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乘一骑
姜霆倒是没有嘲笑他，反倒温言安慰道：“你从未学过射箭，能做到如此，已经算是有天赋。来，再试一次。”
说罢，又将箭架在弓弦上递给他。
杨舜钦不免诧异，下意识地接过弓，双手却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姜霆似是看出他的吃力，索性侧身一步站在了少年身后，一手帮他托住弓，一手握住杨舜钦的右手，暗自使力。
如此一来，那弓张满，箭羽仿佛携带了雷霆之力，疾射而出，正中靶心。
姜霆四岁便开始学习骑射，在西凉也是有名的神射手。只是他鲜少亲自教导于人，当下更是忘了在他身前的少年身娇体弱。
于是那弓弦巨大的张力反弹回来时，便让少年直直倒入了姜霆怀中。
背后的胸膛宽阔结实，热得令杨舜钦心慌。
姜霆也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的姿势亲密得有些过头。
少年连忙跑开几步，勉强笑道：“多谢姜大人指导，我自己再练练。”
姜霆站在一旁，偶尔口头指导他两句，再没说其他，只是手心还残留着方才柔软的触感。
此刻，他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少年的脸庞。
确实比他见过的大多数女子都要漂亮。
姜霆与顾言初是至交好友，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位朋友的传言。甚至偶尔也见过，侍奉在好友身侧的几名美少年。
能让他亲自开口求自己的人定非常人。
练了小半个时辰，杨舜钦累得手臂发酸，甚至有些抬不起来。
姜霆这才淡淡点头，让他暂且休息片刻。
少年坐在屋内吃着下人送上来的点心补充体力，望着庭院中给他做示范的青年，暗自叹了口气。
姜霆放下弓箭，走进屋来，杨舜钦还以为又要练习，正想着寻个借口推脱，未想青年道：“下午可曾得空？”
少年木讷地点点头，姜霆便道：“我带你去郊外打猎。”
“啊？”杨舜钦骤然回神，青年又道：“过段日子便是春狩，我无空来教你，趁着今日得闲，便多教你些。”
杨舜钦见推脱不得，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用过午饭便要启程，少年见门前下人牵着两匹马等候，不免面色微红，轻声道：“我……我不会骑马。”
姜霆闻言不免诧异，在他的认知里，西凉少年平均六岁便要学习骑射，就算是京城，最迟十岁也会开始学习，杨舜钦如今已有十七岁，怎连骑马也不会？
被他那样的目光瞧着，少年总觉得被他看轻似的，一时好胜心起，竟是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虽然之前不会，但我现在会了。”
马儿温驯，又有下人牵着，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少年在马上的局促模样倒让姜霆暗觉好笑，竟是也翻身上马，坐在了杨舜钦身后。
杨舜钦尚未明白过来，便觉得身后微微一沉，依旧是那有力的双臂环绕上来，不禁惊道：“你要做什么！”
姜霆朗声笑道：“若是伤着小公子，我如何向杨太傅交待，言初兄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杨舜钦先前一人在马上时本有些惧怕，如今姜霆在自己身后，他才觉得内心安稳些，偏还要嘴硬道：“你下去，我自己一个人能骑。”
青年头一次遇见他这样口是心非的性子，倒觉稀奇。当下一踢马腹，那马儿便小跑起来，惊得少年死命抓住缰绳，生怕摔下马去。
待到出城之后，马儿才逐渐慢下来，杨舜钦渐渐也品味出几分骑马的乐趣，整个人放松许不禁提议道：“姜大人，你让我一个人试试。”
姜霆凝望着少年白皙的后颈，心中猛然一动，一股未知的情绪在心口浮荡，索性便下去换了另一匹马。
杨舜钦头一回出城游玩，从前总以为古人生活枯燥无趣，如今策马扬鞭，方才知晓狭隘之处。
整个下午，姜霆便带着少年在京师郊外骑马打猎，偶尔说些自己从前打猎时的趣事，杨舜钦也听得津津有味，不免心生向往。
“西凉……当真有那般有趣？”
听他提起故乡，姜霆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怀念：“若你能在那住上一年半载，便也能知道那儿远比京师好上太多。”
二人骑马缓行在林间，天色也渐渐暗下来，落日将远处群山染成黛色，微风轻轻吹拂起少年鬓发。
此行也还算收获颇丰，两只野兔三只麻雀，足够饱餐一顿。
姜霆正准备带少年扭头回府时，却听得前方林木晃动，借着夕阳余光，隐约可见一只梅花鹿。
他双目一亮，立即催马上前追赶，杨舜钦不甘落后，也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青年拉弓一连射出数箭，只听那鹿哀鸣不止，片刻后便倒在了草丛间。
杨舜钦姗姗来迟，见那鹿尸难免兴奋，正要下马去瞧，却见另一侧绕出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来，语气不逊：“喂，小子，那是我的猎物。”
杨舜钦闻声看去，只见那人身形微胖，面容桀骜。
再仔细去瞧那鹿尸，其上果然还有两支不属于姜霆的金翎箭。
少年与姜霆畅谈半日，内心已将青年当作自己半个师父，好容易猎到梅花鹿此等大猎物，自然不愿拱手让人。
“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你先射的箭而不是我们先射的？”
那青年上下打量少年一眼，只觉美貌非常，又觉姜霆面容眼熟，该也是哪位世家子弟，便以为是姜霆带了娈宠出来行猎，当下讥讽道：“你小小一个男宠也配和我说话？还是让你家主子来吧。”
这还是杨舜钦头一回被人认作娈宠，当下愣在当场，正想出声辩驳时，又见后头一匹马匆匆到来：“淮安哥哥，怎么……”
女子的声音分外耳熟，倒也让杨舜钦吃了一惊：“清阳公主？”
来人正是清阳公主赵惠芳。
自从上次事情之后，顾桓知便对她闭门不见，赵惠芳也生了气，恰好此时安平郡王的儿子韩淮安找他出门游猎，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谁能想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竟还能撞见杨舜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