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回忆（十）

    与帕洛斯一同在那阴暗逼仄的巷子内观赏罢了一场完整的烟花，待雷羽再一次翻墙回到王宫中，时间已经足够得晚。

    冷清简陋的寝宫内正与他走时一般未有变化，里面熄了全部的烛灯，雷羽此刻停步立在“二皇子殿”的门口，入目唯有一片漆黑死寂。

    除夕之夜宫女们忙于家宴之事，没人能顾得上一个被家族遗忘的人。

    他早已习惯了这些。

    从衬衣的内兜中掏出一盒火柴，雷羽抽出了其中一根。

    “嚓”。

    空气中响起了极轻的一声，打破了深夜寂静的气氛，在火柴顶端擦出了一簇跃动的火苗。

    借助火柴极其微弱的光芒，雷羽慢慢走入黑暗的寝宫中，摸索的过程中，他贴近走廊的墙壁探出一条胳膊，欲从过道安置的几支烛灯上取下来一盏灭掉的烛台。

    “滋。”

    暗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指腹与其的相接处一瞬之间传来了强烈的痛感，握住烛台的胳膊不受控制得颤抖着，几秒之内麻震的感觉就蔓延覆盖了整个身子。

    吞咽下去呼之欲出的痛呼声，雷羽眉头紧蹙，大脑中一片混乱。

    熟悉的雷电元力。

    至今…他也只从雷蛰的那里看到过。

    那根燃起的火柴早已在刚才的动作中掉落熄灭，视线重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皇……兄……？”

    道出了内心的猜测，雷羽咬住不断得微微打着颤的牙关，他试探得小声开口，而话语却在遍身游走的雷电影响下，变得磕磕绊绊、尾音渐弱。

    一阵阵掀起的战栗的雷电之力在他的体内不停撺掇，雷羽本就勉强站立在地面上的双腿此刻更是颤抖得厉害，无法抵御外来元力的入侵，很快就被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垂落下来的墨色碎发擦过眼眸，雷羽以手扶住了随之变得昏沉闷痛的额头。

    他慢慢闭合上了分泌出生理泪水的眼眸，脚下已然快要站不稳当，只能用背部靠住在黑暗里愈发冰冷的墙壁。

    最终因无法支撑身体压下来的重量，身体顺着光滑的墙壁一点一点滑落了下来。

    “哒，哒……”

    直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划破了寂静下来的气氛，雷羽隐约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轮廓在逐渐向他逼近。

    “如果哥哥是小鸟儿就好了。”

    稚气未脱的孩子声音在他的上方突兀响起，在偌大空荡的宫殿中，那样熟悉，那样…怪异。

    瞳孔骤然紧缩，雷羽闻声，惊觉之中抬眸。

    孩童微长的发丝被打理得分外精致，那一身参加晚宴所穿戴的华贵礼服仍一尘不染 ，与退到墙壁处瘫坐下来、身着沾了些许泥污的白色衬衣的少年。

    在二人之间，似乎天然形成了一层无法跨越的屏障。

    雷羽讶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是雷狮来到自己的面前，此刻的孩童双手托起一碟凉掉的糕点，正低头默然得盯着身下的少年，眸光平静如水。

    在雷羽分外复杂的注视中缓缓蹲下身来，将精致的糕点轻放在少年的身旁，雷狮平视着他，忽然牵起嘴角笑了笑，弯眸喃喃说着：

    “小鸟儿不会丢下小狮子。”

    捻起来一块桂花味道的糕点，雷狮不顾雷羽的意愿，不惜动用元力牢牢桎梏住他的身体，将它强硬得整块塞进雷羽的口中。

    而后在少年因被噎住而费力咳嗽时，似又毫不在意得伸出双臂亲昵环抱住了雷羽的脖颈，他轻附在雷羽的耳畔，再一次开口的语气更加天真烂漫：

    “小鸟儿只能和小狮子交朋友，小狮子也只有小鸟儿。”

    将下巴抵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在雷羽所看不见之处，那一双深紫眼眸里却是一片空洞无物，让人只看一眼就浑身发了怵。

    “他们一定会生活在一起，永远幸福得生活在一起。”

    攥紧了手下少年衬衣的布料，雷狮的语气笃定，又满含笑意。

    “雷狮……”

    只唤出这一名字，就好像已经使出了仅剩下来的力气。

    在无边黑暗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雷狮发了紧拥抱自己，雷羽轻轻勾起唇角，笑得格外苦涩。

    看吧。

    扭曲可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