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与黑暗同行
强烈的恐惧感和那令人作呕的腐臭让格罗夫彻底恢复神智,他缩进庄园形成的阴影处,脚上被灼伤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尝试性用缠满布料的手伸出阴影,阳光没能伤害到自己,这种方法让他有了能逃出这里的方法。
他用自己残缺的手指打开厚重的布料,在他撕扯布料以保证能足够遮挡身体时,他惊奇的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撕扯这种厚布居然特别轻松,他此时没敢多想,既然自己能够活下来,说明自己的家人也都还活着。
他把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就这样上街也没人会惊讶,现在很多麻风病病人通常也是这种打扮,而且防止怕被传染,街上的人也都会躲着你远远的。
他忍着反胃的呕吐感,从那些腐败的尸体中寻找着自己的妻儿,但事与愿违,任凭他如何翻找,终究还是没能发现自己家人的踪迹。
他安慰自己,说不定妻儿已经苏醒回到了家中,又或许是他们没被搬到这里,人还一直在房间中也说不定。
他不敢耽搁,直接从阴影里走了出去。
和他预想的一样,阳光没能再对他造成伤害,就在自己刚刚缠裹身体时,他那双被灼伤露骨的脚也奇迹般恢复如初。
他走在街上,人们像是遇见灾祸般躲避着他,有的甚至辱骂他,让他躲在自己的鼠窝内等死,他没受影响,逐渐的脚步加快,来到了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
他从什林科回到这里时,并没有住进家族的庄园里,只是搬进了一开始原来家族居住的一个二层小楼,这边环境不错,主要是相对于喧闹的富人区,这种深巷的角落他更为喜欢。
院门紧锁着,他用双手稍微用力,竟然直接扯断了铁链,他没敢迟疑,翻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了这个他想回到的地方。
里面似乎像是被劫掠过,屋内到处都是被翻过的痕迹,他直接走上二楼,打开儿子的房间,里面几乎和自己当初被袭击进来时一样,唯独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见了。
他发疯般的寻找,最终的结局无疑令他失望,自己的妻儿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预防万一,将原来储存着家族布料的仓库打开,把凡是能照进阳光的地方,通通用布遮住。
他这才放心的打开缠满全身的布条,接下来,他准备洗个澡,自己现在浑身都是被压碎的蛆虫粘液,一切都清理好后,等待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他再回到家族庄园向自己的哥哥汇报一声。
在洗澡时,原本冒着热气的洗澡水,却诡异的在自己进入浴池时,迅速降温,他摸着自己的身体,冰冷的体温让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看向浴室铜镜里的自己,镜子中的一切让他彻底傻眼,本就没值得注意的皮肤,竟然和那天袭击自己的年轻人一样惨白毫无血色,像是年轻十几岁的容貌,那两颗标志性的牙齿和那双诡异的血色双眸,无疑证实了,自己已经成了对方的一员,而这些,自己在逃命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
自己曾经听哥哥尤尔说过,大王子从迪卡罗布接纳过来了几个诡异的贵族,据说他们是来自遥远之地的,他们和塔卡维泽的人类不同,有些病态般的惨白肤色,每个人年龄似乎都不大,而且白天他们从不出门,只有到夜晚他们才会离开那个王子特意准备的庄园。
听说这些人有些永生的能力,他们自称是被神明选中的人,在现世里接纳那些穷苦贫困的可怜家伙。
大王子为了获得永生,与他们签订契约,墨索潘这边会定期送去一些平民,那些平民应该就是自己身体下的腐尸吧。
而对方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大王子获得永生的能力,并且这期限不超过三年,算下来日子也该快到了。
突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的格罗夫还以为是自然反应,这些光顾过的贼似乎还挺人性化的保留了一些食物给自己,这些也都仅仅是面包之类的干粮,格罗夫也没管那么多,直接把早已放干的面包,胡乱塞进嘴里。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虽然是普通的面包,在他嘴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滋味,他又尝试着咬了一口没经过任何处理的腌渍咸鱼,他突然吐出口里咀嚼的咸鱼碎渣,原本盐分爆表的咸鱼,进入嘴中竟然仿佛像是嚼蜡一般。
他只好蜷缩着身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该死的太阳落山,然后去找哥哥,他应该能知道更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格罗夫逐渐被饥饿感所吞噬,他疯狂喝着大量的水,被盛满肚子的水暂时让他度过了这一劫。
虽然阳光逐渐消逝,他小心的点燃了家里的油灯,见灯光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为了不造成恐慌,他用干净的布料遮盖住自己多半部分的皮肤,向自己家族的庄园走去。
哭了一天的尤尔,似乎还没能释然,弟弟的死虽然是自己间接造成的,都怪自己没用,本就残疾的弟弟也没能平稳的过完这一生,便被当做了实验工具一般。
他呢喃着,像是说给弟弟一般,解释着自己的苦衷,诉说着自己无法拒绝的命令,他自然知道血族的食物是有一定几率让对方成为血族的一份子,但是这几率小的微乎其微,大王子也是为这件事发愁,他不惜诱拐大量的平民成为这次实验的“小白鼠”,他自然不会侥幸的认为弟弟会是那个成功的一个。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话,全被躲在角落里的格罗夫听的一清二楚。
威尔达家的陵墓全都在庄园的西侧,格罗夫怕守卫认不出自己年轻的容貌,他才从西侧的矮墙爬了进去,刚准备去找尤尔的他发现哥哥正在一座墓碑前哭诉,而那座墓碑的名字,竟然是自己,威尔达·格罗夫!
他躲在陵墓围墙的夹角处,听到哥哥不惜以家族的利益,把自己作为牺牲品供以血族为食,他的表情也从期待到陌生,再到现在的愤怒,无论是大王子和霍克的战争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当做牺牲品的他,最终也是被哥哥的这些话,彻底的失去的对这里的所有好感。
他更恨自己当初决定站在这个阵营的自己,那个被耍的团团转,从一个健全人变成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默默的离开了这里,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家。
自己以后的一生,注定要与黑暗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