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脱衣会
会试搜身虽不比脱衣验视，可门外的差役也还是要上下摸过一遍，再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拆开查验，就连带的馒头也要掰开看看有没有纸条之类的东西。
乡试时毕竟是在徐家自己的地盘，尽管没有特意去打招呼，但差役都认识他们几个，自然信得过，不会去上下其手的摸遍。
但会试不一样了，举国的学子都在此处，哪怕闵右之是一府解元，可到了这里的解元还少？
大家是来争状元的好吗？
差役给你面子？先问问你的脸有多大吧！
闵右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早在从顾怀行处搬离的时候就已经把第一副假喉结牢牢的粘在了脖子上，这一副喉结至少要戴上一年，再换下一副，循序渐进，橡胶不透气，闷得脖子上有些痒痒的，不过这段时间佩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
身下也做了准备，尽管各处已经准备充分，但闵右之还是有些紧张。
这一步踏上去，可就要入当今的眼，一旦东窗事发，就是诛九族的罪，她怎能不紧张！
队伍已经排到了她，她将手中的篮子递上去，一个差役接过，打开将里面的面饼掰开细细查验，一个差役从上至下的拍打她的全身，闵右之展开双臂，任由差役检查。
全身检查个遍，那篮子也递到闵右之手中之时，一个内官从闵右之身后小跑过来，指着闵右之道：“脱衣！”
闵右之愣在原处，一头雾水：“什么？”
那内官傲然的抬起头，声音尖细：“接到鲁王的口谕，仪景来的几个学子与今日考官顾学士乃师出同门，需得细细查验。”
闵右之简直要被气笑了，顾怀行是考官之一没错，但他并不是主考官，且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闭门谢客。
来考试的学子万千，谁能保证没有其他学子和现在的考官沾亲带故？
这分明就是特意针对他们几个而来！
可叫一个内官前来针对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容易得罪下头的学子，毕竟天下学子皆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傲气，叫他们几个被一个内官喝令脱衣，如此折辱，哪一个学子可以平常心对待，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几个受得了，下头还在排队的学子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鲁王这次行事和之前不太一样，先前都是在暗地里动手，可这次竟然摆到了明面上来。
顾师兄到底和渭王做了什么，才导致鲁王如此急躁的不想让他们出头！
闵右之猜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宫中的局势定然又发生了变化，否则先前还自信满满的鲁王何以突然在会试当天朝他们发难。
闵右之思绪万千，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胡清已经在后头站了出来，扬声发问：“敢问内官，我也是在仪景读的书，是不是也要脱衣验身啊？”
内官皱眉道：“你是何人？”
他久在深宫，来之前只看过闵右之的画像，胡清这些年也都在仪景求学，就算回到京城也不爱出门交际，所以他不认识胡清。
胡清笑道：“学生师承吴老先生，姓胡。”
胡家的那个独孙？
内官这下反应了过来，讪笑道：“您师承吴老先生，自然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胡清却几步走上前来，抬手就要脱衣：“学生与怀谷兄弟和里头的顾学士平日里关系匪浅，还是验一验的好，也省得考完了试成绩被怀疑！”
这就是鲁王的第二个目的了，他们当然可以拒绝当众脱衣验身，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哪怕他们考完试，也会有人犯嘀咕，到底他们几个的成绩有没有作伪。
此刻见胡清脱衣，那内官一下子就急了，急忙按住胡清的手：“胡小郎君不可！这……”
“这什么这！我师承欧阳先生，也是仪景出来的学子，与怀谷和顾学士同样关系匪浅，我也来脱个衣吧！”
是徐秦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队伍最前面，伸手就解开了外衫往那内官身上兜头罩上去。
那内官被徐秦艽的衣裳一罩，急忙七手八脚的将衣裳取下来要去拦徐秦艽，却听下头又是一个清朗的男声：“我也是仪景出来的学子，姜家的五郎，来，我也脱个衣！”
是姜焕，他身长腿长，几步跨上来解开外衫。
吴正和江止也站了出来：“我们也是仪景的学子，咱们仪景出了个顾师兄，本以为是四海书院的骄傲，谁知道竟然成了我们作弊的可能！来！四海书院的学子还是都上来脱衣验身吧！省得取得了成绩还不能作数！”
吴正这话一出，底下立刻吵嚷起来，四海书院的升学率从来不注水，这次单四海书院的学子就占了三分之一，别看闵右之他们这个小团队平日里和书院其他人不怎么交际，可到了这个时候，吴正的三两句话就让剩下的学子明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怀行是四海书院出来的学子，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坐在了从二品的位置上，四海书院出去的学子哪一个不以曾经有过这样的师兄而骄傲。
现在说顾怀行有可能舞弊？
四海书院的学子能答应吗？
不可能！
底下立刻吵嚷起来
“学生也是仪景来的学子，学生也脱个衣！”
“对！我也是四海书院来的，闵小师兄还给我讲过文章，我也有可能舞弊！”
“从前我在离字班的时候还听过顾师兄讲课！只怕当时顾师兄就泄了题叫我现在抄写在衣服上呢！来，上头那位内官，是否要把我的衣裳拿去好生仔细研究啊！”
说话的这个学子还将自己的外衫高高举起，试图叫那内官看清楚，剩下的学子立刻有样学样，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高高举起，甚至还有旁的书院出来的学子也高喊道：“当年我学业不佳无缘四海书院，但若是四海书院这样的地方都要怀疑的话，咱们旁的书院也还是验一验吧！咱们不是更容易被怀疑？”
剩下三分之二的学子也沸腾了起来，纷纷脱下外衫高高举起，喊道：“请鲁王府的内官验一验！”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所有的学子都在解开衣服高高举起，仿佛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脱衣大会一般。
那内官脸上早就挂不住，想跑，却被徐秦艽一把拉住：“您这是去哪？我们的衣裳有问题吗？若是验不出来……哼！”这话的威胁意味很足，徐秦艽在仪景时虽然总被闵右之和顾怀行压制得死死的，可儿时在京城，那也是连同姜焕等人一起的鬼见愁，那内官已经办砸了差事，若是在得罪了徐家这个小煞星，只怕鲁王不仅不保他，还要把他推出去做替死鬼，想明白这一点，他当即跪坐下来哭道：“徐四郎君饶命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想与您为难啊！”
徐秦艽冷笑一声：“不想与我为难，那就是要与我几个师兄弟为难咯？”
那内官脸色都白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本他也是高高兴兴领了这个差事的，毕竟可以大庭广众之下折辱一个解元，这很好的迎合了他内心深处自卑隐秘的想法：
解元又如何，还不是在他这个没根的人手底下脱衣受辱！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几个差役这会子也作壁上观。
开玩笑，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二话不说就站在他们跟前颐指气使，打着鲁王的名头开口就要验他们刚刚验过的学子，这不是怀疑他们的工作能力？
若不是碍于鲁王，刚才他们就应该把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拖下去，现在叫他们帮着他收拾烂摊子？
做梦！
眼见场面不可收拾起来，贡院内跑出来一个差役，扬声喊道：“时辰就快到了，尔等为何还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