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世外高人
这群纨绔子弟喝得差不多便也散了，郭流摸着黑回家，差点没被醉鬼给撞倒在地。
他正要出声辱骂，却见那醉鬼正是刚才被聚仙楼掌柜赶出去的李最。
郭流心中一动，主动上前将他扶进了屋里。
他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劈头盖脸地朝李最头上浇下去。
后者整个人抽搐了好一会，这才清醒过来：“郭……郭流，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
郭流笑眯眯地扶他起来：“李公子，最近你手头也有些紧吧。”
李最父亲虽开了家绸缎铺子，可他只是家里的小儿子。其父对他整日花天酒地的模样深恶痛绝，一怒之下便断了他的开支，致使他现在出来喝酒的钱都是借来的。
“你想说什么？”
郭流本就猥琐的面容越发丑陋起来：“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法子，需要李公子帮点小忙。”
李最看了眼他这破旧的院子，讥笑道：“你要是能有赚钱的法子，也不至于现在还住在这种地方。”
郭流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只是淡淡抛出一句话来：“这个法子与张舜钦有关。”
方才被赶出聚仙楼的羞辱仿佛还在眼前，李最立时来了精神：“你快说！”
“张舜钦如今有贵人在侧，定是手头宽裕，存了一大笔银钱。咱们就用从前的事情威胁他，否则便把那些事情告诉贵人。”
李最眼睛一转：“可他从前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啊，无非就是向咱们哥几个借钱。”
郭流眯着眼睛说道：“就算没有，咱们也可以让他有。他若是不肯给钱，咱们就找几个乞儿跟着他，说些下流的言语。这一来二去的，总会让人生疑罢。”
李最思忖片刻，也觉得此计可行，便又问道：“你打算向他要多少钱？”
郭流缓缓伸出五个手指来。
“五千两？”李最嗤笑道，“这也太少了罢。”
“不，是五万两。”郭流回答道。
……………………
慕容山庄地处任城西郊，乃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昔年慕容醉的父亲慕容丕正是为了怀念故土的妻子，才从西凉远道来此定居。
山庄内假山重重，又引水而上，翠竹绵延，鸟鸣林幽，微风拂面，不免升起几分诗意。
此行要寻找的周礼正是慕容醉从一位收藏古物的商人手中购得，他请了多名学者考证，证明此物正是先秦时期后才上奏朝廷。
杨舜钦本以为此地的主人该是个美髯公，未想慕容醉格外年轻，浑然是个白面小生。
之后的事情也进行得异常顺利，慕容醉还特意请来当地大儒，一同品鉴这本周礼，其中少不了掺杂些阴谋诡计之类。
少年听得昏昏欲睡，便寻了个借口出去。
这慕容山庄风景独好，清幽雅致，杨舜钦四处走走瞧瞧，不觉忘了时辰。
他正在廊下歇脚，却听一阵琴声从不远处的竹林飘了过来。
杨舜钦被那琴声所吸引，不由朝竹林中走去，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衫人背对着自己弹琴。他的身侧另有两名小童，檀香袅袅，令人身心舒畅。
似是察觉有外人闯入，琴声骤然急了起来，忽嘈杂如金戈铁马，忽低沉如冷雨漂泊，其间悲欢离合，不免让听者感同身受。
杨舜钦虽不懂琴曲，却也明白音乐的美妙。
一曲已毕，少年走近了些，拱手行礼道：“有缘得听先生此曲，实是三生有幸，不知可否请教先生名姓？”
青衫人只是坐在原地，并不回话，反而是小童上前开口道：“我家先生不见外人，公子请回罢。”
说完，但见那青衫人抱琴而去，独留竹林中寂寂风声。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罢，杨舜钦虽不强求，但心中难免有所遗憾。
用过午膳，他也跟下人随口问起这位神秘莫测的青衫人来。
“您说的是文先生吧，他是咱们庄主的好友，每年都会来山庄小住一段时日。只不过他性格古怪了些，从不见外人，也不让人过去伺候。”
杨舜钦听了，只是点点头，也没再问其他。
天意阁中一片寂静，顾桓知与慕容醉正在心无旁骛地下棋。旁边几个伺候的下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坏了主人的雅兴。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轻微的落子声。
少年于围棋一道上不甚熟络，普通对弈尚可，一旦复杂起来便有些头晕。
顾桓知偶尔出声为他讲棋，杨舜钦也听得一知半解。
就在他险些把棋盘盯出洞来的时候，手中突然被人塞进了一张纸条。
杨舜钦心生疑惑，背过身去小心翼翼打开，却见那纸条上潦草地写了几个字，却是约他在回廊相见。
顾桓知就在身侧，他也不便问什么，便说要出外如厕遂起身出去。
这偌大的慕容山庄也无人识得他，莫非是那位弹琴的文先生不成？
回廊近莲池，行走其中，便有阵阵莲香随风而来。
杨舜钦等了好一会，却见回廊中半个人影也没有，不免心生警惕，环绕四周朗声道：“到底是何人约我来此，现在怎么不敢出来？”
他话音刚落，拐角处便现出一张极度猥琐的脸来，绿豆大小的眼睛配上尖嘴猴腮，令人心生厌恶。
“舜钦真是出人头地了，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杨舜钦万万没想到，写纸条约他出来的人竟是郭流！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裳，显然是扮作杂役混进来的。
少年懒得与他废话，当即转身要走。
可他还没能走出几步，便又有一人拦在他的面前。
昨日被顾桓知赶出去的李最。
出路被堵，武器不在身侧，赤手空拳赢面不高。杨舜钦定了定心神，冷冷道：“你们想怎么样？”
郭流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舜钦要些东西。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些年，你如今发达了，总该接济接济兄弟们罢。”
原来是想从自己身上敲一笔的。
杨舜钦问道：“你们想要多少？”
郭流伸出五个手指来：“不多，就五万两而已，对舜钦来说是九牛一毛吧。”
“如果我不给呢？”
身后的李最冷硬地答道：“你当然可以不给，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郭流一步步地朝他逼近，眼中的贪婪之色显露无疑：“我已经联系了任城里的乞儿们，只要有你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他们。顺便一提，就算你回得京城，我们也有法子将你那些肮脏事宣传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