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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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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的杨舜钦和顾桓知自然听不到这样一番对话,少年正打算去看望受伤的姜霆,问顾桓知要不要同去。

    男人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地步,若是不去,总担心会发生点什么,若是去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杨舜钦好笑地看着他:“我看你还是留在府里吧。”

    顾桓知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皱着眉回了书房,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坐立难安地让人备马跟了过去。

    小巷里安静得很,偶尔路过的行人都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衣着华贵的杨舜钦。

    昨夜动乱,京城中人人自危,连繁华的市集上都见不到几个摊贩。

    院门虚掩着,少年轻轻推门进去,瞧见老妇人正在屋门口煎药,便轻声唤了一句。

    袁婆婆眸中一亮:“你可总算来啦。”

    不知为何,妇人的目光让杨舜钦有些心虚,他目光在那数味药材上来回不定:“阿霆伤势如何了?”

    “其他无碍,只是脸上只怕要留疤。”袁婆婆道,“你进去陪他说说话,他心情或许能好些。”

    姜霆的房间一如印象中的简朴,甲胄被擦洗得干干净净挂在墙上,惯用的长枪放在床边,而他本人正坐在床上,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少年的容颜撞进他的视线里,让青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舜钦?”

    杨舜钦报以感激的笑容:“我来瞧瞧你。”

    “我无碍,你没伤着就好。”

    少年在床边坐下,注意到青年故意将半边脸藏在阴影中,他略微蹙眉:“阿霆,让我瞧瞧你的伤。”

    姜霆沉默了一下,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情愿的情绪。

    杨舜钦很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点,也并未强求,只说道:“上回我听说宫里有专门祛疤的神药,等我回去后便讨了来,让人给你送来,保证不会留疤。”

    姜霆望着少年如往昔明媚的面庞,也微微笑了起来:“多谢舜钦。”

    他越是客气,杨舜钦反倒越是担心他的伤口。少年抿着唇,又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害到姜霆,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片刻后,姜霆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抱住少年。

    杨舜钦没躲,他只听到风一般的叹息在耳畔响起:“舜钦可别被吓着了。”

    青年缓缓地转过脸来,高耸的眉峰之下,坚挺的鼻梁之旁,有一道长约一尺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下颌处。时间尚短,伤口还未能结成血痂,隐约可见其中血肉。

    如果再深一寸,只怕昨日从杨府出来的就是姜霆的尸体。

    杨舜钦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会伤得如此重?!昨日那太医未曾帮你处理吗?”

    姜霆摇了摇头,温言道:“幸好是在边缘,也算不得破相。”

    他如此安慰,只会让少年心中愧疚更甚:“阿霆,我这就让太医再过来一回,定要让他们治好你的伤。”

    “不必。”青年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能为舜钦留一道疤,也算不上什么。”

    杨舜钦一愣,望着姜霆怔怔发呆,终归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明知我……阿霆,你这又是何苦。”

    姜霆心中闪过隐秘的欢喜,正要说话时,外头传来妇人的声音:“你是何人?”

    杨舜钦起身往院内望去,只见顾桓知笑语晏晏,吩咐下人把几样补品搬进屋内:“在下乃是姜大人的同僚,奉命前来探望他的。”

    袁婆婆虽不懂这些,但瞧见那装人参的锦盒富丽堂皇,便也相信了几分:“大人请进。”

    顾桓知装模作样地走到屋门口,瞧见姜霆脸上的伤口也是一愣:“如何伤成这样?”

    杨舜钦却没理他,心里只不愿再亏欠姜霆,咬唇道:“我这便入宫求药。”

    说完,竟是来不及道别,匆匆地骑马离开。

    屋内顾桓知琢磨了一会,也领会过来:“姜大人这伤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也就只能骗骗舜钦了。”

    姜霆并不理会他的讥讽,只淡淡道:“多谢王爷赠礼,下官有伤在身,就不送王爷了。”

    顾桓知讨了个没趣,自然也不会多待,当即拂袖而去。

    只有袁婆婆看着这几人来来去去,端了药碗进来:“阿霆,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姜霆将那泛着苦味的药一饮而尽,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

    初秋的阳光从镂花窗沿中照进殿内,顾言初正靠在榻上休憩片刻,就听见有人通传中书侍郎求见。

    昨夜闹出那般动静,不在王府里好生歇息,怎的又跑来宫里头。顾言初不知想起什么,淡淡吩咐道:“就说朕在休息,让他候着吧。”

    杨舜钦听到那太监的传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岂能不知皇帝的言外之意,所谓的休息不过是不见换了个好听些的说辞,让他等半个时辰是等,等两个时辰也是等。

    可姜霆的伤耽误不得。

    少年眼珠一转,手疾眼快地推开太监,快步朝殿内跑去。

    “杨大人,杨大人……哎哟!”

    殿门前的侍卫见杨舜钦未经通传意图闯入,当下毫不留情地拦住他:“大人,没有陛下准许,不可入殿!”

    少年故意挺着脖子往侍卫的刀枪上撞,一面朗声说道:“表哥,你的人都把武器架在我脖子上了,你管还是不管?!”

    殿内的顾言初险些被他逗笑,却还是板着脸斥道:“在宫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让他进来吧。”

    杨舜钦见皇帝面上已恢复血色,也不像是不开心的样子,这才行了礼。

    少年这般失礼模样,顾言初倒是许久未曾见过,当下眼底也带了几分笑意:“舜钦,你知道你刚才那样算是什么吗?”

    杨舜钦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臣明白,臣这是恃宠而骄。”

    顾言初哭笑不得:“你知道就好,说吧,这回来找朕是因为什么?”

    “臣听闻宫中御库所藏乃有一样祛疤神药,臣斗胆想求一份。”

    顾言初想了想,若有所思:“是阿霆受了伤?”

    “正是。”

    顾言初又道:“让朕猜上一猜,他这伤是否在脸上,却又不在正中间,而是在边缘位置。伤口不算短,却又正好避开了关键位置?”

    杨舜钦顿时僵在原地:“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伤是他故意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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