，他想要记住这些人的面孔，六耳、常福、瘦子他们有的人不过才堪堪十几岁，在前世也不过成年而已。
是对还是错？自己的决定，常威有些怀疑，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自大的自私蠢货，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做出了反应，可真正面对杀戮、战斗的时候，永远都是躲在最后方的那一个。
雪家、武家！我们会有再见之日的，希望你们不要死在商国的铁蹄之下。
收起了这些杂乱的思绪，身边不会再有人护着自己了，一切都得靠自己，错了么？老子没错，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老子为什么要死在你们所谓的大义之下？为了你一家之利，就要我死？在我的信条里没有这样的选择。
烈日照耀下，一人两马消失在了地平线中。
武宗易终归是到了，不过身边只有三千黑甲军，还有侄女武凌儿，暴风要塞全线溃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武宗易现在只想着擒了祸首。将这个该死的疯子交到雪百岳面前。
“常福！你确定要拦我？你也是雪国之人，常千秋何等英雄，忠义无双，勇烈无敌，你是他身边的人，为何还要帮一个叛国之人？”武宗易怒喝，斗灵境界，他不惧，但这会浪费他的时间，千军易寻，但浩瀚荒漠，想要找一个人，就会变得很难。
常福冷笑，“结果呢？老将军这等英雄，最终落了什么下场？雪家之人不值得我常家之人效忠，少将军是对的，我们拼了性命，不过是让雪家人活得更滋润，更高傲罢了，这天下，给谁不都一样？前推几百年，雪家不一样是叛逆？”
武宗易气的嘴唇哆嗦，“无可救药，大逆不道。你若是真心求死，老夫今日就成全你。常威人呢？”
“少将军已经走了，武宗易，我劝你还是回去整顿溃军，重结防线抵御商国军队要更好，这样至少能够减免你武家罪行，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们浪费时间，即便是你最终擒获了少将军又如何？”
“商军长驱直入，兵临雪山城，你向谁邀功？哈哈哈”
武宗易冷哼一声，“这个用不着你管，武家将门，将广人多，更有皇室供奉，当年我们能重建暴风要塞，今日也一样可以。”
“不一定，因为今日的王不再是以前的王。”
武宗易看向这仅剩的十二名死卫，“杀！”
身形一展，一剑劈向常福！
当的一声巨响，却发现自己的剑上出现了一道豁口！那常福的手中长剑竟然散发着光晕，发挥出来的斗气几乎与自己一代斗王比肩？
下意识的以为常福已经突破了斗王境界，但仔细一看，却发现，他还是斗灵境界，斗气利用率！！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问题的根源在于那把剑上，而不是在功法或者境界上。
之前斩杀的死卫之中也有这种诡异的情况存在，显然，常福手中这把剑胜过那些太多！
“这似乎不是你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