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一鲸落，万物生
“那棠棠可以帮助叔叔不痛苦的死去，叔叔……需要吗？”
小家伙儿继续和不远处的鲸鱼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鲸鱼的悲鸣声再次传来，它说：它已经搁浅了，回不了海洋了。
一头搁浅的、体型巨大的鲸鱼，想要再次回到海洋中，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棠棠连忙补充着：“不不不！棠棠在，棠棠可以将叔叔带到海洋中，在那里沉落。”
就像是人类有落叶归根的习惯，鱼类其实也不想要搁浅，若是死，死在海洋中也是最好的。
蹲在沙滩上，玩着浅水处的海水的小奶团子忽然站起来，在叶行安的注视下来到了他的身边。
“哥哥，海水在往上涨耶！”
棠棠拽了拽叶行安的衣角，手指着海水的方向，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叶行安闻言看去，果然发现，海水开始涨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棠棠真敏锐！”
叶行安视线从涨起的海水上收回，低头赞赏的夸了小奶团子一句。
面对哥哥的夸赞，小家伙儿只是笑了一下，内心：本来就是她让海水上涨的，当然是她第一个发现的了。
叶行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没有关注海水涨起，正在商量着怎么把这搁浅的鲸鱼运回到水中的人们身上。
“走，我们先上去，离远一些。”
叶行安弯腰稳稳的单手将棠棠抱起，朝着与海面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和棠棠距离鲸鱼所在的位置，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跑过去告知，或者是大喊告知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举动。
作为一个常用脑子的人，叶行安表示，他是不会选择这两个选项的。
他会选择第三种方式。
叶行安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叶行居的电话，见到对方接了电话，叶行安言简意赅的说道：“打开免提，随便找身边一个会英语的人，让他们听一下。”
“哎？哦！”
叶行居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的听话，照做了。
将手机的免提打开，拉了旁边一个外国友人。
接着叶行居就听到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嘟嘟嘟”说了一堆英语，那外国友人面色变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海岸线，开始大声吆喝了起来。
听不太懂的叶行居：？？？
这是干嘛呢？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就听到自己那亲哥哥，像是才忽然想起来一般，语气淡然的对着他说道：“哦，海水开始往上涨了，你注意点。”
叶行居：？？？
所以，他的哥！
海水上涨了，你不先告诉你的弟弟，先用英语给外国人说？
合着，你弟弟比那些外国人还让你不挂在心上？
“你注意点，别被淹了。”叶行安声音淡淡的，说出无情的话：“都是高考结束的人了，别丢人。”
海水的涨起的速度在棠棠刻意的控制下，配合着人类的行动而变化。
有了海水的帮助，搁浅于岸上的鲸鱼终于缓缓重回了海洋。
见到搁浅的鲸鱼重新回归海洋，岸边的人都激动的欢呼了起来。
他们不仅亲眼见证了鲸鱼，还亲手帮助了鲸鱼回归海洋，能不开心吗？
岸边不远处，叶行安也是带着些欣慰的看着鲸鱼离开的方向。
任谁见到一个本快要逝去的生命，再次有活了下来的希望，都会忍不住心生欣慰之感。
“棠棠，你看，鲸鱼回去了！”
叶行安晃了一下怀中的小奶团子，回头看了一眼小奶团子。
却猛然发现，棠棠的神色有点……异样。
在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因为鲸鱼重回大海而开心的时候，叶行安怀中抱着的小奶团子却没有一丝笑容。
那双蔚蓝如珠的眼睛，像是被一层雾霭遮盖，没有一丝开心，反而让人从中看出了点悲凉。
叶行安只觉得不对劲儿，可却也想不到，在这短短时间内，有什么原因，让小家伙儿情绪发生这样的变化。
再说了，这本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可为何？
棠棠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棠棠？”
叶行安再次轻柔的出声儿唤了一声儿。
“啊？”小奶团子像是猛然回神，懵懵懂懂的看着叶行安，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哥哥刚才说什么了呀？棠棠好像没有听清楚。”
“哥哥说，鲸鱼回去了，棠棠不开心吗？”
叶行安好脾气的安耐的又回答了一遍。
棠棠抿唇沉默了片刻，小手有点不安的来回拨弄着的衣角，终究还是对着叶行安说了实话：“不开心。”
“为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叶行安表示有点意外。
按道理，或者是他对棠棠的了解，不应该会是这么悲观的反应。
小奶团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鲸鱼消失的海面，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
“因为，鱼鱼活不了多久了。”小家伙儿幽幽的感叹着。
别人都在为了鲸鱼能够重新回到海中，能够活下去而欢呼。
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鲸鱼就像是棠棠以前在住院时，见到的等死的病人。
并没有活下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而且，接下来，还会是棠棠帮它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小家伙儿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叶行安沉默着，他没有继续问棠棠，为什么要这么说。
只是和棠棠一起看着那荡漾起层层涟漪的海平面。
不知道为何，叶行安像是听到了大海的悲鸣，那是种语言描述不出的感觉，只有处于那个环境，那个状态下，才能深切的感受体会到。
……
小家伙儿为了能够下海，快点去找鲸鱼叔叔。
就浅浅的利用了一下自己天真无邪的六哥哥。
毕竟，一家子里面，也就六哥哥还比较好糊弄，不是说他傻，而是这孩子不怎么喜欢动脑筋，也不费心。
回到海水中，棠棠的动作就利落无比了，嗖嗖的在水中穿梭着。
在黑色的夜色掩盖下，很难被人发现。
一分钟的时间，棠棠就寻到了今天旁晚搁浅的鲸鱼。
孤零零的鲸鱼像一座孤岛，安静的静置于海洋。
月色散落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孤寂而宁静，却让人感觉到悲凉。
棠棠游到了鲸鱼的正前方，水波荡漾，白嫩肉乎乎的小短腿就变成了超级漂亮的鱼尾。
小人鱼伸出手，双手环抱住鲸鱼的躯体，额头轻轻的贴在鲸鱼的额头上。
“棠棠来了……”
小奶团子的语调都不再欢快，声音平静带着隐匿的悲伤。
鲸鱼发出了鸣叫声，空灵低沉，像是穿越了层层云层而来，梦幻带着难以言明的感觉。
若是有人类在，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有多唯美，当然却带着一股悲凉。
“那……”棠棠往后退了一下，一双稚嫩温柔的蓝眸注视着面前的鲸鱼。
“棠棠要开始了，真的决定了吗？”
鲸鱼再次鸣叫，再次阐明了它坚定的求死的心。
棠棠咬唇，呼出了一口气，大小不一的气泡上升间，遮挡了她的目光。
可语气依旧坚定：“好！棠棠会努力，减少痛苦的。”
棠棠抬手操控着水幕将她和鲸鱼包围起来，防止接下来的音波会影响到其它小动物。
水幕成。
人鱼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
声音曲调皆是治愈美好，听着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场面，就算是想不起来，也会得到最大的放松。
在人鱼低缓像是在讲童话般的歌谣中，鲸鱼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
意识在消散，明明是死亡，却一点也不痛苦，像是解脱，像是另一种重生。
一鲸落，万物生。
棠棠口中的吟唱消失，一颗泪珠从面颊滑落，以往积极收纳珍珠的小家伙，这一次没有管那珍珠。
目光平静到看着那鲸鱼巨大的身躯缓缓下沉。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使用自己的能力。
是杀生吗？
好像是算的，但也像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