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凤簪
金吾卫衙门内，姜霆坐在首座，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几个瑟瑟发抖的犯人。
这些人都穿着囚服，身上带着枷锁，形容委顿，显然在狱中已受过刑罚。
为首的那人眼尖，瞧见杨舜钦走进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忙不迭地哀求道：“小公子，那天见识过您的剑法后，我就把知道的全说了，您可要为我作证啊！”
身后的侍卫狠狠踢了他一脚：“老实点，不得喧闹！”
姜霆见杨舜钦气色尚可，心下稍安，但看到随他一同过来的顾桓知，又颇有些不悦。
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一顶软轿在衙门前停下。
从中徐徐走出一名以红纱遮面的女子，满头珠翠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却丝毫不见局促。
赵琼并未进正堂，而是入了内室。
香茗送上，帘幕低垂，可将外头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姜霆听闻永宁公主已到，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审。
“王甲，你的证言中说是受人指使才使人迷晕杨家马夫，袭击杨小公子，可有此事？”
王甲跪在地上，答道：“确有此事。”
姜霆再问：“那指使你的人是何人？”
“大人明鉴，小人并不知晓他身份，他只从怀里掏出一枚凤簪来给小的瞧了。小人瞧那凤簪精美异常，知是宫中之物，又收了那人钱财，这才一时鬼迷心窍……”
姜霆抬眼示意，下人便将早先绘制好的凤簪图递到王甲面前。
宫中凤簪共有三十余枚，除了赏赐给太妃、皇后、公主之外，还有些藏于掖庭。
这些图是他这几日前往掖庭卫中细细询问后才让人绘制的，虽与实物略有差异，但也能看出个大概。
翻阅纸张的唰唰声回荡在厅内，突然，王甲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喊起来：“大人，就是这个！我那日所见就是这个凤簪！”
姜霆眯着眼睛，视线从那图上一扫而过，侍卫明白意思，立时便将图送去了内室。
“姜大人也以为是我暗中指使他们谋害杨公子？”许久，帘幕之后才徐徐传来女子的声音。
杨舜钦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位嫡公主说话，感觉每个字如同踩在节拍上，脆如珠玑。
姜霆沉吟片刻：“我已问过掖庭卫，出事的前一日，公主曾派宫人出宫。”
赵琼对答如流：“不错，那日我遣人出外采买胭脂水粉，这是我每月的惯例，不足为奇。”
“公主自然可以这么说，”姜霆见她并不承认，直截了当地问道：“可这凤簪确实是公主所有，别人恐怕轻易接触不到。”
帘内的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簪确是我所有，只是半月前它便莫名失踪，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
顾桓知冷笑一声，定定地望向帘幕后的女子：“公主此言倒是将自己瞥得一干二净。”
赵琼沉默片刻，语气仍是平静：“若是姜大人执意认为此事是我所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如此态度，倒也让杨舜钦疑惑丛生。难道这位长在深宫的嫡公主，竟有如此气魄？
“我与杨公子不过一面之缘，不知陷害他是从何说起？”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者，本公主若是想整治他，也无需用这般下三滥的法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杨舜钦亦开口问道：“敢问清阳公主近日可曾拜访，抑或说她是否见过那支凤簪？”
女子稍稍蹙眉，语调也变得不甚平静：“她确有来过，正巧是在我梳妆之时，当时似是院中猫儿喊叫，我出去瞧了一会。”
姜霆恰到好处地接话：“看来事情便出在这了，如若方便，还请公主随我们去一趟清阳公主处。”
赵琼面色极为难看，她虽不喜杨舜钦，但更厌恶赵惠芳用她的名义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
她猛地站起来：“自当配合。”
彼时赵惠芳正在亭中练琴，远远的便听一阵琴音传来，却让姜霆不由得皱眉。
并非其他，只是这琴曲中杂音过重，显得喑哑难听。
她远远瞧见顾桓知的身影，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待到近了，才发现来人除了顾桓知，还有赵琼与杨舜钦，不禁面带异色，忙收了琴迎上前来。
赵惠芳亲昵地唤了声桓知哥哥，又同赵琼行了礼，偏偏看也不看杨舜钦，径直望向姜霆，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这位是？”
赵琼淡淡地看了妹妹一眼，心中的嫌恶并未写在脸上：“这位是金吾卫的姜大人。”
她隐约想起似乎先前狩猎时见过此人，他好像也与杨舜钦关系匪浅。
正要开口，只见姜霆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进了内屋，四处搜查起来。
赵惠芳顿时变了脸色：“你们这是做什么！”
“永宁公主遗失了一支凤簪，下官例行巡查罢了。”
赵惠芳怒道：“搜查后宫也是掖庭卫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金吾卫做主了？！姐姐，难道你也怀疑是我偷了那凤簪么？”
赵琼淡淡道：“是与不是，稍后自见分晓。”
赵惠芳登时僵直了身子，冷汗悄无声息地爬上脊背，她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琼是嫡公主，就算查到她的身上，金吾卫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到底……到底是怎么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不多时，便有侍卫拿着一枚簪子送到赵琼面前：“请公主分辨。”
赵琼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确是此物。”
顾桓知阴沉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公主，我先前已经警告过你一回，此回再犯，后果你自己明白。”
赵惠芳浑身颤抖，怨毒地看了杨舜钦一眼，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几个男子都为他如此？！
她看向赵琼，惨然一笑：“琼姐姐，这个狐狸精已经抢走了我的桓知哥哥，你的言初哥哥，难道你还要一直无动于衷吗！”
赵琼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此刻听她如此说更是不耐，转身便要离开。
姜霆问道：“公主莫忘了这凤簪。”
赵琼头也不回：“已是肮脏之物，不必再还我。”
赵惠芳似乎是忍耐到了极点，一时状若疯子，竟是直直朝少年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