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不是怪物
轩辕懿幻想着云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到他的伤口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幻想着她低下头看着他的伤口，感受到她轻柔的鼻息，然后她皱起眉头，故作严肃地训斥他：“一一，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懿这么想着，耳朵变得通红，脸色也渐渐红了起来。
已经没有旁人，一轩一抬头就看到自家殿下脸色通红还盯着自己手上的伤，不是发烧了吧？
一轩的嘴比他自己想的更快，直接脱口而出：“殿下你没事吧？”
一轩的大嘴巴把轩辕懿一下子从幻想拉回到现实，轩辕懿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轩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哎？怎么殿下的脸又不红了呢？
宫女侍卫在一旁静默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人注意到，云一的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看着一轩和轩辕懿的互动若有所思。
很快就有宫人收拾了尸体，仿佛那场单方面的屠杀从来没有出现过。
轩辕懿回到公主府，也不急着干别的，反而先把云一叫到跟前。
一轩听着轩辕懿的安排，准备去收拾洗澡的脚步一顿，跟了上去。
轩辕懿已经换下了繁琐的宫装，斜倚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像是吃饱喝足懒懒晒太阳的猫儿，高贵又难以接近。
一轩见状，松了口气。看来殿下心情还算不错，不会对云一怎么着。
轩辕懿懒懒地看过去，嫌弃地看了一眼偏要跟进来的一轩：“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本宫要做什么？”
一轩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殿下疯起来那可是见人就攻击，无差别对待的，云一是大皇子的人都没用。
可云一是个怪物啊，虽然现在好像比以前稍微好了一些，但怪物终究是怪物，不懂人情世故，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惹怒殿下了。
到时候两个人打起来，哪边受伤后果都很可怕，他还是想办法劝劝吧。
轩辕懿看看他身上还有血污：“还不去收拾一下，一身血腥味。”
一轩嘿嘿一笑，哄着轩辕懿，却半步不动，就是不离开。
轩辕懿都被他的举动弄笑了，本宫还能吃了云一不成？
见他不愿意走，轩辕懿没再继续说什么。
一轩是他十岁那年开始跟着他的，虽然那时候已经得到了皇兄的庇护，但皇兄每年都有很长时间不在晋国。
皇兄不在的那段时间，对外说是离开养病，他就天天为皇兄祈福，祈祷皇兄好起来，虽然有那些宫人婆子跟着。
但是皇兄不在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的变化。皇兄在的时候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皇兄不在就敷衍了事，根本不把他这个小孩子当回事。
更何况有点资历的宫人都知道他从小就母妃去世，父皇不爱，只不过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得到了大皇子的垂怜。
那又怎么样？大皇子喜怒无常，谁知道对这个小公主的宠爱能坚持多长时间。
所以，那些人欺负他的时候，那些宫人就在一旁看着，轩辕懿一直记得那个嬷嬷对着别人谄媚地笑容，好像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垃圾。
他们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真的以为他还是那个任打任骂，被欺负了也不敢大声说话的轩辕懿吗？
他轩辕懿可不是圣母，等云景一回来，他就立刻把受欺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兄。
那时候皇兄没有表情，但他总觉得在皇兄身上看到了几分犹豫：“你想报仇吗？”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好像根本没有思考，斩钉截铁地说：“想！”
“你想怎么报仇？”
“杀了他们！”当时一个十岁小孩脸上带着杀意，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轩辕懿不知道皇兄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在场的那些人肯定是被吓到了。
他话音刚落，那些婆子宫女全都跪倒一片，祈求大皇子饶他们一命。
他转身看着他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角，想着那老婆子的笑，慢慢走到她面前：“你不是喜欢笑吗？笑啊！”
那婆子被吓了一大跳，求饶的声音更大，不停地磕着头，仿佛他是什么欺负人的大坏蛋。
明明是他们在欺负他啊。
去学堂的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用膳的时候，只要皇兄不在的时候，他们总在欺负他。
书被撕坏，膳食被掉包，还专门找旁人看不见的掐他，打他，他现在身上的淤青还没消。
这些人，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成这样呢？
为什么受欺负的他还没哭呢，这些人在哭什么？
轩辕懿的眼底一片血红，他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们都想欺负他，他们都在嘲笑他，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都会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他，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轩辕懿记得自己好像冲向了一旁的侍卫，抽出了他的佩剑，然后就没有任何意识了。
再然后，他感受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听到皇兄的声音：“够了。”
皇兄的手触碰了他的脸，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
他杀人了。
那些婆子宫女都被他杀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他拿着自己都快举不动的剑，硬生生戳死了这些人。
简直就是虐杀，他一个小孩哪懂人体的致命部位，只会拿着剑瞎砍，一剑砍不死两剑、三剑。
每个尸体都快被他戳成筛子了，力气不大砍得也不深，看着全是可怕的血洞，与其说是他砍死了这几个人，不如说是流血过多而亡。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毅力逼着自己硬是坚持了这么久。
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
等他清醒过来，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自己也向地上跌落下去，一只手把他拉了起来——是皇兄。
他害怕在皇兄眼里看到狼狈不堪的自己，也害怕皇兄眼中看到鄙夷惊讶看怪物的模样，他不是怪物。
他和皇兄靠得很近，身上的血一定弄脏了皇兄的衣服。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