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五女初会
孔婉玉吃完早餐不久，正坐在客厅里稍作歇息。此时，只听得门外传来“吁”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声马的长嘶划破天际，紧跟着就听到一声马车轮毂摩擦地面的急刹声。
来人正是佟巧倩，只见她驾着马车，载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来了。
待马车停稳了之后，佟巧倩下了马车。紧跟着，那两位随行而来的年轻姑娘，依次从车厢里面下来。
这三人来到了画廊跟前，只见这间画廊在这绵绵春雨之中，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画廊的建筑还是那传统的砖瓦木头结构，唯一不同的则是它门额上悬挂着的那块牌匾，这块牌匾上面的名字，与周边的牌匾大不相同。
三人撑着油纸伞，站在这画廊门前，往那块牌匾上看去，但见这块牌匾上雕刻着“亨利画廊”四个字，在这四个字下面还有几个除了钱钰燕外，其他人都不认识的鸡场文字。
钱钰燕曾在法兰西国留学，知道在大洋彼岸的法兰西那边，也有许多这种中外文结合的商店。一般来说，在那里开店的，多数是一些被迫无奈而背井离乡的华人所开。
初见这小小的县城里，突然有这么一家挂着中外文结合的牌匾，她虽然心中颇为惊讶，但却不感到突兀。
令钱钰燕惊讶的是，在这座交通闭塞的小县城里，竟然还有人开了这么一间以西洋风格为主的画廊。
佟巧倩站在门外，向着屋内大声喊叫着：“小玉儿，小玉儿！我的小娘们你在不在？”
正在屋内翻看着前人著作的孔婉玉，听见是佟巧倩在喊她，赶紧应了一声，接着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门之后，孔婉玉见眼前除了佟巧倩和柳香翠之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姑娘，只见这年轻姑娘打扮时髦，一身的雪白的西洋连衣裙，犹如西洋传教士所说的天使。
孔婉玉见外面春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地下着，想到在这种春寒料峭的时候，是最容易受风寒的。
她担心佟巧倩等人淋雨后会着凉患了风寒，顾不得问这位陌生女子的名字，急忙招呼着三人赶紧进屋里。
佟巧倩等人见了，把油纸伞收了起来，甩掉了伞上面的雨水后，接着就将它们依次排列在门后。
三人抖掉了身上的雨珠后，方才走进画廊里面。
一进门，三位年轻姑娘就惊呆了，没想到这小小画廊的四堵墙上，全部都挂满了一些陌生的、卷着头发、满脸胡子的黑白人物画像，屋子中央还摆着几尊通体白色，不穿衣服的西洋红毛鬼的人物雕像。
佟巧倩和柳香翠乍看到这些雕像，只觉得面红耳赤，羞得二人赶紧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尖叫声连连。
只听得佟巧倩一边叽里咕噜尖叫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真是羞煞人也！”一边拉着柳香翠，往屋外拔腿就跑。
孔婉玉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她，笑着说：“我说我的姑奶奶，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淑女了？”
佟巧倩被孔婉玉牢牢抓住，想跑又跑不动，只能无奈地闭着眼睛，满脸通红地说：“这些西洋的红毛番鬼，怎么都这么的不害臊，一个个都衣不遮体的，他们有那么多钱造大炮，大老远地跑来我们这里耀武扬威的，怎么就不多造些布料，做几套衣服来穿？”
孔婉玉和钱钰燕二人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听到两人在笑自己，佟巧倩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她嚷叫着说：“小玉儿，你不是会说鬼话吗？赶紧让他们来姜县，老娘家中还有几匹好布料，可以给他们多做几身衣服！”
说到这，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老娘可是大方的很，不会让他们光着身体的！”
孔婉玉笑着解释说：“我的姑奶奶，这些都是画画用的石膏像而已啦，就跟庙宇里的泥塑菩萨差不多，都是一尊尊的雕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佟巧倩仍然双目紧闭，口中叨叨说道：“才不一样呢！庙里的菩萨都是锦衣罗缎，它们穿的衣服可是比老百姓穿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可这几个红毛番鬼，都是一丝不挂的！”
一旁的钱钰燕也是忍不住帮腔劝说着：“小倩子，是真的，你睁开眼睛看看啦！”
佟巧倩慢慢睁开了眼睛，鼓起勇气往那边一看，这时候发现这些雕像只有上半身，有一个竟然还是缺了根胳膊。
她摇了摇头，忍不住一声惊叹：“想不到这些红毛番鬼，原来都是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啊！这真是太可怜了！”
佟巧倩小时候听她娘说过，看见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人物雕像，那都是不祥的征兆。人都是要完整无缺的才行，庙里的菩萨也没有哪一个和眼前这些番鬼雕塑一样，缺胳膊少腿的，倘若有这样的一座庙，那这座庙要么就是荒废了的破庙，要么就是邪祟把持着的凶庙。
孔婉玉和钱钰燕两人听了，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劝了许久，佟巧倩和柳香翠两人才敢睁开眼睛，壮起胆子，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这些从英吉利租界运回来的西洋艺术品。
孔婉玉带着三人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她平日里绘画的场所，然后又带着她们前往自己的小客厅。
进了客厅之后，佟巧倩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个黑黢黢的花岗岩石槽，石槽里面装有一些黑褐色的粉末，忍不住好奇地问：“小玉儿，你这些又是什么？”
孔婉玉介绍道：“这是咖啡豆研磨出来的粉末。这些都是我刚刚用石磨研磨出来的哦！”
佟巧倩问：“这些粉末干什么用的？”
孔婉玉笑着说：“这个就跟喝茶一样，要煮沸了才能喝，犯困的时候，喝了这个还可以提神的。”
佟巧倩听了，把鼻子凑了过去，仔细闻了闻，只觉得这个味道有些像烤焦了的爆米花一样，香是很香，只不过不知道这味道怎么样。
孔婉玉待佟巧倩一惊一乍完了之后，才招呼三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吩咐凝香去把开水端上来，准备给第一次来画廊的客人冲几杯咖啡。
待三人坐下，孔婉玉才看着钱钰燕，问佟巧倩：“小倩子，这位是？”
佟巧倩见孔婉玉和钱钰燕两人还不认识，此时才惊呼自己竟然忘记介绍她们了！
佟巧倩先后指着她两人介绍着说：“小玉儿，这是钱府的千金钱钰燕姑娘。小燕子，这位是孔府的大小姐孔婉玉姑娘。”
说罢，她愣是让她俩相互拥抱一下，作为彼此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在她的心中，这些西洋礼节应该就是见面就来一个拥抱吧。
待介绍完两人之后，佟巧倩想起了门口匾额上的那几个鸡场文字，好奇地问：“小玉儿，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画廊门口上挂着一个牌匾，那牌匾上有几个我不认识的鸡场文字，那是什么意思？”
孔婉玉想了想，笑着说：“你指的是门口那店招吧？”
佟巧倩点了点头，说：“就是那块牌匾上的字，老娘第一次见。”
孔婉玉笑着说：“那是英吉利文字，是亨利画廊的意思，henry gallery”
佟巧倩听了，心里想着，什么什么旮乐里，旮旯里，是不是旮旯角落？旮旮角落？旮旮角落堆放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也是挺合适的。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低声嘀咕着：“哎！管它呢！老娘今天过来是找小玉儿帮忙画画像的，又不是来认识这鸡场文字的！”
孔婉玉见她嘴里喃喃自语着，不知嘀咕着什么，正想问她，却见佟巧倩先是问了起来：“小玉儿，老娘和她们两个说了，说你和神笔马良一样，有一支神奇的铅笔，可以把人物画得很传神，还特意让她们今天穿得漂亮一些前来找你。”
孔婉玉听了，想了想，笑着说：“行，反正今天下雨，我们也是无法外出，待下午的时候，我就给你们三个每人画一幅画像吧！”
佟、柳、钱三个姑娘听了，都是喜出望外，赶紧说了些感谢的话。
孔婉玉见佟巧倩今天来得有些晚，问道：“小倩子，怎么你们今天来得那么晚？”
佟巧倩见她问起，遂向她细说了一下前来时的情况。
原来，佟巧倩自己独自前往画廊的话，所需的时间的确不多。
只是她担心大清早的，又是下着雨，她担心钱钰燕和柳香翠这两个姑娘独自出门不安全，所以她就先赶着马车从佟府出发，先是去了钱府接钱钰燕，跟着就去喜登戏班接柳香翠。
等安全接到柳、钱二人之后，她才驱马赶往亨利画廊。
孔婉玉听了，笑着说：“你这婆娘，真是越来越像个汉子了！还知道要做护花使者！”
佟巧倩白了她一眼，说：“哼！老娘可不是汉子，老娘也是一朵正在盛放的鲜花啊！”
孔婉玉说：“好好好，我们都是鲜花，都是美丽的花朵！”
正说话间，凝珠已经烧好了水，将沸腾的开水装进了水壶中，然后提着水壶回到了小客厅，放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