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圣墟古墓（18）
“当末日真正来临的时候，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抗的。”
话语中充满了疲倦和无力，少年轻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绝望。
“都是骗人的，说什么进入古墓当陪葬品的话，我们有机会活下来。”
在古墓里苟延残喘一年，他亲爱的妹妹终于会说话了。
他整日忙着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一个五六岁的少年能够做什么呢？
光是活下去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可是当小小的婴孩爬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叫他“哥哥”时，他觉得一切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当时的他，在古墓里活的毫无尊严，所幸他和妹妹都还小，活人的生气没有那么浓厚，尽管多次处于险境，但是都活下来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一岁的女孩，在这古墓里活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只是想活下去。
“之后，灾厄来了，这座古墓……”
少年话音戛然而止。
沐祈攸可以感受到少年的气息十分紊乱，似乎是恐惧到了极致。
她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即便现在成为鬼怪一般的存在，那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依旧难以磨灭。
少年也没打算赘述。
“我死了。”
轻飘飘三个字，囊括了他在古墓中艰难的一年。
明明他没有说什么，对于自己遭遇的苦难只字不提，可是沐祈攸就是觉得窒息感越发浓重。
肖锦言垂眸看着那被红光布满的甬道。
“你妹妹之后也死了。”
肖锦言轻声开口，为他补全了那难以吐露的一句话。
红光黯淡了一瞬，随即似乎被谁撕扯了一般，明明灭灭，宛若少年此刻的心情，强烈的痛苦和绝望交织，汇成汹涌的波涛，夺取人的呼吸，让人因窒息绝望死去。
肖锦言却只是静静看着那不断闪烁的红光，尽管眸子有些模糊，被时明时暗的光芒刺激的有些难受，但是他还是静静地看着。
沐祈攸感受着那阵紊乱的气息，闭了闭眼睛。
“她是被人杀死的，他们都变成了怪物，他们想吃她。”
一个一岁的孩子，连行走都不能，在一群怪物面前能做什么？
“我看着她被他们撕裂，血肉溅了一地，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着她痛苦地哭嚎，大声叫着‘哥哥’，软糯的声音硬生生因为疼痛变得凄厉，她的头被他们撕扯着，身体被他们撕碎……”
沐祈攸想起肖锦言说沐凌薇身上有很多伤。
脚背上捅穿皮肉的白骨，还有她一碰就掉落的手臂……
“为了他们的仪式，他们把她的眼睛拿了出来。”
“有人说婴孩纯净的眼睛会记录别人的罪恶，所以他们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换了一个方向放了进去，他们要她只能看见黑暗。”
“他们把她的脚掌钉穿，把她的手臂撕裂，让她像一只畜生一般躺在供台上……”
“我只能看着。”
“我只能看着！”
少年清澈的声音变得嘶哑，仿若困兽的嘶吼，绝望又痛苦。
沐祈攸轻轻眨了一下空荡荡的眼眶。
“可是这座古墓中的东西，谁也不会放过的。”
“即便他们把我亲爱的妹妹供奉给鬼怪，这些鬼怪也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死了以后，你带着沐凌薇残缺的身体找到了画羽草。”
肖锦言声音平缓，结束了少年痛苦的回忆。
少年沉默了很久。
红光明灭不定。
沐祈攸感知到那阵气息中裹挟的绝望，静默不语。
“她的灵魂都被撕裂了，本来就没什么个人意识，又被这样残忍对待……”
“我拼凑了很久，挖开了那些人的身体，多次潜入鬼怪所在的地方，好不容易把她的灵魂都搜集全了。”
“我找到画羽草是一个意外。”
少年带着妹妹残缺的身躯和灵魂，游荡在古墓中。
他漫无目的，失去了所有前行的动力。
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带妹妹进来就好了。
明明是全村的希望，却这么悲惨地死在这里。
还不如直接死去来得痛快。
就在他若行尸走肉一般在古墓中游荡时，他意外得到了画羽草。
“画羽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少年的声音有一丝雀跃。
“即便如此，想要让它修复灵魂还是很困难。”
“我在古墓中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录着一个阵法，用那个阵法可以让她活过来。”
所以他毫不犹豫以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为饵，启动了那个阵法。
“在灵魂被阵法撕裂，肉体被一点一点绞碎时，我大概知道了她有多痛苦。”
“我不怪她那么脆弱了，这样的疼痛，可能魂飞魄散才是最好的归处吧。”
启用了阵法的少年，永远被困在这个山洞里。
画羽草融进了那一具残缺不堪的尸体里，修复了那具尸体。
“可是因为她没有太强的自主意识，而且她的灵魂太虚弱了。”
“根本镇压不住画羽草的能力，画羽草融进她的身体以后，并没有被消化，而是以她为养料，继续生长着。”
她的妹妹和画羽草融为一体。
因为生前的经历根植于脑海，所以即便她的身体恢复了，她潜意识里自己还是那个残破的模样。
渐渐地，她觉得她就应该是那副模样的。
所以她拥有白瞳，浑身是伤，那些伤口好像一道枷锁，死死锁在她的内心深处，那些恐怖的遭遇在她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随着画羽草一同疯长。
“现在，她就是画羽草？”肖锦言眉梢紧蹙，尽管心中也很难受，但是他依旧面无表情。
“是，画羽草和她已经成为一体，一旦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很快就会消失。”
“她并不想这样活着，她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死了，她也是一个怪物，我也曾想把画羽草从她身体中抽离。”
“可是我发现，强行抽离画羽草的话，会刺激到她的意识，她会想起那一段痛苦的经历，随着她的意念，她的身体也会不断经历那一个过程……”
“我启用阵法以后，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山洞藏身，把残碎的身体存放在这里。我只留下了一只眼睛，却被我弄丢了，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已经变成这座山洞中的腐泥。”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有一天突然捧着我的眼睛来到这个山洞，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