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爱你
二人笑够了,杨光才开口:“囡囡,我不能陪你一起走,我的样子不可以被警察看到,不然不好解释,我会变成蝉跟着你,不要怕。”
二丫点头,毕竟跟谁说阳光哥哥是蝉,也没有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阳光哥哥抓起来研究。
“好的,阳光哥哥,你一定要跟好我呀,等我带着警察叔叔去救了良良姐姐和那些被买来的其他人,咱们就一起走,你说过要陪我找到爸爸的。”
“好。”
沉浸在开心中的小丫头并没有发现,杨光眼中的悲伤。
警车迅速到来,杨光提前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变成一只蝉停留在树上,目光一直注视着被带走的二丫。
“囡囡,祝你幸福。”他悄悄变成人形,坐在茂密的树枝上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唇角是温柔的笑意,仿佛醉人的春水。
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全是对她的祝福。
山神婆婆答应赐给他神通,代价是一辈子不能离开这座山林。
我,爱你······
一句轻轻的呢喃随着夏日的暖风消失在远方。
他们,再也没有了未来……
警察听着二丫所讲述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距离他们不过三天路程的地方,居然有着这样违背人伦道德的惨剧!
带着她验伤时,看着不过十九岁,身上却没有一处正常皮肤-刀伤、烫伤、被打后留下的青紫、断了后没有长好的仍有骨裂的左胳膊以及右耳耳膜穿孔导致的右耳失聪的小姑娘,有几个警察包括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还有几个女警直接哭出了声。
二丫却一直笑着安慰他们,说自己没事儿,已经不痛了,希望可以尽快和她回村里去救那些被拐卖的人。
她越是懂事,周围陪着她的警察越是心疼。
广陵县的县长也知道了这件事,大为震撼,下令严查。
这次行动,广陵县警察局全员出动,局长嘱咐不能放跑村里的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听着耳边不停传来的蝉鸣,二丫笑的明媚,阳光哥哥一直陪着她呢。
当他们跟着二丫走到村口,便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
满村子都是血,偶尔有一些残肢以及没被啃掉的头颅,一些鸟儿还在啄食着。
没有一个活口。
经过调查鉴定,均是被野兽啃噬杀害。
二丫站在一个院子跟前,疯了一般冲进院里,四处搜寻一圈,又打开地窖。
因为地窖封口严实,被铁链子锁在地窖里的钱良良躲过一劫,却也是呼吸微弱。
看着二丫以及跟在后面下到地窖的警察,她默默流泪。
女警员看着眼前的境况不忍的闭了下眼睛,将自己的警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二丫跪坐在地上,将她的头抬到自己的腿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钱良良身上不着寸缕,身上也是各种伤痕,私密处更是惨不忍睹。
“良良姐,你坚持住,我带警察来救你了,我们都可以获救了!”
钱良良是在她之后被拐卖来的女大学生,听说本来是趁着暑假想要在广陵县玩儿两天,却在住了一家旅店后被迷晕,醒来就已经在张家村。
她被买来是为了给张麻子生孩子的。
因为在张家村,重男轻女,基本上生出来的女娃娃全部都被扔到山上祭了山神,所以男多女少。为了继续传承香火,就只能在外面买来或者拐来女人为他们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钱良良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刚被买来便引来了村里不少男人的目光。
张麻子看她不愿意,也是免不了毒打和虐待。
后来她假装服从,也是过了一段比较像人的日子。
她们便是那个时候熟识的。
因为张老汉和张麻子家离得不远,就在隔壁的隔壁,有时候张麻子为了炫耀自己买的老婆好看,会故意带着钱良良在村里溜达。所以钱良良见过二丫挨打的惨况,想要帮帮这个还不到她大腿的可怜孩子。
平时张麻子也会看在钱良良听话的份儿,向张老汉讨个面子,借二丫去陪陪钱良良,说是让二丫帮忙劝劝钱良良,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张家村给张麻子生儿育女。
打着劝人的幌子,钱良良会教二丫知识,将省下来的食物给发育不良的她。
一来二去,二人的感情逐渐深厚。期间钱良良也会给二丫讲讲她以前的事情以及外面的世界。就连刚开始逃跑的方向也是钱良良趁着张麻子喝醉酒套出来告诉二丫的。
逃跑的时候,不是不想带上钱良良,但张麻子看的紧,平时就是用铁链锁在家里,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铁链,即便是去祭典也会偷偷带上钱良良,将她锁在一个容易监视的地方。
“良良姐,你坚持住,我们获救了,你可以回家了,你不是说想吃你妈妈做的红糖糍粑了吗,马上你就可以吃到了,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
钱良良气若游丝,眼里毫无光彩,昨夜祭典结束,张麻子带着她回家,她看张麻子醉的厉害,于是想偷了钥匙逃走,哪成想张麻子虽然晕着,却还是比她力气大,将她打了一顿锁在了地窖,又强迫她发生了关系,一些跟着张麻子回来的男人见状趁着酒劲儿不顾张麻子意愿强暴了她。
如果不是二丫逃跑被发现,张老汉来找人一起去追,可能她昨晚便会被折磨死去。
“二丫真棒,你真的带来了警察,可是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十几年过去,钱良良姣好的面容也添了风霜,但比起村里大部分女人还是漂亮的。
她干裂的唇角渗出血来,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二丫:“别难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看着警察的方向:“能请你们把我抬出去吗。”
在一旁跟着流眼泪的女警点头赶忙唤了一个女警一起抬了担架将她从地窖抬了出去。
“请你们抬着我出去看看。”
在担架上侧头看村里到处留下的残肢断臂,雀鸟啄食的头颅,以及随处可见的鲜血,她笑了。
“你看,他们遭到报应了,昨晚我听见村里的惨叫时便知道,他们不可能活着了。”
她费力的抬手,拉住左侧身旁一直跟着的二丫的手。
二丫低头,将左耳侧到她唇边,便听见: “二丫,你要幸福啊,如果能见到我的父母,帮我说一声我想他们了。”
顿了顿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他们已经开始了新生活,那么便不要去打扰他们了,这么多年了,我的消息再次出现估计又是他们的一场噩梦。”
“我死了以后,将我火化了吧,我不想肮脏的自己留在这个世上。好想看看这个世界啊,好想,看看我的,家人······”
牵着二丫的手无力的垂落。
二丫已经哭不出声来,木木的被警察带走。
本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获救,却只有她活着。
是她的错吧,是她太慢了,是她逃跑时让山神婆婆给了阳光哥哥神通,不然山上的动物也不会冲下山,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她们。
她知道钱良良还是想见自己父母的,所以根据她提供的消息,警察很快找到钱良良的父母,并通知人来认领尸体。
二丫在一旁坐着等。
头发全白的一男一女走进了验尸房。
他们不过五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神色沧桑而悲伤。
他们找了她十年,从女儿失踪到现在,从来没有放弃过。
却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不,也许,想到过,但是都没有亲眼见到那么难过。
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儿,明明很悲伤,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直到二丫告诉他们,钱良良想吃妈妈做的红糖糍粑了,钱良良想被火化,钱良良说,她好想他们。
钱妈才仿佛回过神一般,和钱爸趴在她身上,无声大哭,明明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过多久,根据二丫久远的模糊记忆中爸爸的名字,警察找到了她的父母。
虞正义。
她爸爸的名字。
她的爸爸也是一名警察,是洋市乌鲁县警局的刑侦重案组的组长。
当年是他要来广陵县参加交流会,二丫非要跟着,想着交流会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趁着这次也能带一家人玩儿一玩儿,于是他带着一家人一起来这边旅游。没想到路上她的大哥哥走丢了,爸爸妈妈急着找,火车站人又多,一个没注意,小小的她便又不见了踪影。最后找到了大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五岁,她失踪的时候才五岁。现在已经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
虞妈妈抱着她哭的歇斯底里,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哭死过去,手臂紧紧的搂住她,仿佛要把她融进骨血里。
虞爸和虞家两个哥哥也是泪流满面,哭的无声。
她身上的伤可以慢慢治,右耳朵,却再也好不了了。
回家三个月了,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带她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出鉴定。
幸存者综合征。
认为那些人死都是她的原因,总是认为是自己害了那些同村被拐卖的人。
虞爸爸无言抹了一把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
他是一名警察,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