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哭哭
杨舜钦有瞬间的迟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顾言初穿着月白色长衫，在明亮的烛火下显得长身玉立，眸若辰星，俊美得不可方物。
皇帝轻轻抱住他：“舜钦，就让朕自我欺骗一回。”
少年并未挣脱他的怀抱，说出的话语却有些不近人情。
“陛下可以骗自己，只要别最后自己都信了便是。”
耳畔传来自嘲般的苦笑：“朕明白，朕如何能不明白。”
少年心底流淌过稍纵即逝的茫然，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面前人当真是原著里那个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顾言初吗？
突然，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湿润的气息。
顾言初在……流泪？
几度濒临生死关头，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杨舜钦第一次如此慌张。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开口，只得僵硬地伸出手去，象征性地环住皇帝。
“舜钦就连骗一骗朕也不肯，朕的心里实在……很痛。”
男人松开手，盯着少年茫然无措的脸，眼中蓄满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浸入衣袍之中。
杨舜钦清了清嗓子，不知道面前人到底是戏精发作还是真情流露，只得生硬地说道：“臣自然是可以欺瞒陛下的，陛下想要听什么，臣都可以说。”
见对方毫无反应，少年也只好唱独角戏般将话继续说下去。
“臣心里一直是有陛下的，无论陛下相信与否，臣其实都很喜欢陛下。”为了让这句话看上去更加逼真，杨舜钦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单纯可欺。
顾言初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少年越是表现得真诚，就越发映照出他丑恶的面孔。
“闭嘴！”皇帝恼怒地开口，“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杨舜钦在心底叹了口气，顾言初的喜怒无常真是刻在dna里的东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话他不该是最爱听的么？
“那陛下想听臣说什么？”
顾言初的下颌抵着少年的额头，声音极轻：“朕想听你的过去。”
既然无法陪你到未来，那就听听你的过去吧。
皇帝当夜宿在崇政殿偏殿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朝堂后宫，虽然朝臣们基本都默认了杨舜钦与皇帝的关系，但如此堂而皇之，到底免不了被言官们参上几本。
刚下早朝，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将杨铭打理整齐的修长胡子吹得凌乱。
“杨太傅今年也六十有八了吧。”说话的人正是新上任的丞相王合己，他慢悠悠地走在杨铭身边，同他并肩而行。
杨铭应了一声，道：“劳烦丞相记得清楚。”
“寻常人家这个岁数，可都是四世同堂了呢，太傅好命，还有个才到弱冠之年的儿子。”
这话一听便是含沙射影来说杨舜钦的不是，杨铭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我听说丞相上半年才娶了第九房小妾，若是努力些，等到老夫这个年纪儿子也不过六岁。”
王合己脸色略一阴沉，他这丞相之位本就有些来路不正，此刻正是要在群臣中树立威信的时候，正好太后瞧杨舜钦不顺眼，他便顺着太后的意思找杨铭开刀，却没想到被对方反向嘲讽了一波。
他嘿嘿冷笑道：“只怕在下是没有太傅那个本事咯，养着别人的儿子津津乐道。”
这话在他娶张含芷入门之前便明里暗里被人讥讽过无数回，杨铭笑道：“天子视臣民为子，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孩子，老夫不过养了一人，与陛下相比还差得远。”
“你！”王合己正要反唇相讥，杨铭却已经走远了。
正巧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说是太后有请，王合己只好憋着满肚子的火气，朝太后宫中去了。
王娴的心情并不好，她正喝着一碗羊羹汤，见王合己进来，冷声道：“上回你说要除掉那个狐媚子，现在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王合己惊诧道：“昨日那蛇不是太后指使的？”
王娴瞪他一眼，怒道：“哀家岂会用此等不入流的手段！”
王合己连忙赔罪，转念又道：“既然这样说，这宫里头还有人也想除去杨舜钦。”
王娴冷笑一声：“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你可没见着皇帝现在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守着。”
王合己道：“这……这实在是有些过火了，臣方才遇见杨太傅，还想着让他劝几句，没想到杨太傅冷言冷语讥讽于臣，唉。”
王娴道：“他杨家要是还有几分脸面，早就上书给皇上将那狐媚子领走了。他如今这般，我看也是乐在其中呢，若是那狐媚子是个女人，少不得给杨铭弄个国丈的位置当当。”
王合己叹了口气：“若是个女人也就罢了，总不能翻了天去，太后，咱们怕的可不就因为他是个男人么。”
这二人说着说着，倒把这平定不久的天下说出了亡国之象，太后越想越是心惊，道：“丞相，无论如何，你今日必须给我个法子，定要把这妖孽除去，否则不出五年，天下必定大乱！”
王合己道：“实不相瞒，臣的确有两个法子，只不知道太后肯不肯答应。”
王娴立时来了兴趣：“两个法子？”
王合己道：“这第一个么略微有些粗糙，也是臣方才想着的。这杨舜钦既然是陛下的宠臣，照陛下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容忍他与女子有染，尤其是……宫妃。”
王娴听了一愣，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恐怕有些明显，容易叫人瞧出端倪来。你的第二个法子呢？”
王合己诡秘一笑：“第二个法子自然更稳妥，花的时间也更久，就是利用朝臣们的力量，让皇上不得不亲手杀死杨舜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