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传国玉玺
杨舜钦并不是第一次陪顾言初去面见皇帝，但面见皇后却是第一次。
傍晚的霞光照在赤红色的宫墙上，却有一种暮色沉沉的腐朽感。
这位皇后是皇帝还是安王时候的王妃，也是照着世家女子模板选出来的王妃，安静贤淑，温文尔雅。
皇帝有着三宫六院，并不很喜欢这位性格死板样貌平平的皇后，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只有嫡公主赵琼。
二人入殿时，皇后正坐在桌前看书。殿内灯火昏暗，伺候的人也很少，只有一个衣着普通的宫女陪在皇后身侧。甚至连她的穿着，都不太像一个皇后。
杨舜钦见过几位皇帝宠爱的贵嫔，她们珠翠满头，年轻鲜活，符合寻常人对后宫妃嫔的刻板印象。
她的头上简简单单，只是一枚翡翠簪子，但出乎意料的，她的身板挺得很直，眼神也异常坚定，即使是在面对顾言初的时候，皇后的情绪依旧不卑不亢。
顾言初行过礼，开门见山地说道：“臣今日来此，是为了向皇后讨要传国玉玺。”
皇后缓缓合上书页，稍稍一扬脸，身后的宫人便从后方将那枚传国玉玺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刚好是顾言初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玉玺看上去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成色虽然古朴，但多亏顾桓知的熏陶，杨舜钦已经见过太多的好玉，所以在见到这枚传说的玉玺时，难免有几分失望。
传说此玉玺乃是秦始皇命人所制，其上还有丞相李斯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可经过这千年下来，真正的玉玺不知流落何方，面前这个恐怕只是个拙劣的仿制品而已。
“皇后有何要求请尽管吩咐。”
她这样客气，定然是要谈条件的。
女子的神色在灰暗的烛火下显得混沌莫名，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咻地一声吹灭几支烛火。
宫女正要去添灯，却被皇后拦下：“慢着。”
杨舜钦心领神会，起身上前添灯。
皇后这才抬起脸来，静静地凝视着顾言初年轻的脸庞：“国不可一日无后，本宫膝下无子，独有一女，她恋慕殿下多年，望殿下成全。”
杨舜钦听到这，不免恍神，烛火歪斜，那烛油险些滴到他的手上。
顾言初不动声色，反而伸手取过玉玺，仔细查看起来，好像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玩意一般。
“原来皇后想让我娶永宁公主为妻。”
皇后淡淡道：“琼儿德才兼备，容貌亦是上乘，做殿下的妻子并不辱没。”
她声音虽轻，语气中却透露出浓浓的威胁之意。
顾言初有一万种方法将这枚玉玺抢来，可这样做，便是在本来就不甚光彩的篡位之路上又留下供人鄙夷的一笔。
有微热的风吹拂过杨舜钦的面庞，他仔细将灯油添满，也有些期待青年的答案。
沉默片刻，顾言初的神情有些许不自然：“我已经为皇上挑选好封地，在那里，你依旧是皇后，是那片土地的主人。”
女子嗤笑起来，目光灼灼望向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他对你来说当真有这么重要？就连这种时候，你都把他带在身边。”
杨舜钦很想出声辩驳，但他自己也意识到这辩驳苍白而无力。
如果不是顾言初的刻意提拔，他根本做不到这个位置上。
就在几天前，他正式受任中书侍郎，并被赏赐了舞阳亭侯的爵位。
顾言初皱了皱眉：“这与他有何干系？莫非皇后以为我不愿娶赵琼全是他的过错？”
皇后眯了眯眼睛，讥讽道：“本宫虽身处深宫，到底也不是耳聋目盲。”
顾言初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杨舜钦很少听到他这样笑，但少年清楚，一般这种时候就代表着他真正生气了。
“按照皇后这般说法，杨侍郎太初九年冬才从任城来京城，我与他在此之前素不相识。难道我有那未卜先知的本领，在这之前的若干年便知道我会为了他而拒绝与公主的亲事？”
皇后神色一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颜面：“顾言初，你这犯上作乱的叛臣贼子，你以为本宫愿意将琼儿嫁给你这种人？！”
顾言初对她的怒火毫无反应，仍是坐定如山：“皇后说得不错，我一介乱臣贼子，绝非公主的良人。可皇后你呢，急着将女儿推入火坑又是为什么？”
“或者说这不是火坑，是一国之母的荣华富贵。”顾言初的话语毫不容情：“皇后你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吧？”
“你！”
女子脸上腾得红了起来，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顾言初说得丝毫不错，无能的丈夫不能保全他的君主之位，那她定要为唯一的女儿换取这皇后之位。
她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恨不得将面前俊美的男子千刀万剐。
顾言初站起身来，并没有试图拿走那块玉玺。
“或许我之后确实会娶妻，也会立后，但皇后你千万听清楚，此人绝不会是永宁公主。”
这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宫殿内回响着。
杨舜钦望着桌前皇后面如死灰的脸，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可以他这尴尬的身份，又能说什么呢？
“舜钦，走吧。”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少年跟在顾言初身后，张了张嘴，半晌说出一句话来：“其实，永宁公主挺好的。”
顾言初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舜钦也想让我娶她？”
杨舜钦抿了抿唇道：“据臣所知，目前殿下未曾娶妻，连妾室也未有一个。各大世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往殿下身边送人呢，等您登基之后，这后位还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他小心瞧着顾言初的脸色，轻声道：“与其如此，倒不如趁早定下来的好。”
青年盯着他瞧了好一会：“这话可是出自你的真心？”
少年蹙了蹙眉：“臣自然是全心全意为殿下考虑。”
这话确实不错，他的确是全心全意地在为顾言初的皇位考虑。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殿下方才在皇后面前那番话说得太绝，将来若要反悔也难。”
“这有何难，不是正好从了皇后的愿么？”
顾言初徐徐向前走去，目光望着不远处的西六宫：“舜钦说得不错，不止是立后，等即位之后，这宫里也该添置些人了。只是我对此不甚熟悉，妃嫔人选一事，还请舜钦替我把关才是。”
杨舜钦本还觉得诧异，顾言初怎会变得这么好说话，跟转了性似的。
他转念一想，帮皇帝选妃，那不应该是皇后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