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寻书
谢知礼好些天都没去酒魅了。
今早起的时候，谢知礼就想去趟酒魅碰碰运气了。
他一把拉起窗帘，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不刺眼，半夜又下了场雨，对着他窗的枇杷树叶泛着金黄色的光。
谢知礼“唰”的把窗帘又拉了起来。
他往后一躺，又摔回床上去，摸索着在床上摸着手机，躺在床上刷着朋友圈。
他的朋友很多，有些还没有备注，谢知礼都忘了都是些什么人，刷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他索性关了手机，也不看微信页面的红色未读消息。
等谢知礼到酒魅的时候，余岁岁已经在他们常做的卡座等着他了。
谢知礼没喝酒，点燃了支烟，抽了几口就任由烟燃着，目光落在余岁岁脸上。
余岁岁脸色很不好，这种现象在余岁岁身上很少见。
“谢哥。”他的声音都不像之前那么朝气蓬勃有活力了。
谢知礼将烟捻灭，让余岁岁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没多久，那一小块就湿润了起来。“我哥他们怎么就分了呢。”
谢知礼知道余岁岁的意思，不外乎是说那么多情侣分分合合的，有些还在一起，有些没在一起，怎么到了余周身上，连见一面都这么难了。
余周女朋友也是狠了心，余周在她家楼下等了这么些天，她一次都没下来过，就连缺了什么都是叫的外卖。
她小区也不严格，外卖直接就送到的门口。
对于这事，谢知礼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没有经历过。
“你哥怎么样？”他问余岁岁。
余岁岁吸了气，从谢知礼颈窝里抬起头。“憔悴了点，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谢知礼听出了画外音。
意思就是除此之外都还好，谢知礼也没太担心了。
余岁岁显然也是知道的，他只不过是在难过余周和他女朋友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会分手，分手了还不再见面。
聊完之后，余岁岁情绪也差不多了，谢知礼看了他一眼，叫来酒保点了酒。
谢知礼半靠在余岁岁身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手摇着酒，另一只手染过绕过余岁岁肩膀搭在他肩上，目光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看了一圈，谢知礼神色淡淡，显然是没找到合自己胃口的人。
他不想将就，反正正事也和余岁岁说了，他就提出了回去，送余岁岁上车之后，谢知礼依旧站在酒魅门口，想着今天能不能遇到上次那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入了夏，天气燥了起来，街上没多少人，那人也没出现。
谢知礼抽完支烟就开了车回去。
他在回去的路上倒是看到了一个合他胃口的人。
谢知礼停下车。
那人五官端正，干干净净的，穿着件衬衣，腋窝底下还夹着什么。
是谢知礼会喜欢的模样。
脸没有那个人好看，眼睛也不够漂亮，身材也不够好。
操。
谢知礼暗骂一声。
他一把踩下油门扬长而去，回到家了谢知礼想的都是那只眼睛。
越得不到就越发心痒痒的想。
谢知礼更加。
他都想着他是不是得找个庙去拜拜了。
不然这段日子怎么水逆到了连找个人都找不到的地步。
就连再去酒魅转也没能见到人。
江城刚入夏的夜黑的格外早，天空上面悬挂着一轮高高的月，还有几颗零星的星。
家里灯光大亮，一路亮到了门外。
谢知礼手插着兜，从楼下往上望着，能看到扩建出来的透明玻璃上面开着的花，红的黄的紫的，谢知礼都不知道这些花的名，只觉得这么看着还挺养眼的。
各色各样的花，在这夏夜里面也不焉，舒展着嫩绿的枝叶，摇晃着开的灿烂的花朵。
破天荒的，他哥他姐两人都在家。
看到谢知礼回来了，两人一同齐齐看向谢知礼，谢枝烟朝对面的沙发看了眼，这才开了口。“坐。”
谢知礼看向他哥，谢枝续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是谢知礼上次跟狐朋狗友说的话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告诉了他姐。
谢知礼看了眼他姐的脸色，嗯，不是很气，那就是还有得商量的意思了。
谢知礼张了张嘴，被谢枝烟一把打断。“我不开价，都是自家人，开价寒碜谁呢，明天自己来公司报道。”说完这话，谢枝烟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站起了身，打着哈欠上了楼，没再给谢知礼一个眼神，让谢知礼连拒绝都不能拒绝。
谢枝续朝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意思是这事他也帮不上忙，那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原来说的就是这事。
谢知礼叹了口气，有些许认命。
第二天天都还没亮，从窗帘缝里往外看，外面依旧开着刺眼的光，周遭有些雾蒙蒙的。
谢知礼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十分。
他捂住脸，继续在床上躺了一会，就在他又要成功进入梦乡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谢枝烟。
谢知礼有些烦，一把捞过手机接通电话，没好气的说着。“我起了。”
随后他一骨碌的爬起，眯着眼睛洗漱。
等他收拾好到了楼下后，谢枝烟正坐在餐椅上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谢知礼条件反射似的上下看了遍自己的装扮——内搭是一件烟灰色衬衣，下面是西裤皮鞋，小臂上搭着的是一件黑色西装，没问题啊，谢知礼想。
“人模狗样的。”谢枝烟收回视线说了句。
早餐是他哥做的，做饭阿姨这些天有事回了老家，他们也就干脆没有请新的阿姨，餐桌上面摆着一份没有动过的三明治和一杯豆浆，豆浆还冒着点热气，谢知礼摸了一下，不烫，是温热的。
他咬着三明治问谢枝烟。“这么早？”
谢枝烟呵了一声，那意思分明再说，也只有你才会睡到日上三竿。谢知礼识趣的闭上了嘴。
谢枝烟的公司主要倾向是娱乐圈，名字也很俗，叫做捧星娱乐，谢知礼看着这名字撇了撇嘴，在心里想着，这谁取的这么傻逼的名。
被谢枝烟一路领着到前台，谢知礼都能看到前台接待张大的下巴，那一声“谢总好”喊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谢知礼笑了一下，小跑跟上谢枝烟，搭上谢枝烟的肩，有些贱兮兮的靠着谢枝烟的耳边说话。“你看你们前台，不去练相声真是可惜了。”
谢枝烟倪了他一眼，警告似的拍了拍他手背，可能是昨天拍红的手背还没忘记，谢枝烟这次下手很轻，跟哄小孩一样。
从电梯上去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总裁办，谢枝烟今天带谢知礼过来，自然是做了一番准备的，比如沙发柜上面新摆着的烟灰缸，再比如沙发上面叠好的小毯子。
谢知礼对这些是真的一窍不通，进去了之后就靠在沙发上面，眯着眼打哈欠，不得不说谢枝烟是真的很懂谢知礼了，连毯子都准备好了。
可就这样让谢知礼睡着，不过就是让他换了个地方休息，还不如家里舒服。“别睡，过来，教你看。”
谢知礼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手指卷起一缕他的长发，在手指上面打着圈。“我又看不懂。”随后他又出了声。“不睡，我去倒杯咖啡提神。”其实他是看到了烟灰缸有了点烟瘾，但是又不好在谢枝烟面前抽，这才借口去倒咖啡的，虽然也有想要提神的心思在里面就是了。
办公室在二十七楼，很高，从窗外俯瞰下去，有一种很渺小的感觉，人类很渺小，世界也很渺小。
云很蓝，谢知礼盯着一朵看，莫名就觉得这朵云像谢枝烟。
他站在走廊尽头，点燃了支烟，小口的吸着，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若有若无的烟雾里面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
拿着文件来总裁办找谢枝烟的助理下意识的就放轻了脚步，直到她敲了门，谢知礼这才看向助理，微微朝她点了头，助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声说了句“小谢总好。”
谢知礼一支烟早已抽完了，他站在窗边继续往下看着，等助理报告完出来的时候，谢知礼依旧是这幅样子，没有变。
她继续和谢知礼打了个招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等她走后，里面就传来的谢枝烟的声音。“在抽烟？”
谢知礼心想他姐应该是猜到了泡咖啡是借口了，也就“嗯”了一句，然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很清新的栀子花香味，只有一点点烟味，等这点烟味也散完后，谢知礼这才推开门进去。
谢枝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头看着摊开在桌面的文件。
本来上面就放着几个文件夹了，刚刚助理一来，现在的办公桌上又多了几个文件夹。
谢知礼看着都头疼，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
余岁岁倒是没发什么消息，倒是余周，给他发了好些条。
yz：谢了。
yz：我今天回警局了。
看来是想好了要怎么做，谢知礼看到这两条短信，对余周也是真的放下了心。
其他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叫他出去玩的，或者是问他去哪玩的，谢知礼一个都不想回。
他抬头看了谢枝烟一眼，谢枝烟还在处理文件，没管他，谢知礼把手机音量调小，打开了名侦探柯南，他上次看到了四百多集了，现在就从他上次没看完的地方开始播起。
看名侦探柯南也不过是谢知礼打发时间的一个手段，他对动漫其实没什么很大的兴趣，不记得是第几个床伴去了，是动漫社的，手办什么的也多的很，有次做完后趴在床上看着名侦探柯南，还安利给了谢知礼，谢知礼陪着看了几集之后觉得还挺打发时间的，无聊的时候便会看上那么几集。
这一看，谢知礼就忘了时间。
谢枝烟叫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谢枝烟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午餐时间过了都不知道？”她一把抽过谢知礼的手机。“是跟我去吃公司食堂还是点外卖？”
这一早上让谢知礼坐的是真的难受，他两个都没选。“我下楼转转吧。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谢枝烟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知礼。“我吃公司食堂，下午回家吧。”这是觉得谢知礼在她这待着也是无聊的，还不如在家。
“你车钥匙给我？”今早上谢知礼是坐的谢枝烟的车来的，自己的车放在车库里面。他朝谢枝烟伸出手，被谢枝烟一把拍开。“自己打车。”
谢知礼“嗯”了一声，从谢枝烟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收回手，插在裤兜里面，一路乘着电梯下去了，等下了楼看到了早上的前台，谢知礼还夸了人一句。“声音不错。”
前台也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劲，还冲谢知礼说了句“谢谢。”
捧星娱乐的写字楼就建立在十字路口旁，出了门就是斑马线，右侧的香樟树生的高大，影子铺在地面上，风吹来的时候影子晃动了下，谢知礼站在斑马线前等，有些热，便解开了扣到第一颗的衬衣扣子，站到了树下。斑斑驳驳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他身上，让他身上都铺满了一层金色的余晖。
没等多久，绿灯就亮了起来，谢知礼朝对面走了过去。
他早就看到了对面这家店，装修的很是温馨，门口还摆上了几株绿植，在这千篇一律的店面里面脱颖而出，走得近了谢知礼才看到店名，“书潮。”
木质的门是关着的，上面挂着一个也是木质的带着一簇绿色的牌子，写着“正在营业。”
从外面和店名看不出是个什么店，谢知礼对这家店兴趣还蛮大的。反正如果不是餐厅的话进去看看也废不了多长时间，是餐厅的话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这样想着，谢知礼便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先是清爽的冷空气，谢知礼关上门，打量了一番。店里面的布置也很是温馨，墙纸是暖黄色的。从外面看好像并不大，进入里面却显得有些空旷。左边是木质的窗户，没有开，紧闭着，上面的雕刻着的是花朵的样子，栩栩如生。窗边放着七八个木质的桌子，能看清上面画着的年轮，窗台上放着几个花瓶，里面摆着一些花，颜色并不艳丽，是白色的。右边谢知礼朝右边看过去，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一排排的书架和堆满书架的书，也不是站在书架前挑选书的人，而是穿着一套休闲装的系着围裙，低头跟人说话的男人——谢知礼一眼就看出来是便利店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其他人在谢知礼眼中像是被隔绝了开来，打上了一层马赛克，只有这人是鲜明的。
真真是意外之喜。
谢知礼本来是想着如果不是餐厅的话就出去的，现在谢知礼并不打算出去了。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感谢谢枝烟。
在公司餐厅的谢枝烟平白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也没多想，继续跟排骨战斗着。
谢知礼站在这人身后，耐心的等他说完。这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柔又带着点清冷的感觉，像是夏天里面清凉的风，又像是薄荷。等他声音完全停了下来，谢知礼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拍了拍这人，等他回头。
他和上次见的时候并无不同，那只眼睛还是一样的好看，好看到让谢知礼都忽略了他那张和自己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的脸。
“你好。”谢知礼勾起一个最能让人放下心防的一个笑，但他明显看到这人眼神中浮现一抹厌恶，转瞬即逝，快的让谢知礼以为是错觉。“请问这位先生需要什么帮助？”
肯定是错觉。
他好像没认出来自己，谢知礼顺水推舟，也没提便利店的事。“你是这家”谢知礼停顿了一下，很短，一秒都没有。“书店的老板吗？”谢知礼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还有人戴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围裙。“我想要找几本哲学系的书。”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谢知礼只能想到和他专业有关的书籍。
这人依旧一副笑着的模样，眼神很温和。“哲学系的书都在这边。”这人领着谢知礼去了另一边，对他指了指书架。
谢知礼谢知礼课都没上几节，只能靠记忆里的一些印象挑选着，边看他还要边和这人找话题。
这人站在谢知礼旁边，从谢知礼的角度看过去，他那只好看的银灰色眼睛好像没有焦距。
谢知礼不由的盯着看了入神。
这么好看的一只眼睛，原来是看不见的吗。
难怪了，一些眼盲的人眼睛好像就是这种颜色的，只不过他的更加好看而已。
这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谢知礼的视线，被人盯着看了这么久，他脸上的神情变化都没有，声音也很是平静。“先生是在看我这只眼睛吗？它看不见。”
他承认了。
谢知礼一慌，也反应过来这样盯着人看不太礼貌，他道了个歉。“抱歉。”
要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在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的，谢知礼什么时候跟人道过歉啊，不如说他的字典里面根本没有道歉这两个的存在。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跟人道歉了。
这倒是他们对谢知礼的误解了。
这人淡淡的回了句“不客气。”
他们交谈的时候，书潮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叫这人过去，谢知礼心安理得的霸占着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知礼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肚子传来了“咕噜”一声响，谢知礼尴尬的两只耳朵都红透了，用余光看着这人，这人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还对着谢知礼笑了笑。
操。
谢知礼耳朵上的红意消了一点，他都忘了他本来是来吃午餐的！！
“旁边左转过个马路就有餐厅。”说的好听一点这叫心细，不好听这就叫做变相赶人了。可谢知礼还沉浸在找到了人说上话了的喜悦里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又道了谢，只好悻悻的收回视线。“可以加个微信吗？”看到这人投过来的视线，谢知礼耳朵又有些红了起来，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心想，自己怎么还跟初出茅庐的小处男一样。“不是，加个微信方便我询问一些书籍。”
谢知礼也知道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肯定要不到微信了。
不过，知道了他是这家店的老板，自己也可以经常来找他啊。
谢知礼转身想要出门，身后却伸出了一只手，手指修长，指腹有些薄茧，指甲修的干干净净，反正谢知礼是没有看到这人有指甲。手心上面躺着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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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礼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下次了，急忙掏出手机扫码。
然后他这才发现这个姿势的不对劲，他整个人像是被这人从身后环抱在了怀里一样。
这人的气息干净清爽，身上是洗衣液的清香。
谢知礼又开始庆幸，今天喷了香水。
扫了码之后，这人便收回了手，把手机往围裙袋里面一丢。隔壁的书架有人叫他，他朝谢知礼点了下头，准备过去看看是什么事。
谢知礼只好在他身后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谢知礼，我叫谢知礼。”
他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这人也是，他那只银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用那只能视物的眼睛看着谢知礼，手指竖在唇上，比了个“嘘。”
冷白的灯光撒在他都身上，让谢知礼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叫江寻书，江城的江，寻找的寻，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