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逢场作戏
直到灯下，顾言初才细细端详了一番含烟的模样。
不得不说，除去身形之外，他这张脸和杨舜钦倒也有三分相似，亏得张含芷煞费苦心寻了这么个人来。
被他瞧着的少年含烟也很不好受，早在来之前，他便听说过面前人喜怒无常，性情暴虐的传闻。可张含芷不但替他赎身，还替他还清了父亲的赌债，这让含烟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努力压抑下内心的恐惧，尽量表现出低眉顺目的模样来。
顾言初轻抿了一口茶，慢斯条理地开口：“张夫人送你来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含烟垂眸答道：“夫人只是让小的好生伺候公子，其他的并未多说。”
“杨公子知道这件事吗？”
“小的不知他是否清楚。”
杨舜钦是否参与其中，或者是默许了母亲的行为，这对顾言初来说至关重要。
察觉到少年身躯微微发颤，青年明白他说谎的概率微乎其微。
顾言初淡淡开口：“明日等他来我府上时，你配合我做一场戏。”
含烟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命运，闻言也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
写五篇策论的过程虽然艰难，却也让杨舜钦找回了从前写申论与公文时的手感，他如今日日去太学研读书籍，倒是久违地体会到学习的乐趣。
他方从景阳宫出来，正想乘马车回府，却发现驱车的马夫换了个人，而且这人还有几分眼熟。
“大少爷请小公子去顾府做客。”
算算日子，也该是老狐狸找自己的时候了，毕竟送过去那几篇策论迟迟没有反馈，杨舜钦也觉得不太正常。
他上了马车赶赴顾府，却没想到落入眼帘的竟是这般场景。
院内窗下摆着一张黄花梨的围榻，青年坐在其上不紧不慢地翻阅书册，他的身旁则是坐了一名杨舜钦从未见过的少年，那少年鬓发散乱，发冠歪斜，正取了桌案上的葡萄一颗颗亲手喂入顾言初口中。
杨舜钦骤然看见如此场景，一时间五味杂陈，站在原地怔怔地瞧着他们。
直到顾言初抬头出声唤他：“舜钦来了。”
那少年似乎也才发现有客人到访，好奇地瞧了过来，杨舜钦凝视着他，只觉得少年那双眸子格外澄澈晶莹，一时间心底竟是升起酸涩之意。
顾言初自然没有忽视他神情的变化，青年按下心底的喜悦，吩咐含烟退下。
等到少年离开，杨舜钦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顾言初暗觉好笑，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舜钦，怎么了？”
“没什么。”杨舜钦按下心中的不快，正想坐上榻去，转念想到这是方才少年坐过的位置，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坐到了另一侧去。
顾言初故作不经意地开口：“他叫做含烟，是你娘亲自把他送过来伺候我的。”
“他是谁与我无关，顾言初，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说这个的吧。”
少年脱口而出这番话，而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是母亲把他送过来伺候你的？”
看他这番模样，顾言初可以肯定杨舜钦对此事全然不知情。他稍稍放下心，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张含芷担心顾言初对他不轨，才托了门道送了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进顾府，这事也是情理之中。让杨舜钦心里真正不爽的是，顾言初他居然毫无负担地接受了。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同时，杨舜钦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对，顾言初收再多男宠也与他无关，自己这是在乱想什么。
他定了定心神，直视着青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必要知道。”
“当真？”顾言初戏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着某些人脑袋都要气得冒烟了。”
这个王八蛋！
杨舜钦立时从榻上起身，冷言道：“顾公子，若是无事，我也不便打扰了。”
他刚没走出两步，便觉得脚下不稳，骤然跌入一个温凉的怀抱中。
少年刚想挣扎，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男人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抓住杨舜钦的手，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舜钦，你在吃醋。”
杨舜钦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承受不住，更糟糕的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顾言初这张俊美的脸蛊惑了心智，即使在知晓对方是个变态的情况下。
可他向来奉承着男子汉敢做就要敢当的信条，当下索性承认道：“是，我在吃醋，那又如何？”
顾言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你……居然承认了？”
“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少年挑衅似的回答着，忽而又是一笑，“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不过我也挺喜欢顾桓知和姜大人的。”
这话也没错，杨舜钦在心底默默想着。
他喜欢顾言初的脸，顾桓知的意气风发，还有姜霆那能让所有男人都羡慕的身材。
顾言初的脸瞬时阴沉下来，他低下头去，惩罚似的在少年颈侧咬了一口。
每次这种时候，少年总会说这种话来气他。
最让他恼怒的是，他根本无法分清这话语里的真假。
少年说喜欢顾桓知和姜霆，实在不像假的。
杨舜钦吃痛，猛地将他推开，怒道：“你是属狗的么？”
顾言初似乎十分满意那一圈齿痕，缓缓地收回目光：“不，我属龙。”
如此折腾一番，顾言初才开始同杨舜钦说起参加制科考试的事情来，没想到少年竟是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我不要，五十篇策论，那可是五十篇！”
五篇就差点榨干他的脑细胞，五十篇等同于要他的命。
这样的机会可是许多寒门学子求都求不来的，顾言初对杨舜钦的拒绝也并不意外：“制科考试在秋日，如今还有半年，时间充沛。”
少年继续摇头：“我可不想让我的丑字给人轮流批判，再说了，你刚才不还说我策论中语句不通顺，大有改进之处么？”
顾言初道：“我可以亲自帮你誊写这五十篇策论，顺带替你改进其中的毛病与错处。”
杨舜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应该算是徇私舞弊吧？”
青年面不改色：“我是你表哥，帮表弟改一改策论还谈不上徇私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