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府试2

    府试一连考三场，内容实际上和县试差不太多，也和县试一样，只不过作保的癝生要多一名，进了贡院就只得考完三场才能出去，这又和闵右之所了解的科举制度不太一样，似乎现下在鼓励科举的同时，也比她所了解的封建社会科举要管得严许多，一旦发现考场作弊就会终身剥夺考试资格，可奇怪的是，搜身反倒又不算严峻，只笔墨纸砚皆是由考场提供，就连如厕也会有专人引导监视，这一点闵右之在县试时就已经领会过，只需等到晚上交卷后，考生如厕就不会再有人监视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里，天气开始回暖，虽不似六七月里那样燥热，但一些不易存放的点心还是会坏，这一次闵右之吸取了县试时的教训，特地叫麦穗给做了炒米，吃时热水一冲就是一碗粥，比起县试时干巴巴的点心就热水要好上许多，她心想，若不是手上力气太小，写字费些力气，怕赶不上时间交卷，就可以带着小炉子和食材进来自己打个火锅之类的，不比喝粥强？

    这样想着，再一看那炒米，顿时没了什么胃口，再加上生理构造的原因，她白天不敢多喝水，所以只捡了不宜存放的点心先填了个半饱，便展开卷子，答起题来。

    府试三场分别是贴经、杂文、策论，第一场考记诵，要通三经以上，通五经为上上，闵右之读书底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年纪还小，手上力气不稳，写起字来需得慢慢提笔慢慢落下，才能保证字迹清秀工整，而这一场不仅考记忆，也考书法，所以她写得格外慢了些，徐秦艽就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正咬着笔头发呆，百无聊赖的看着试卷，不怪他，实在这卷子上的字认识他，可他不认识这卷子上的字啊。考场里静悄悄，窗外亦是静悄悄的，四周只有提笔写字的声音，以及偶尔有人翻动纸张时细细碎碎的声音，实在好睡觉，他脑袋一点一点，就要会上周公，一个考官站到他跟前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徐秦艽一惊，一双杏眼似受惊的小鹿一般盛满了水光，那考官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哼了一声，徐秦艽手一松，手头的笔就落在刚写了一半的卷子上，重重的砸下一个墨迹，那考官捋捋山羊胡，瞪了徐秦艽一眼，慢慢踱步走开了，徐秦艽擦擦额头的汗，吐出一口浊气，那考官是他老爹早年一个同窗好友，现在还时常喝酒，每每去他家中总要考校他的学问，他看见自己老爹的这几个同窗总是犯怵，这下子是再不敢睡了，只好在考场里观察起别人来，恰好前方不远就是闵右之，他就托腮看她，闵右之这会子绷着小脸，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虔诚，手也肉脸也肉，努力绷直着脊背，斜长的丹凤眼微微低垂，着实有些可爱。

    徐秦艽想到这里，狠狠的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觉得闵右之可爱，那分明是个小狐狸，满肚子算计，还长了这样人畜无害的一张脸，真真是老天派来蛊惑人心的，要是与他为敌，指不定叫他卖了都不知道。

    闵右之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徐秦艽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背后，不知道在捉摸些什么，不过她无暇顾及，眼下徐秦艽也使不了坏，她只专心答卷，旁的不管。

    临近交卷时闵右之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摇了摇铃，便有两人过来糊名，这一场就算考完了，闵右之松了口气，回头看看徐秦艽，只见他已经趴在案前睡着了。

    摇了摇头，用了些水净手，又喝了一碗炒米冲的粥，静静的闭目想着书本上的内容，只待明日的杂文考试。

    晚上依旧是在这个号间里入睡，就连御寒的被子也是由贡院提供，闵右之年纪小，人也小，缩在号间里就隔绝了徐秦艽的视线，徐秦艽白日睡了一会儿，这会子反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隔壁一个考生敲了敲他的门板，叫他小声些，他这才消停下来，安安稳稳的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考官准时前来分发考卷

    考题比较常见，不说闵右之，就连学渣如徐秦艽，都舒展了眉头，提笔大写起来，闵右之这一次文章做得快，但做完以后并没有摇铃交卷，反而再看了几遍，拿起笔涂涂改改了一番，这才坐直身子，将涂改后的内容誊写上去，这是她在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即不轻易结束考试，她有时会犯迷糊，这个习惯于她帮助良多，她一直保持到现在，徐秦艽看她这样做，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于是便有样学样，也检查起了自己的考卷，不多时果然叫他发现几处错处，便也涂改起来，待到他开始誊写的时候，闵右之摇铃交卷了。

    闵右之并非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不慌不忙，实际上她快憋死了，可是交卷前去如厕都有专人监视，她只得加快速度答完，并再次将练字排到了日程前几名。

    闵右之急急冲向茅房，再出来时才有心思慢慢踱步回去，横竖时间还早，她边走边享受这一点还未消失的春光，想来已经有好几年不曾有空慢慢散步晒太阳了，她十分享受这一段清浅的时光，然刚转过一道蔷薇花丛，却听得一道男声传来：“那纸条你给他了？”另一个声音似乎恭敬一些，答道：“给了，周兄，这若是被发现……”那周兄打断道：“怎么可能被发现，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不信姓王那小子会放着自己的前程出卖我们，再说了，你我皆不走科举这条路，被发现了也不怕，只是要对不起这些考生，他们的成绩只怕要作废，不过这也没什么，叫他们来年再考就是，哈哈哈。”

    闵右之只得仗着身材娇小，躲在蔷薇花丛后面不出声，待这二人离开之后才回到考场，却是低头折磨起了对策，举报他们？先不说自己没有证据，若是要查，只怕和那个周兄说的一样，这一届府试所有考生成绩都得作废，她太急了，等到明年再考又是一年，她等得，两个姐姐等不得，二姐大她五岁，今年已经十三，三姐大她三岁，今年也十一了，大姐姐在十二岁就开始议亲，十五岁就嫁做人妇，这样小的年纪，在现代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可在这个时代，就得去面对婆家的鸡毛蒜皮和生活的琐碎，太难了，大姐姐议亲时她没有能力拗不过，可二姐三姐她总得搏一搏，考个秀才，也能用自己将来的前程拖一拖两个姐姐的亲事，若是再等一年，不一定像现在，她刚得了个县案首，哪怕府试差些，没能前三，可至少神童的名头还能炒一炒，可再过一年，谁还记得今年的县案首是她闵右之啊！可……作弊啊，这对别的考生多不公平……本来一府上千名考生便只录取五十个，听那周兄的口气，似乎这个姓王的小子占一个名次几乎板上钉钉了，那原本不该被挤下去的那个考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