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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模仿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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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姜霆教他这二十四式剑法之后,杨舜钦便发了狠,每日清晨起身后,先照着回忆将剑法练上几轮,再等姜霆几日后上门指导。

    如此半月转瞬即逝,眼见便到了杨舜钦去兰台述职的日子。

    张含芷替儿子理了理衣裳,不免落下几滴泪,遥想当年她还在欢场中赔笑时,哪里想得到杨舜钦有朝一日能成为朝廷命官。

    她平日在府中不止小心翼翼伺候杨铭,对杨府下人们也都极为客气。

    杨舜钦看在眼里,也明白张含芷的不容易,出言安慰道:“娘,我不过是去兰台述职,傍晚便能回来。”

    张含芷连忙抹了泪,又好生叮嘱他几句,这才目送着马车远去。

    兰台府与中书府不同,并不在皇城内,而是与其他机构一样坐落在皇城千步廊的两侧。

    前任兰台令因年迈辞官,这才把位置空出来挪给了顾桓知。

    换个现代些的词来说,顾桓知是兰台空降的领导。

    杨舜钦一早便料到顾桓知这个兰台令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编修,竟也遭遇了传说中的职场霸凌。

    兰台的主要工作是整理经论典籍,编纂史书,杨舜钦初来乍到,给他分配的活也轻松些,便是校对已经重新整理过的典籍。

    事情发生在他就任兰台的几日后,他正逐字逐句地对照着晦涩的典籍,耳畔传来一个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声音。

    “杨舜钦,周大人请你过去。”

    说话的人名叫徐岳,他是商贾出身,如今年纪三十仍是干着编修的活。

    杨舜钦知晓他并不喜欢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幸好这项工作并不需要经常与人来往,少年一个人也乐得清闲自在。

    他口中的周大人叫做周德文,是杨舜钦的顶头上司。

    少年起身朝内屋走去,恭谨行了礼:“周大人。”

    如今已是春末,气温逐渐升高,周德文是个胖子,又刚从外头回来,热得浑身冒汗。

    他稍稍抬眼,瞧见杨舜钦那张比女子还要好看的脸,心中更是窝火:“你看看,你看看你这誊写的是什么玩意?我是让你校对勘误,不是让你再多给添几处错误!”

    少年接过那几页纸,粗略扫了几眼,心下便已了然。

    纸张所誊写的内容正是他所负责校对勘误的老子旨归一书,此书乃是老子的注解,前些年因为战乱遗失,只留下零乱篇章。

    因为本就是残本,有些字模糊不清,很容易造成错字现象。

    杨舜钦辛苦几日下来,也不过完成这几页薄薄的纸。

    可如今这几张纸上,不但还原了残本上的错字,甚至还多加了几个。

    最为关键的是,伪造这几张纸的人会模仿他的笔迹,整体看上去完全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见他站在原地不出声,周德文更是恼火:“本来就是靠着顾家才进了兰台,如今这点轻松的活都做不来,我看你啊还是早日辞官为好,免得到时候捅了大篓子出来,谁也保不了你。”

    杨舜钦沉默半晌,才将那几页纸一一收回手上,语气平淡:“此次是我多有失误,还请周大人海涵。我会重新校对一番,再亲自送给周大人查阅。”

    周德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挥手让他退下。

    只是一想到此人乃是顾家兄弟的男宠,周德文就觉得烦躁,他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些以色侍人的佞幸,如何能容忍兰台的官员里掺杂了这等货色。

    杨舜钦从内屋出来时,外屋里不少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毫无顾忌地依次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直接让整间屋子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正当众人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时,杨舜钦却坐回了自己位置上,重新一笔一划地誊写起来。

    对于兰台府的官员们来说,这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可对杨舜钦不是,等屋子里最后一个编修也离开后。

    少年站起身来,从每个编修的桌上都拿走了一页纸。

    他在细微处分别做了标注,以确保次日清晨能够将这些纸放回原来的地方。

    那几页修订好的老子旨归是他上午交给周德文的,当时周德文并不在兰台府中,而一个上午过去,这几页纸就被掉了包,显而易见,做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兰台府的官员之一。

    杨舜钦之所以要收集所有人的字,是因为他想把这些字拿回家给杨铭看。

    模仿笔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模仿他这种勉强才能把字写正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模仿丑陋的字要比模仿好看得到字更难。

    虽然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可精通此道的人一定能看出端倪。

    模仿者在极力掩盖着自己的笔锋和习惯。

    恰好,他那个便宜老爹杨铭是朝野上下知名的书法家。

    他若是看不出来,那只怕没人能看得出来。

    吃完晚饭,年事已高的杨太傅正打算歇息,便见小儿子拿了一叠纸进来。

    他与杨舜钦并不算亲近,除了隔几日的拜会之外,父子二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舜钦有何事?”

    杨舜钦走上前一步,将那叠宣纸递上:“孩儿想要考教考教父亲眼力。”

    “哦?”杨铭一听来了精神,先是从那篇伪造的老子旨归看起,“这不是你的笔迹吗,不对……书写之人笔力较你深厚许多。”

    少年的字并不好看,竟会有人刻意模仿?

    杨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视线从后面那些纸张上划过。

    半晌,他从中抽出薄薄的一张纸放在桌上,望着杨舜钦若有所思:“兰台有人为难你。”

    少年答道:“算不上为难,只是一点小事罢了。”

    “含芷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儿子。”杨铭一向不苟言笑,“若是连你们母子都护不住,那我这个太傅也白当了。”

    “父亲莫急。”杨舜钦看了他一眼,思忖着回答道:“这点小事,儿子还应付得来。儿子之所以如此,只是想让父亲查一查此人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关联。”

    听了这番话,杨铭只觉得这个儿子似乎比他想的要机敏许多,当下点了点头:“得了线索,我自会让你告知于你。”

    不得不说杨铭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不过隔日,下人便将杨铭的话传给了杨舜钦。

    那模仿笔迹之人新娶了一门妾室是宫中女官,而这位女官原是清阳公主赵惠芳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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