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就是吃醋
皇帝本已留宿在皇后宫中，半夜又突然去了嘉嫔处。这事情无异于给原本一潭死水的后宫注入些许鲜活，几日后甚至都传到了杨舜钦耳中。
可他现在无暇关心此事，反倒是被千秋节的预算折腾得焦头烂额。
不当家确实不知道王朝的整个财政体系是多么繁杂的事情，就算吩咐手下人按照单子上的东西一一采购，总有名目多要些预算去。
一来二去的，原本估算的五万两白银倒成了八万两。
这多出来的三万两手下也列了个详尽单子上来，倒是处处有理由。杨舜钦被这事弄得烦不胜烦，打算写份奏折递交中书令，爱谁管谁管去吧。
隔日正逢他休沐，少年想寻顾桓知出门散心，未想对方却先找上门来了。
“舜钦，我记得你今日休沐，特意早早过来寻你。日程都定好了，咱们先去听云楼吃那儿的烤羊肉，再去西山瞧红叶，你说好不好？”
接连郁闷几日的心情在看到顾桓知傻白甜的笑脸时顿时也烟消云散，杨舜钦上了马，朝他展颜一笑：“就按你说的来。”
秋高气爽，二人骑马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
少年听顾桓知说起近些日子京城里的各种奇闻轶事，不免有些赌气：“明明你也是个大将军，怎么整日里没事干似的，倒比我这小小的中书侍郎空闲许多。”
顾桓知听了便笑道：“正所谓能者多劳，舜钦是个做大事的人，事情自然就多。”
杨舜钦颇为不爽：“明日我便上书启奏陛下，让他给你这个闲散王爷多派些活计。”
“舜钦你便饶了我罢，你也知道，从前在兰台的时候，我都是能推则推。”
“那可不成，”少年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要是哪天你荣登大宝，可不能这般懒散。”
这话倒把顾桓知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我的小祖宗，这话哪是能在外头说的。”
杨舜钦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两声：“你可别跟我说你半点心思没有。”
顾桓知叹了口气道：“此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半点急不得。再说了，有舜钦这般能臣在，还轮不到我操心。”
少年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和顾言初一个样，都是存心想要累死我的。”
顾桓知失笑，轻声哄道：“我知道舜钦为何烦心，不就是千秋节一事么。皇兄都愿意自掏腰包拿十万两银子出来打赏，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表示表示怎么行，千秋节预算不够的银钱，从我那头出。”
老板大气。
杨舜钦在心底默默给顾桓知点了个赞，转念又想起来他既然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看来也只是表面装傻，实则对朝堂局势洞若观火。
“不止这个，还有一件烦心事呢。”
顾桓知略微思忖，含笑道：“看来太后似乎对当前现状有些不满。”
“岂止如此，”杨舜钦将几日前在殿中所谈同顾桓知说了，“她只怕想把这朝廷上的人都换成王家的。”
二人正说着话，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听云楼前。
杨舜钦自从担任中书侍郎后，鲜少再有时间出门闲逛，如今瞧此处风景大变了一番模样，放眼望去，满眼尽是雕栏画槛,绮窗丝障。
“旁边那几栋楼该是新建的吧，我竟是毫无印象。”
顾桓知脸上牵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
他将马交给下人牵走，俯身在少年耳侧轻声道：“你方才瞧见的那几栋楼，可全是太后名下的私产。”
杨舜钦微微吃了一惊，正要细问，却见顾桓知已大步走进了楼。
听云楼的羊肉在京城也算一绝，尤其是秋天草深羊肥之时，此地的羊肉格外鲜美，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来京城游玩者，都要上听云楼来尝尝鲜。
二人才坐下没一会，便有人捧着烧得正好的火盆上来，火盆上架着几根木棍，上头贴着刚切好的羊肉片，上头早已涂好香油调料，不过片刻便是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那蘸料里加了胡椒，辛辣开胃，衬得羊肉鲜美无比，杨舜钦几片下肚，才分出精神来问顾桓知方才的事情。
“你说那几栋楼都是太后的私产？此言当真？”
顾桓知答道：“死士那头的消息，断然不会有假。只不过为了避风头，明面上自然不能说是太后所有。”
杨舜钦蹙眉道：“太后如今在慈宁宫里头住的好端端的，要什么有什么，连丞相位置皇帝都给她了，还要这外头的私产作甚？”
顾桓知夹了块烤好的羊肉放入少年碗中：“谁知道呢，人嘛，总是不嫌钱多的。”
杨舜钦凝视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炭，静静道：“这事皇上那边也该知道了吧。”
顾桓知微微出神：“大概吧，只是不知道皇兄什么时候能下定决心。”
少年徐徐叹了口气：“这决心哪是这么容易下的，桓知我问你，若是现在飞扬跋扈的人是曹夫人，你待如何？”
顾桓知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太后待皇兄并不算好，母亲待我却是很好的。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我恐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舜钦微微一笑：“你又傻了，太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背靠王家，你娘倒不至于给你寻这般多烦心的外戚。”
顾桓知转念一想，也笑道：“从前我只觉得史书上说的去母留子过于残忍，现在看来竟也有几分道理。”
杨舜钦夹了一筷子汤中羊肉放在米饭上细嚼慢咽，听他这话不禁讥讽道：“哪有什么道理，就算没有外戚，那还有宦官还有权臣，不过是弊大于利的借口而已。”
顾桓知欣然同意，难得文绉绉地说道：“天下间未有不亡之国，未有不掘之墓，魏文这话说得不错。”
少年瞧他一眼：“你都有空闲去瞧魏文的文章了？”
顾桓知含笑道：“皇兄前些日子好读诗词，便让我寻了许多孤本来，我便也跟着读了一些。”
他想了想，又说道：“听说皇兄宫里有个擅写诗做赋的妃子，我听说前几日还把本来留宿在皇后宫中的皇兄给抢走了，啧啧。”
这事杨舜钦也有所耳闻，当下淡淡答道：“这位妃子我曾见过几面，陛下喜欢她也不奇怪。”
顾桓知心中一动：“皇兄当真喜欢她？”
杨舜钦惊讶于他的反应：“我怎会知道，再说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
顾桓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皇兄若是喜欢她，那就是心里放下你了，我自然开心。”
见杨舜钦一言难尽的神情，男人顿时委屈起来：“皇兄平日里叫你去议事一去就是几个时辰，我不管，我就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