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牛乳糖
宁予安醒来时,沈鹤卿就这样盯着她,这眼神,牛郎看织女有多深情,他看宁予安就有多缠绵。
“沈公子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宁予安觉得嘴里很苦,说话不是很利索。沈鹤卿眼疾手快,在宁予安的嘴里塞了一块糖。
“这是牛乳糖,一点酸味都没有,你喜欢吗?”
“你有心了。”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讨厌苦味,自小喝药,早该习惯了,她也以为自己的舌头已经麻木了。
可自从知道母皇有多厌恶自己后,她又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喝药那般,从心底里抵触苦,甚至比小时候更抵触,毕竟以前只是讨厌,现在是害怕。
但这毒折磨得她清醒一阵混沌一阵,所以她自虐般的,用黄连来提醒自己,自己不可以倒下,因为身后没有任何人!
尽管黄连每次入口,都是一次生生的撕开伤口。
“殿下现在觉得怎么样?”
“轻松了许多,谢谢你。”她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为了施针才脱你衣服的,你不要误会……”他自己先羞红了脸,在白衣的衬托下,脸红的像刚下来的草莓。
“公子是好人家的公子,我又怎会误会呢?不过——”她凑近他耳边,“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君,你出去了,可不要和别人说是我欺负你啊。”
沈鹤卿笑道:“看来殿下是活过来了。”
宁予安也笑了,只是她这笑容悲伤的像马上就要融化的雪人。
“殿下,”沈鹤卿抚摸她的脸颊,“你和姜望不一样,你不会残害无辜,也不会丧失人性。”
“你这么确定?”
“我就是确定,我的予安,不会成为姜望,毕竟——你长的比她好看多了。”两人都笑出声来。
“我帮你穿衣服吧,洪将军已经让下面的人准备了吃食,你还得吃药呢。”
“好,我要写奏章向母皇说明痕州的情况,姜望既然已经伏法,那么案子也就结了,我若在继续逗留在痕州,定会留人话柄,所以明日准备一下,我们后日启程回京都。”
“我明白,陛下是让你查江氏灭门案,你若再涉及其他,肯定会惹陛下不快。”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沈鹤卿一边为宁予安穿衣,一边道:“可是殿下,姜大人在牢狱中被杀,那人就是怕她泄露了什么,当时您正在审问那三百万两银子的去处,刺客有可能听到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所以那三百两肯定被那刺客的主人吞了,至于盯上我,盯着我的人,仔细算算其实也没有多少,一一排查过后,很容易知道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陛下?”
“不排除这个可能,虽说整个北宁的金钱都是她的,但是没有亲眼看到,没有亲手攥在手中,谁又会放心呢?
可这个可能性很小,母皇是极其自负的人,她将我派到这里,就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她怎么会砸了自己的聚宝盆呢?”
“若是把我逼急了将此事昭告天下,母皇的面子又该如何处置?
再者,她是君,是最高权力拥有者,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何必遮遮掩掩,这不是我们伟大女皇的性子。”
“那……丞相?”
“目前来说,确实是皇夫一党嫌疑最大。”
“那他们要这么多钱,是想……天哪!”
“我可没说是他们,只是推测而已,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夜,沈鹤卿以医者的名义,一直守在宁予安身边,宁予安难得的睡得很安稳,这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毕竟她知道,比起民风淳朴,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可能性更大。
姜望伏法的消息不翼而飞,痕州百姓得知后喜极而泣,他们终于可以活的像个人了。
他们愤怒的冲进来桉子果园,打算回果树出气,却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御林军阻止。
“你们让开!我们被姜狗欺辱了这么久,今天不毁了这片果园,我们的好日子还没有到头!”
“对!让开!”
“我们受了这么长时间苦,朝廷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还护着,这是真的拿我们不当人啊!”
“烧了果林!”
“烧了果林!”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桉子果园,多年来第一次,果农们进果园不是被人奴役,而是为自己说话。百姓们怒不可遏,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
为首的御林军高声道:“照非公主与洪统领命我们保护果园,我等自然奉命行事,若各位再强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你们也想对我们不客气!光天化日,官兵要杀了我们吗?”
“别和他们废话!他们和姜狗没有区别!”
“对!就是换了一个人来压榨我们而已!我们毁了果园,大家同归于尽!”
……
见劝说无用,御林军亮出了武器,一部分人被吓得退后,但更多的人表示自己不害怕,情绪更加激动,甚至有人故意往御林军的剑上撞,场面越来越混乱。
“照非公主到!”
这一声传来,人们安静了一刹那,在再次嘈杂起来之前,御林军为宁予安开出一条道来,洪晨跟在她身后,注意着人群中的动静。
宁予安的病容一扫而光,此刻白衣翩翩,腰间玉佩与头上发冠简约精美,衣着的简单并没有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凡夫俗子,反而衬的她的脸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这位不祥的公主,拥有这样的容颜,一时间,天地失色,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明艳的五官竟然带着些许忧伤。
但人们都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继续盯着了,因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行大礼。
屠礼可和姜望出事后,痕州其他官员人人自危,忙着证明自己和这两个人没有关系,但只要稍微长点脑子,都知道这不可能。宁予安没打算放过他们,至少,没打算放过他们所有人。
看他们心惊肉跳的样子,宁予安觉得还有些好笑。
御林军们早就跪好了,几个胆子大的还是多看了几眼,也被同伴拉着跪了下去。
宁予安微笑着走过人群,站在人群面前,声音不高不低:“各位痕州百姓,予安有礼了。”
她没有提自己的封号照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