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责
陈南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一个选择原来这么的难。
他想活下去！
可是眼前的老妇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熟悉的影子。
哦，是了，她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自己的母亲。也许，天下间的母爱都是相同的。
陈南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眼看着老妇人的额头渐红，陈南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然后低下头，慢慢的将匕首重新插回腰间。
那老妇人见状，顿时喜极而泣，佝偻的身躯更是趴在地上，哽咽着道谢着：“谢谢！谢谢！”
陈南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自己这叫仁慈吗？肯定算不上的。
所以陈南只能在沉默中转身，最后侧身看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却依然朝着自己母亲咆哮着的行尸，突然感觉它像极了自己前世新闻中，看到学校的某些孩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外面已经为他做了多少努力，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从来只会埋怨、咆哮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自己完全是靠着吸食着父母的血肉才能存活。
不知道感恩的畜生罢了。
但，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再怎么看不惯，也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
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陈南左手撑在阳台上，轻轻一跃，整个身体就侧着翻过了阳台。
落到二楼阳台的时候，陈南的双手猛的攀扒了一下二楼阳台，减缓下落的速度，然后再次松手。
轻松落地，陈南抬起头，还能听到三楼传来那只行尸的嘶吼声。
也罢，自己也不缺这一只行尸的晶体。反正它也不可能活的过明天白天的。
这栋楼里的居民，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居住的地方有着一只活着的行尸的！就像当初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样的。
陈南将这些想法抛到了脑后，自己本就是一个可怜人了，还有空去担心别人？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吧！现在的时间，恐怕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了吧。
很快天就要亮了，自己必须尽快的再猎杀落单的行尸。成群的行尸太过危险，上一次自己吸引了三只，成功可以说是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虽然现在的实力更强了一点，可是那一次却让陈南不敢再冒险，除非迫不得已。
脑子虽然在转动，但是陈南脚下却一点都没停，甚至那种轻手轻脚的奔跑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就这样跑了有两分钟，猛地，陈南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回头侧耳倾听。
是行尸的大部队，在自己刚才来的方向。
陈南，回过头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但是，猛然间，陈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睁大，右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他如同在慢镜头下一样，再次的将头转回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传来声响的方向。
下一刻，陈南的身体也转了回来，朝着来的方向狂奔起来！
只听见有一个声音在陈南的心中响起：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已经吞食了五颗晶体的陈南，再加上这两三个小时的消化吸收和滋润，此刻的身体素质甚至比最优秀的特种兵还要强悍上几分。
全力的狂奔，速度几乎超越了人类已经知道的百米冲刺的极限，可惜，这种运动的美感却没有人欣赏。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陈南慌乱之中，四下看了几眼，挑中了一个临街的酒店。因为，他不敢再靠近了！
噔噔噔的一步迈出四个台阶，很快就跑到了六楼，踹开一个房间的门，拉开窗帘。
位置，刚好。
能够看到刚才自己去过的那栋楼。
只不过，现在那栋楼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下面的墙体了。
黑压压的一片行尸已经将整栋楼围的水泄不通！因为楼道的大门被封死，这些行尸拼命的沿着墙体往上爬，无意识之下居然搭成了叠罗汉！
上面的踩着下面的行尸，往上面无意识的乱抓着。
但是，结果已经注定了！当大部队的行尸群听到了这里这个行尸的叫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完了！
两只手抓在酒店窗户台上的陈南，脸颊两旁的腮帮因为用力咬紧牙关而凸起。
“可恶！”陈南忍不住握紧拳头朝着旁边的白墙上狠狠的砸了一拳！
自责的情绪瞬间将陈南淹没。
如果，如果自己的心肠能够再硬一点！如果，如果自己早点想到想办法让那只行尸闭嘴！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就像自己当初因为一个念头，去救那个孩子然后被咬了一样。
陈南低下头，身体里面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脚步，翻转了一下身体，让身体背靠着白墙。
然后，陈南举起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背靠着墙滑下来，蹲坐在墙边。这一刻，他有着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孤独的情绪，那种快要淹没了自己的内疚，几乎击溃了陈南的心防。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陈南抬起头，有些空洞的眼神无意识的看着房顶，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微笑着向自己招手的模样。
“我又做错了吗？可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爸爸，妈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低声嘟囔声。
即使两世为人，可陈南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脑子中关于助人为乐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一下子转变过来，所以陈南才会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自责的情绪。
而这点自责的情绪又引燃了之前对父母的自责，突然爆发出来的愧疚，让这个本就精神紧绷了很长时间的陈南，一下子接近崩溃的边缘。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过来。
陈南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有些茫然的眼神转动了一下，然后瞬间清醒。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下。
仔细倾听，脚步声瞬间加快，伴随着嘶吼声。
陈南的眼神立刻阴沉了下来，伴随着不可抑止的愤怒。
陈南站起身，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愤怒，不过是因为自身无力而表现出来的一种怯懦而已！
是的，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将下面的行尸全部杀死！又怎么会愤怒？如果自己很早就拥有这样的力量，那次去救那个孩子也绝不会被咬到。
但是现在……
陈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却将匕首插回了腰间。睁开眼睛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迷惘和自责。
恰好此时，那只闻到陈南血肉味道的行尸跑到了门口。
陈南身体前倾，一个箭步，甚至没有等行尸往前扑，狭窄的酒店房间已经到了头。
侧腰，收拳，然后狠狠的一记右勾拳，愤怒的全力一击！
这一拳，直接砸到了行尸的左脸颊，只听见“咔嚓”一声，猝不及防的行尸直接被一拳击飞了回去，然后撞到了走道的墙上。
陈南走上前，那行尸似乎被一拳打的脑袋已经晕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却吃了又是一记下勾拳。
一拳击中下巴，行尸的整个身体都被带飞了起来，然后撞到了走廊的顶部，掉落下来。
被这极为暴力的两拳砸下来，行尸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下巴的骨头已经被打脱臼，只有舌头还在无意识的晃动着。
陈南冷漠的伸出左手，弯下腰，握住行尸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然后狠狠的往后面的墙体上一撞。
这一次，陈南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这种恶心人的行尸表现厌恶的神色，而只是冷漠的看着，不带有感情。
右手将插在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反手握着，对着行尸的额头狠狠的一刀刺下。
那行尸的手脚晃动了两下，就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松开左手，“啪嗒”一声，行尸摔到了地上，陈南蹲下去，将行尸翻了个身，然后用匕首直接一下子撬开后脑，伸出手一抓，如同在稠脑糊中随意一捞，直接就握住了那个硬硬的晶体。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虽然给不出人们什么美感，但是重在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只是做了一点非常平常的事情。
陈南站起身，扭过头，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远处小区那栋楼房，密密麻麻的行尸已经开始爬进了一些房间，偶尔会传来尖叫声。
陈南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右手又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下楼。
走廊里，一个少年一路走着，右手上面沾满了粘糊糊的脑浆、脑灰质和血液的混合物，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些粘稠的液体顺着手缝滴落下来。
只是，那个背影，总有种说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