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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君子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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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将栓子派去以后,这几日麦穗就不常往闵右之跟前来了,惯常都是七方陪着闵右之,四海书院的入学考试放在九月二十九,此时秋收已经结束,寒门学子们帮完家里的忙,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过来考试,闵右之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五,虽然她的生辰赶上闵老太爷的忌日,可闵老爷一直觉着闵右之来的吉利,所以年年闵右之生辰时虽不好请外人来过,可至少也要筹备这在家里小办一下,往年闵老爷早在九月初就开始筹备,一来是觉得闵右之来得是时候,再有也是闵右之打小就讨人喜欢,所以九月二十五这日,一般都是早上去祭奠过闵老太爷以后,晚上闵老爷就要将自己精心筹备的家宴展现出来,大家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个饭,徐从前徐氏对闵右之还有疙瘩,可闵老爷天生少根筋,一向肆无忌惮的宠着闵右之,徐氏因此还笑谈,闵老爷这一年也就只做这一件正事儿。

    当然今年闵老爷在琯琯身上投入了不少精力,现在已经九月十八了,闵老爷硬是还没想起来再过几日就是自家老爹的忌日和爱子的生辰,等到身边人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这几个月来竟都没怎么见着闵右之,当下讪讪起来,看看外头天色还早,便要去闵右之院儿里看看闵右之,说着自顾自就往内院去,身边人再次提醒:“老爷,小郎前一段时间就已经搬到外院了。”

    闵老爷越发讪讪,摸摸鼻子转而回到外院,往闵右之的听松院去了,这个院子还是闵右之八岁生辰那年两父子亲自定下的院子,名字也是两父子一同敲定的,因里头有些家具是刚打的,得晾一段时间,所以闵右之才又在内院多住了大半年,琯琯进门以后闵右之为避开她,主动提出是时候搬院子了,这才搬到外院来住。

    闵老爷这会子看见院子门口的牌匾,有些感慨,麦穗就在这时哼着一首小曲儿跳着进来,乍一看到闵老爷,惊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行礼,开玩笑,她正跟进这闵老爷的绿帽呢,这乍一看见真人,不惊才怪,可她这副模样落到闵老爷眼里,便是自己太久没看见儿子,导致连儿子身边的丫鬟看见自己都要吓一跳,愧疚感积累到顶点,反而有些隐隐的埋怨闵右之不知道找他请安,倒选择性忽略闵右之其实每日都去给徐氏请安,只是他这些日子中被琯琯绊住,所以甚少往徐氏院子里来,可不就见不着闵右之了嘛,再者说了,从前闵右之一直忙着看书学习,这家里最闲的就是闵老爷,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闵老爷想看儿子了,就自己往儿子院子里找儿子联络联络感情,闵右之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闵老爷,这么写年都是这样处下来,现在怎么他倒还有点想头来了?

    闵老爷正想着,一进院就见闵右之一身短打,站在院子中间扎着马步,嘴里还念念有词,走近了才发现她在背着《中庸》里的一段,正背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这下闵老爷倒是脑子激灵了一下,看着闵右之这样刻苦的模样,方才那些个隐秘的埋怨已经不好宣之于口,闵右之已经察觉到闵老爷进屋,但嘴上没停,背完这一段才直起身来,擦了擦汗,对闵老爷行礼,问道:“父亲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闵老爷坐到石桌上,麦穗将茶奉上,夕阳开始西下,柔和的橘光落在茶水上,映衬得茶水也似乎镀上一层金光,闵右之的目光就在那橙黄的茶水上停留了一瞬,听见闵老爷故作自然的开口:“没事就不能过来瞧瞧你在做什么吗?”

    闵右之收回目光,看向闵老爷:“父亲这是什么话,您想看儿子自然随时都可以,是儿子最近疏忽,忙着筹备四海书院的考试,没去父亲请安。”

    闵右之刻苦,闵老爷瞧着也欣慰,便不再多说什么,转入正题道:“你今年的生辰想怎么过?”

    这话从前也问过闵右之,不过那是刚一进九月,闵老爷就问起来了,有一年甚至闵右之说想过生辰那日在府里开个灯会,叫丫鬟小厮们都一起乐一乐,闵老爷就提前两个月开始筹备了起来,说是一个家宴,可除了不请外人之外,闵右之年年的生辰都过得十分精致,这便是闵老爷对闵右之小小年纪就要女扮男装撑住这个家的一种变相的补偿了,所以这就是麦穗感到委屈的原因了,似这种偏爱要么不给,给了又一声不吭的收回去,实在过于伤人。

    现在闵右之就回答道:“吃个饭就好,不必太复杂,父亲不用折腾,儿还要安心备考,府里太热闹反而不妙。”

    闵老爷就奇道:“我儿连院案首都拿得,怎么四海书院的一个入学考试还要这样慎重?”

    闵右之凝神答曰:“四海书院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秀才,更兼有咱们全大宋最好的先生,所以入学考试其实是比院试还要再难一些的,儿已经是周先生内定的学生,所以更要考好,不能给先生丢脸才是。”

    这倒确实,四海书院招生制度严谨,除了有几个吴老先生都不好拒绝的贵族子弟外,没有背景的学子只能靠过人的学识进去,可以说考上秀才容易,可考进四海书院却难,若是以为自己过了院试就能稳进四海书院,那就大错特错了,往年有不少学子,尽管院试过去,却还是被四海书院拒之门外的比比皆是,闵老爷一听闵右之这样一说,就知道四海书院是个什么水平了,但他对学识上实在没有建树,只能关心闵右之的身心健康,叫他压力不要太大,自己永远相信他云云,闵右之也从善如流,和闵老爷聊了会子天,父子两就讨论起闵右之生辰那天的菜色,闵右之正说到虽然中秋已过,可还是有些馋蟹,自己一个人吃又没有趣味,放在那天吃倒刚好,外头就进来一个丫鬟,急急的叫闵老爷:“老爷快来看看吧,琯娘子方才就一直在吐,只怕不好。”

    闵老爷披头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不好?什么不好!嘴里不吉不利的,再有下次,发卖了你!”

    便匆匆和闵右之说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闵右之依旧坐在原处,慢慢的把闵老爷用过的茶盏放好,看着将要落下的金乌蹦出一句:“君子慎独。”而后起身整理好衣衫,回房换下这一身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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