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幽灵商铺（4）
初遇时, 唐首领待人待事凛若秋霜，不可向迩。那时候魏顷急需一个加入调查局的媒介, 他以为遇到了。
没想到的是，唐首领的行为模式总是在独处的时候极端跑偏。
“你看，”唐柯心靠在门框上，手指自己的袖子，“都脏了。”
整洁的工装布料上，有一颗蚂蚁大的斑点。
魏顷：“……”
他是从哪学的坑蒙拐骗的手法？不会是我吧？
魏顷的鬼生为数不多地开始了反思。
这时，沙发上毛承娟的一个小动作吸引了魏顷。
被吓到晕厥的大妈竟然会自己调整睡姿了！
魏顷顿时松开了抵着门的手, 对唐柯心比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还附赠一个媚眼：“请洗香喷喷。”
“啊？”这一瞬, 唐柯心脑内闪过了一系列不太用得上但必须思考一下的复杂想法，这其中包括小卖部里卖的小雨伞需要多少费用等等。
突然被反撩了这一下, 唐柯心懵了, 在脑回路还未捋顺的间隙，他被魏顷推着, 同手同脚地进了淋浴间。
魏顷关了淋雨门、又关了浴室门、再关了房门。
终于他拍拍手, 大摇大摆地走到毛承娟所在的沙发旁, 找了一个闲适的姿势，靠坐在了茶几上。
踩着酒店白色拖鞋的脚踹了下沙发。
毛承娟紧闭着眼睛，稀疏的睫毛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动。
通常, 门里的中老年人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照顾, 这也导致了经常在游戏中程还会遇到没有多大求生技巧的中老年玩家情况发生。
可对于门里长大的魏顷来说, 外来人不论男女老少, 只分为两类。
一类是坏人。
第二类，是又坏、又蠢的人。
毛承娟显然属于第二类。
“怎么就找到我这来了呢？”魏顷带着好奇的声音在浴室水声的伴奏下变得十分空灵。
沙发上的毛承娟依旧没有动静。
魏顷也不拆穿她，继续问：“你那个玉米头姐妹不像是合格的玩家。”他俯下身用气音小声问：“是你骗进来的吗。”
就像是小朋友想知道你的秘密, 好奇问，又好心控制音量，尽量不被别人听到的样子。
可惜魏顷不是小朋友，他的问题也不是疑问句。
问完之后，魏顷的笑声忍不住从吼间溢了出来：“呵哈哈哈啊哈，”他笑到后仰，“你不会是也想来骗骗我吧？”
毛承娟被笑声渗得毛骨悚然，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下就爬了起来，假笑道：“小伙子在说什么哩，不要乱讲奥。”
她终于明白白天那个刀疤男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在魏顷后面了。
吴靳不是在找替死鬼，而是因为大脑中害怕和慕强的双重情绪交缠在一起迫使他跟着魏顷。
捏错柿子了。毛承娟这样想。
魏顷拿出黑板，这是他在众人把黑板放回小卖部收银台后找机会又顺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他还是其他玩家，下午进小卖部的时候，商铺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货架上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冰柜里是整齐罗列的速食饭。因为“面积理论”，也没人敢再去刷脸消费。
魏顷拿粉笔轻敲黑板说：“把你记得的文字复写出来。”
毛承娟还想做点挣扎：“凭什么你让写就写，门里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这是什么阳间规矩？是曾经定规矩的鬼魅大人头一次听说的规矩。
顺着毛承娟的视线，魏顷扭头看到了茶几上那堆唐柯心买的零食。
原来是看上吃的了。
魏顷一笑，拿粉笔的食指重滑过黑板，“吱－－”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能穿透耳膜。
“要么现在写，
要么被我扔出门，
选。”
唐柯心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魏顷正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而原本在沙发上的毛承娟，已经移动到了房门口。
他疑惑地指指毛承娟问：“她刚才醒了？”
“嗯。”魏顷答。
“怎么又晕了？”
“突然就晕了。”魏顷的瞎话说得越来越理直气壮，顶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好似瞎话也特别有说服力。
他冲唐柯心招招手：“过来。”
暖光下，魏顷的睡衣领子深v到了胸口，绸料半遮半掩着隐隐勾勒着弧度，颈间的小狼尾戳在锁骨上，也好像戳在了唐柯心的痒痒肉上。
他一定很好闻。
唐柯心乖巧地追随魏顷的召唤走去……
“看。”魏顷把黑板立在腿上。
唐柯心：“……这时候应该给我看的应该是你的腹肌。”
什么香香软软美人塌都泡了汤。
黑板上用□□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文字：
【
陆妍入住了旦悦公寓4404号房，由于习惯性赖床，她每天都错过早餐，公寓不能叫外卖，只能到楼下小卖部消费充饥。
第一天她买了旺仔小饼干。
第二天她吃了牛腩速食饭。
第三天她打开冰柜后，什么也没买，她迅速跑了出去。
一周后，众人在小卖部的冰柜里发现了一具的尸体。
任务：】
魏顷：“刚写到任务她就晕了。还叫不醒。”
“首先，要确认冰柜里的尸体是谁，是不是主人公陆妍她自己。陆妍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一具尸体？还有吃的东西种类被罗列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唐柯心迅速梳理了谜题中的线索，与魏顷想到的分毫不差。
谜题有了，现在需要找到就是支线任务用于解锁提问机制。
一群人关在一栋没有窗户，没有出路的房子里，能有什么支线任务呢？
这时，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到了魏顷睡袍大口袋里的鲨鱼玩具上。
魏顷提出：“白天大厅突然出现了很多玩具和卡牌。”
唐柯心点头：“任务很可能是玩游戏。我们明早可以去试。”
找到了思路后，两人又探讨了任务的可能性，最终在凌晨三点，两人分秒必争地爬上了床补眠。
睡前，魏顷突然郑重地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唐柯心严肃地问。
“我的腹肌没有了。”魏顷心痛地道。
唐柯心：“这不科学。”上礼拜还在呢。
魏顷眼前飘过一周以来喝的鸡汤，他无奈地摸着“毫无波澜”的小腹：“做人这个决定不靠谱，不运动什么都会没有。”
唐柯心伸手拍拍魏顷肩膀安抚：“没关系，我有就够用了。”
一辆带着嘲讽意味的车从脸上碾过。
魏顷：“……”他翻身，卷走一圈棉被。
睡眠时间四小时。早7时，魏顷准点被洗漱声吵醒了。
他坐起身，左手三指缓缓搭在了右手的脉上。
还活着……
睡得这么死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噗。”唐柯心看到呆滞中的魏顷，忍不住笑出了声。
魏顷幽幽地转头望向唐柯心……
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在唐柯心身边睡死的情况，已经发生第二次了！
魏顷很少睡得这么死过，因为一旦在黑夜失去意识，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掌控力，随时都有可能被抹灭。
怎么可以在猎人头头旁边睡这么香？
这一定是身体转换成人类产生的副作用。
魏顷在混沌的状态下完成了洗漱，像一个被迫起床上早课的大学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外走。
客厅里的毛承娟不见了，估计是天亮之后就逃走了。
虽然任务还没问从毛承娟嘴里盘问出来，但两人并未对毛承娟做约束措施，毕竟迷题都出现了，没有玩家会傻到把任务藏在自己这儿等大家一起死。
魏顷打着哈欠推开4444号门，抬腿的瞬间，瞥见脚下一大团白乎乎的不明物品。
“咦！”魏顷一个收腿往后倒，正好倒在刚穿戴完整的唐柯心身上。
“怎么了？”唐柯心从后揽着魏顷的腰，踮起脚往外看。
好家伙，不知道谁在4444号房间门口的地上摆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寿桃，更绝的是，寿桃前的地摊上还整齐地插着三根点燃的香烟。
三注高香冉冉升起……
唐柯心迟疑地道：“这是……毛承娟的道歉？”
不像啊？
“道歉？”魏顷站稳了身体，嫌弃道：“这是上坟吧？”
为了避免是某种游戏机制，两人像是避地雷一般，贴着墙面越过了寿桃，向今早的目的地大厅游戏区进发。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寿桃上，导致两人都没发现在对门的4446号房门上多了一只猫眼。
猫眼里的芯子不是单向透视镜，而是一只转动着的眼珠子。
时间早8时。
许竹萱抱着笔记本站在回转餐桌前，她不停地咬着笔杆子：“人数怎么会不对呢？”
有了“面积理论”之后，玩家的进食途径只剩下了每天一顿的免费自助早餐，这一情况早在昨天许竹萱就挨个通知到位了。
按常理，这会是玩家人数最齐的时间。
可到场的人数并不多。
“怎么不对？”右侧的唐柯心的声音从鸭舌帽下传出来。
许竹萱指着对面一位老人：“这个大爷叫杨旭国，住2226。”
她从杨旭国开始顺时针核对人数：“4445号屠垦。”那个络腮胡大汉。
“这是3333号吴靳、这是3331号陈诚和3332号的王欣儿。顺带一提，这俩是情侣，睡一间屋子，留了一间大房间用来购物。”
许竹萱挠挠头：“除了死了的林秀霞，还有毛承娟、张轩及4446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口罩男，都没来。奇怪。”
毛承娟暂且不提，这个“张轩”嘛……魏顷和唐柯心默契地也没提。
唯一真正奇怪的是4446号玩家。
唐柯心：“有十八个房间，实际玩家却没有十八，也许原本就只有我们几个玩家，也有可能有的人没有撑到游戏开始就已经死亡。”
而左侧的魏顷还有另一个疑问：“有问过这对情侣消费过什么东西吗？”
许竹萱：“他们说是胃口小，还没去过小卖部。”
魏顷看向那对情侣，男生穿着简单，身形高瘦，女生窝在男孩怀里露着怯，楚楚可怜。
两人都在尽可能地加快进食速度，无奈自助餐的餐品不是烫就是吃起来工序复杂，五分钟过去了，并没有吃到多少东西。
陈诚和王欣儿……
魏顷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他在刚入门的时候见过两人，他们就是那对在尖叫声后消失在小卖部里的情侣！
明明去过小卖部，却说自己没有过消费。
是真的没消费吗？
那两声尖叫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尖叫声后两人就消失了？
“话说回来。”许竹萱左右看了看道：“你们为什么要坐我两边？”
这两明明走哪都贴一起，即使许竹萱恋爱经验再是不足，也感受到了此刻两人之间微秒的磁场变化。
唐柯心压低帽檐淡淡道：“这不是被讨厌了么。”
两人起了个大早去大厅找支线任务，摸遍了摆在场地上的桌游道具。
虽然没触发什么机关，唐柯心倒也玩得挺开心。
美中不足的是魏顷喜欢重复玩的大多是拼手气的游戏，而鬼魅大人命里带阴，什么运气都没有，把把输给唐柯心。
这不，生气了。
唐柯心推过去一整盘挑好的蛤蜊赔礼：“下一回我会让你的。”
“谁要你让。”魏顷把盘子又推了回去，“我下把肯定赢！”
“这话你可说了十几回了～”唐柯心笑逗。
魏顷的嘴憋成一个“西”无声地骂着街。他把怒气转移到了别处：“这儿的eileen呢？这三个方块摆在这儿糊弄谁呢？”
手上端着餐盘正忙碌地配着餐的智能机器人就这么躺了枪。
只有唐柯心知道eileen已经提前下岗吃盒饭去了。
许竹萱：“等等，所以你们说那些玩具就是解题任务？”
魏顷：“也许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吃完下去啊！”许竹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管骨头汤烫不烫嘴了，呼噜噜地往胃里倒。
她极端抽象的吃法把两边的男士都看愣了。
魏顷：“……我想吃烤鸡。”
唐柯心：“……我错了。”
魏顷：“？”
除了腿脚不便的杨旭国，所有人都跑到了大厅玩游戏，什么桌面冰壶、象棋、迷你乒乓、转盘抽球等等等等。
又是一天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反倒因为游戏，饥饿的感觉来得更快了。
熄灯的时间并不固定，安全起见，在天快黑的时候，众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柯心和魏顷因为五子棋的较量过于激烈，稍稍晚于大部队回房，为了避免在电梯里遇到熄灯，两人选择了走楼梯上楼。
而正是这一选择，让两人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趴在4444号房门上，眼眶紧紧地贴在4444号门的猫眼上。
消防通道口的魏顷与唐柯心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了步子。
魏顷用气音在那人后脑勺处说：“你在看什么呢？”
口罩男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像个袋鼠一般原地弹起，一转头，魏顷那张妖冶的白脸近在眼前。
！
这时，后脑勺处又传来一个冰渣子一样的声音：“你再盯着他看，死定了。”
！
口罩男又弹了起来，他跳出了两人的夹击，又被唐柯心追上，直逼到了墙角。
“4446？”唐柯心侧头仔细观察口罩男的长相，“你很眼熟。”
“呵呵呵呵，唐首领眼力真好啊。”口罩男竟然没有一丝怯意。
就在唐柯心要去取那人口罩时，三人头顶“啪”的一声响。
熄灯了！
三个原本还想再掰头一会儿的人像是受了惊的猫，瞬间跑回了各自的窝。
4444与4446的房门大开着，唐柯心手里捏着黑色口罩，口罩男也没躲，坐在房门口喘着气。
唐柯心终于确认了：“吕洋。”
“谁？”魏顷向前看吕洋，吕洋与唐柯心差不多高，堪堪一米八出头，短碎发三角脸，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模样。
不过这白到透血管的肌肤倒是叫魏顷有些熟悉。
“上一道门里我们约了在园长办公室碰头，你没有去，我去的时候见到了他。那时候我们怀疑他是……”唐柯心看向吕洋说，“主神。”
魏顷记起来了一些细节。
对门的吕洋突然发声了：“不！我不配当主神！主神得是魅大人这样的！能打！有号召力！还长得好看！”
吕洋激动地发言并没有吸引到魏顷，魏顷的耳朵动了动，他隐约听到4446房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
听声音，像是失踪了一整天的毛承娟！
吕洋的口罩就像一道封印，此刻封印解除，鬼言鬼语倾泻而出：“鬼魅，只有你有能力对抗整个鬼门！我想好了，我要来跟你打天下！”
唐柯心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他往前一步挡在了魏顷前面，顶着后槽牙道：
“管好眼睛，当心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