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想跟谁住
午后的阳光直直落下来，在青年的脸庞上明暗交错，将顾言初本就俊美的一张脸衬托得更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深邃。
杨舜钦扭头就往帐篷里走，内心暗自祈祷顾言初没有看见自己。
“这里是金吾卫的住处，按照时辰他们也应该到了。”
负责后勤的官员正向顾言初介绍着，后者目光突然落在某个点上，久久不动。
杨舜钦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杨太傅以年事已高为由并未参加此次春狩。
就算少年跟随车马而来，此刻也应该还在路上，怎会抢先一步到来？
顾言初思忖片刻便得到了答案，示意身后人莫要跟着，自己去去就回。
那官员满脸疑惑，现在围场中都是些负责勤杂的下人和侍卫，中书侍郎这是要去找谁？
正当杨舜钦想要先躲进帐篷避避风头时，手腕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子来，挤出一个笑容：“表哥，好巧哦。”
顾言初瞧了眼帐篷内简陋的环境，问道：“你是跟姜霆一起过来的？”
少年含糊地应了一声。
顾言初眼睛盯着他，缓缓说道：“既然想来春狩，怎么不来找我？”
杨舜钦满脸无辜地答道：“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打扰你。再说了，你不是让我拜他为师吗。”
顾言初脸色顿时一冷，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将杨舜钦托付给姜霆照顾或许是他此生犯下最严重的错误之一。
“嗯，”青年突然说道，“以后我会抽出时间教导你练武，你不必再去找他了。”
杨舜钦心中一紧，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这样……不太好吧。”
“我会去跟他说的。”顾言初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帐篷内连成一排的大通铺，又问道：“你今天打算住这里？”
“是啊，”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金吾卫的人都挺照顾我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女子，这应该不打紧。”
话音方落，杨舜钦就感觉到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重了几分。
“太医说你失眠多梦，睡眠更需要安静的环境，你跟我走。”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掀帘进来。
“舜钦，我带你去四处走走。”
是之前说处理完事情便带他去围场四处逛逛的姜霆。
少年吃了一惊，连忙缩回手看向帐篷门口。
姜霆对于顾言初的出现也颇为意外，只是朝好友微微颔首：“言初，好久不见。”
顾言初同样神情冷淡：“看来这几日你教得不错。”
姜霆瞬间便反应过来顾言初语气里的敌意，他故作轻松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
“这里住得不安心，春狩这段期间他还是跟我住比较好。”
姜霆其实有单独的帐篷，他也并未打算让杨舜钦与金吾卫的其他人一起睡大通铺，只是两处帐篷隔得近，杨舜钦弄错了而已。
“我认为还是征求舜钦本人的意见比较好。”在昔日的好友面前，姜霆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两道目光直直射向自己，少年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实话实说他自然更想待在姜霆身边，毕竟顾言初的黑化值肉眼可见的上升中，要是跟了他走，晚上说不定就要……
“我……我想……”少年的目光缓缓转向姜霆，也让顾言初的目光越发幽冷起来。
杨舜钦灵光一闪，放软语气撒娇似的问道：“表哥，我能有单独的帐篷么？”
顾言初的本意自然是想让少年与自己同住一个帐篷，可他既然这样问了，再加上有姜霆在侧，他也不好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点头道：“自然可以。”
姜霆心中一沉，眼角余光瞥见帐篷外等候的一众官员，淡淡道：“既然此事已经安排妥当，舜钦有我照顾，言初还是莫要让外头的人等急了。”
顾言初一怔，居然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杨舜钦一眼：“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等我忙完再来接他。”
他知道自己若是连这点自由都不给少年，务必会致使少年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
以退为进倒不失为一样好方法。
顾言初掀帘出去，脸上带着些许歉意：“让各位久等了。”
掀开一角的帐篷内，隐约瞧见少年惊鸿一瞥的面容。
那为首的官员不敢置喙，只是赔笑道：“再过一个时辰皇上便要亲临围场，中书侍郎再瞧瞧这接驾方面有何错处……”
顾言初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与此同时的不远处，姜霆牵来两匹高头黑马：“这便是我先前与你说的西凉良驹。”
这马儿双目有神，通体纯黑，皮毛水光油亮，精壮异常，一看便知是上得了战场的战马。
杨舜钦不由眼睛发亮：“我当真能骑它么？”
姜霆笑道：“这几匹马儿在围场中饲养已久，野性早已消退，舜钦放心便是。”
学骑马最快的方法，便是放开手让他去做。
杨舜钦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身后便干净利落地落在马背上。
那马似乎通人心意，登时一声嘶鸣便朝前奔去，少年吃了一惊，尔后察觉这马儿并不是想伤害于他，当下有模有样地双脚夹紧马腹，朝前奔去。
姜霆心里夸赞了句漂亮，也一甩马鞭，顺势跟了上去。
疾驰的骏马载着二人奔过洼地，又越过连绵起伏的丘陵，直到密林中才渐渐放缓。
杨舜钦心中畅快无比，笑容之灿烂令人心动神摇。
姜霆见着那笑容，禁不住愣神片刻，下意识地抓紧了缰绳。
二人策马在密林中缓行，少年眼眸弯弯，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顾言初的？”
姜霆淡淡地瞧他一眼：“这回不叫他表哥了？”
杨舜钦一时有些尴尬：“他本来也不是我表哥，是他非要我那么叫他。”
姜霆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杨舜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悠悠然开口：“他十七岁的时候被顾丞相送去了西凉，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
少年脑海中闪过西凉军的诸多传闻：“他也是西凉军的一员？”
姜霆脸上意外地浮现出笑容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混杂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舜钦，如果可以，我很想让你亲眼看看他杀人时候的模样。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杨舜钦打了个寒颤，这种场景还是这辈子都不要看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