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修罗场
华婕和沈墨悄悄回来的时候, 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
晚宴现场觥筹交错，成年人们都喝嗨了，只有孩子们还保持着清醒。
钱冲望着喝酒后话变多的男人们, 听着他们忽然开始的肆无忌惮的吹牛，心里有些厌烦。
品一口橙汁，才冲淡了鼻腔里令人厌恶的酒气。
“沈老师有没有给你们筹备单人画展或者师门画展的打算？”张大业给钱冲倒满橙汁，开口问他。
目光却落在华婕和沈墨空荡荡的椅子上,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他们两个单独跑出去干嘛了？
当听说比赛中自己得季军, 冠军和亚军是两个比自己还小的高中女生时，张大业就开始关注起方少珺和华婕。
身为清美副院长的儿子，今年大一就已经在国画领域有了不少不错成绩的他, 一向心高气傲, 但清美双年展比赛颁奖活动, 张大业看见华婕的画, 忽然明白了评委们为什么让华婕当亚军，而他只能屈居她之下。
之后，他又被少女的笑容, 和眼中的沉静吸引。
写生活动时，看着她跟居磊老师的大徒弟孙乾拼画，他心中已经开始觉得可惜, 可惜华婕才15，可惜华婕不在北京。
华婕离开北京那天, 他专门赶着送别，塞了许多特产给她, 希望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但如今看来, 显然是还差的远了。
“暂时应该还没有吧, 油画我们才开始学，4开画都才起步，这么早就开始开画展，未见得是好事。”钱冲开饭时的中二和张狂已经消退，别人酒酣吵闹，他却变得冷静。
“这倒——”张大业话说一半忽然顿住，因为沈墨和华婕回来了。
他目光扫过两人的手，各自垂着，没有牵着，看表情似乎也挺平静正常，没有脸红或者扭捏神态，不似有过什么不法行为。
他又观察起华婕和沈墨的嘴唇，都挺正常的，没有似小说中描写的红肿。
“什么？”钱冲。
“哦，这倒是，画展上大学后再开也算早的。”张大业笑着道，神色轻快许多。
华婕站起身，跟沈墨说了句什么，便又拎着包起身，走到另一桌边后，戳了戳坐在那里的居磊大徒弟孙乾。
“？”孙乾转头见是华婕，立即笑着道：“百万富翁华！”
“嘘~”华婕看了眼坐在孙乾另一边的居磊，悄悄蹲在他椅子便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正是孙乾之前送她银耳环时的袋子。
“这个还你，以后不要送这些了，大家都是画画的，互相交流分享是很正常的，你不用这么客气。”华婕将袋子塞还给孙乾。
“诶？我还给你准备了小金锭呢。”孙乾又从兜里掏出个小袋子，“庆祝你拍卖会大获全胜啊。”
而且他可不仅仅想跟她交流而已，他还想长线钓鱼，以后常常跟她书信往来之类的，求教她画画的事儿，跟她偷师呢。
她这样不收他的礼物，他哪还好意思开口啊？
“不不不，你拿回去吧。”华婕忙摆手，站起身就跑。
“……”孙乾伸出尔康手，看着华婕的背影一脸哀怨。
便宜占不到了，她这样拒绝他的金银，他……想跟她当笔友的梦想泡汤了。
……
“……”见华婕起身，沈墨迅速转头看向面前的菜，装作并没有盯着她看的样子。
华婕回到自己桌边，笑着对他道：“不占他人便宜华小婕，棒不棒？”
“嗯。”沈墨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在华婕夹了一个枣糕吃时，转头看向隔壁桌。
方才跟华婕说话的少年应该就是她说的孙乾，对方这会儿居然还时不时回头朝华婕看。
沈墨皱起眉，面色不悦的怒瞪对方，在孙乾察觉到他的视线望过来时，更是竖眉眯眼，做出了个野兽般的不善表情。
“？”孙乾微微怔愕，不太明白沈墨的敌意哪里来。
“……”沈墨朝着孙乾摆了下手，然后做了个戳眼睛的手势。
“……”孙乾眨了眨眼睛，见沈墨悄悄指了指华婕，才忽然明白过来。
我c？这是华婕男朋友？！
他不是沈老师的儿子吗？？？
这……这不是男女颠倒版本的《笑傲江湖》吗？
男主角（华婕）和师父的女儿（儿子）……这……窝边草吃到飞起啊！
见沈墨还在用威胁的眼神看自己，孙乾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懂的，然后便转回头不再看华婕和沈墨了。
避嫌，不然沈墨吃醋，他明白！
挖人墙角这种事，他肯定不干。
“你看什么呢？”华婕见沈墨一直朝着后面比比划划，好奇的看看后面又看看沈墨。
“没什么。”沈墨收回视线，坐正后指了指华婕那边的杯子，道：“橙汁。”
讨人厌的癞□□清除 1
“哦。”华婕忙伸长手臂捞过橙汁大杯，给沈墨倒满后才放回原位。
张大业一直悄悄观察沈墨和华婕，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皱眉。
“……我画的时候，带着恋爱的甜蜜情绪，所以你才觉得用色过于甜腻啊，你没看我的画名字吗？”清美双年展第五名的男人笑着对隔了2个人的钱冲道：
“不过你们年纪还小，现在还不懂呢，看不出来也正常。”
“哇，恋爱很了不起吗？”钱冲撇嘴道。
“怎么？你也恋爱了？你才高二吧？算早恋，没前途的。”张大业接话道。
“狗屁，男人先立业再成家，我现在一心只想画画、考学、学画、赚钱，可没心情跟女人玩游戏。”钱冲道。
“你不要用‘女人’这个词，你能接触到的，那都叫‘女孩儿’。”第五名继续毫不留情的嘲笑钱冲年纪小。
“喂！你就是谈恋爱耽误事儿，画才卖不过我吧！”钱冲吵架经验也十分丰富，并不示弱。
张大业忽然插话将问题抛给华婕：
“华婕，你恋爱了没？”
“我？”华婕指了指自己，“我才16岁，你问我这种问题，不嫌教坏小朋友吗？”
她脸不红心不跳道，没错，她身体年龄就是16，二八年华，一点不假。
“恋爱是许多人绘画的灵感源泉，搞艺术的早恋也没什么，你这个年纪也啥都明白了吧？没喜欢过男生吗？”张大业继续问。
“……”钱冲回头看了眼华婕，目光很顺滑的拐向沈墨。
见沈少爷虽然没有看他们，但一动不动支棱着耳朵的样子，显然是在听他们讲话。
想到这里，钱冲又转头看向张大业，眼神格外古怪。
他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
“喜欢的男生？肯定有啊，长的好看的男生，少女都喜欢啊。”华婕扯唇一笑，她们年轻女孩子就是这么肤浅，喜欢帅的，越帅越好！
比如沈墨这样的，大家都爱。
“很多人画画还会掺进去对爱情的幻想。你幻想过恋爱的样子没？”张大业又问。
“……”沈墨终于忍不住，转头盯向张大业。
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而且全是针对华婕问，还全是搞对象的问题。
他谁啊？
什么意思？
“恋爱吗？”华婕歪头思考状，然后笑着畅想：
“……等我有对象了，我要把他当皇帝一样尊重，倾慕，让他每天享受被我崇拜被我爱的快乐。
“让他骄傲，让他面对我的眼神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厉害最强大的人。
“然后，我要把他宠上天。
“给他洗衣服，让他吃我做的超美味的饭菜，把家里布置的超级漂亮干净……
“我还要赚很多很多钱，给他买大房子，规划行程带他去旅游，手牵手看遍整个世界。
“出门不让他拎任何东西，不让他承担养家的压力，支持他追求梦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然后每天针对他擅长的事问问题，给他显摆自己学识的机会，再眨巴眼睛一脸崇拜的看他。
“还有，工资都给他，统统给他，让所有男人羡慕他。”
“……”沈墨默默听着，差点大力点头。
还好反应快，及时忍住了。
“……”张大业看着华婕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歪着脑袋畅想，声音里全是笑意。
少女头顶两个犄角，配上黑白配的圆翻领小裙子，格外可爱漂亮。
在一个环境里，有华婕在，你就很难在关注到其他人。
华婕靠进椅背，朝着张大业和钱冲笑笑，随即目光落向自己面前的饮料杯，仿佛在看饮料，实际上正拿余光扫左边的沈墨。
只见少年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桌面，身体微微倾向她，刚才她说的话肯定都听到了。
嘴角翘起，她这算不算渣女的终极大甜言蜜语术？
这波套路应该所向披靡吧？
如果还不行，她可以再来一轮粉丝的大彩虹屁术！
相信是个人都扛不住。
“……”钱冲看华婕的眼神满是嫌弃。
他怀疑她在故意说给某人听！
哇！这个女人！简直可怕！
“……你这不是恋爱的幻想，这是当妈。”张大业品味了下，忍不住吐槽。
“？”华婕愣了下，随即哈哈笑起来：“哈哈。”
被发现了。
她这是妈粉属性太浓，任何时候妈粉人设都不崩啊。
张大业盯着华婕开朗的笑容，几息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透着北方人的爽朗，率真又可爱。
他跟着笑了会儿，仍对她身后的沈墨耿耿于怀，便又道：
“以后找对象，找志同道合的吧，画画的，有共同追求。
“以后人生步调也相同，爱好一样，永远有话聊。
“还能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一起钻研画技，共同进步。”
“……”夹在张大业和华婕中间的钱冲低头喝饮料，身体默默向后靠，给张大业和华婕聊天留出了更顺畅的空间。
他叼着饮料杯，虽然低着头，眼睛却朝左边的左边的沈墨横去。
这……真是一场好戏。
他都嗅到火’药味了，沈墨是没听出来张大业什么意思，还是不屑于搭张大业的话啊？
反正要是他钱冲，他肯定忍不了，非得跳起来踹张大业不可。
这挖墙脚都挖到脸上来了！
不是他挑事儿，要是今天沈墨不揍张大业，可就别怪他以后不把沈墨当爷们儿了。
心里默默加戏，钱冲觉得自己现在就缺一把瓜子了。
“共同爱好吗？”华婕挑眸陷入思考。
好像的确许多人讲说找对象要找有共同爱好的。
忽然，沈墨伸手捏了下她靠近他那边的犄角，冷笑道：
“跟有共同爱好的人谈恋爱也好，与三观一致的人谈恋爱也好，都是许多人顺嘴一说的所谓恋爱指导。
“什么叫共同爱好？都喜欢吃美食算不算？都爱玩游戏算不算？
“如果有共同爱好的目的是有的聊，可以帮助达成进步而已，那倒也不需要都在做同一个行业或者职业，只要足够聪明到可以理解这项爱好，也足够了。
“更何况，跟你有共同爱好的人，也未必就高明到能帮到你，或者拥有智慧到能跟你聊到一个层次上。
“在我看来，一块儿种地一起织毛衣的也叫共同爱好。有共同爱好，那就叫同志，不叫恋人。”
说罢这一段，沈墨望着华婕的眼神朝张大业瞟了下。
那一瞟，充满了轻蔑和威胁。
“嗯……”华婕点了点头。
有道理啊，说到聊的来的话，沈墨虽然不是画画的，但对于她画画的事，也能聊到一块儿去。
主要是他哲学书估计没少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很深，对于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也看的很透。
沈老师给她画画的具体指导后，沈墨总能更宏观的给她许多视野和见解。
“要说到人生步调一致，这跟有‘共同爱好’又矛盾了。
“就算是两个画画的人，步调也不可能一致。
“画种不同，那就谈不上步调一致。
“就算画种相同，华婕，能跟你画到一个高度，与你步调一样，只怕也不是所有人能做得到的。
“画画的人要想找你谈对象，只怕是想攀你的高枝，占你的便宜，癞ha蛤ha蟆想吃天鹅肉吧。”
沈墨说罢，将杯中饮料饮尽，又递给华婕，道：
“我还要喝。”
华婕立即拎过大杯子，给他倒满。
“……”张大业脸色难看，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微微皱眉瞪住沈墨，恨的牙痒痒。
“我还想吃那边那个核桃酥。”沈墨又指向华婕右手边的一碟京式点心。
“好。”华婕帮他夹了一个。
“我这边有点痒，你帮我看看怎么了？”沈墨忽然向左歪过脑袋，摸了摸右边脖子，朝着华婕凑了过去。
“我看看。”华婕立即凑过去看，伸手推开他挠啊挠的手指，“什么都没有啊，就你挠过了留下三道红印儿。”
她只看到了他歪头时线条好看的一条性感大筋，和细腻皮肤上一层看起来软乎乎的绒毛，好想摸摸……
“是吗？什么都没有吗？”沈墨摆正脖子，摸了摸。
“很痒吗？不会是过敏吧？”华婕仍有些担心。
“还好，又不痒了。”沈墨懒洋洋靠坐着，又摸了摸右边脖子，摸完后手顺势向右一搭。
整条手臂都搭在了华婕的椅背上，知道的是他坐姿不好，不知道的从正面看像是他搂着华婕肩膀一般。
“……”张大业更生气了，气的失去语言能力。
正这时，拍到了华婕两幅画《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和《冰晶中的无数个我》的乔百万忽然端着酒杯过来给沈佳儒敬酒。
沈佳儒立即喊华婕过来一起跟乔老板碰杯。
华婕站起身端着自己的橙汁便走到沈老师身边，将沈墨、钱冲、张大业等人留在了原地大眼瞪小眼。
见华婕离开，沈墨淡然的脸色瞬间冷下来，隔着华婕的空椅子和钱冲，狠狠瞪住张大业，仿佛要吃人的英俊妖怪。
“……”张大业也不示弱，手臂搭在桌上，咬牙怒目如金刚。
“……”钱冲挠挠鼻子，想笑，但他忍住了。
毕竟看热闹他是专业的，轻易不笑，除非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