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算什么呢
微凉的指尖划过微颤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瘦削的下巴，不紧不慢顺着温润如玉的脸庞慢慢向下，最后来到了肩膀处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不轻不重反复按压，又痒又痛的感觉激起了肌肤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均匀得呼吸着，雷羽尽量去忽略掉被触碰的怪异感觉，紧闭着双眼，一心躺尸装死。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后脖颈仍隐隐作痛。
“不准备解释么？”
收回修长的手指，雷狮盯着床上演技拙劣的雷羽，淡淡得问道。
二人之间大约静默了有半分钟，雷羽紧张得抿了抿唇，心一横还是睁开了眼眸。
他自然知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抬手，手腕处忽然传来了怪异的束缚感。
“哗啦啦……”
轻微动了一动，铁链相碰撞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懵然坐起了身，雷羽才发现他的左手腕被扣上一只银制的镣铐，手铐内部垫上了柔软的棉布，镣铐的另一端被扣挂在了床头之上，铁链所连接的距离很有限，严重桎梏了他的行动。
“小狮子……？”
试探得唤了少年一声，雷羽轻晃了下结实的手铐，不解得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雷狮。
指骨轻轻敲着檀木小桌，雷狮神色淡淡，显然对关于“镣铐”的问题没什么兴趣。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看着雷羽，雷狮语气里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在唠普通的家常。
“还好…”
雷羽虚虚说着，低下头看着手下纯白的被子，有些底气不足。
“…你呢小狮子？为什么没有呆在雷王星，而来参加了大赛？”
想到大赛残酷的规则，雷羽忍不住担忧得问。
原本这个时间，小狮子应该已经继承了王位有几年了才对。
“嗤，王位？”
像是听到了什么逗人的笑话，雷狮轻轻嗤笑了一声，忽的大手拉拽过了雷羽的衣襟，逼迫被惊到的雷羽与其对视。
“二哥，你当年一声不吭离开，是因为怕阻碍到我继承那个王位么？”
雷狮微微勾起唇，神情平静自然得可怕，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是。”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雷羽有些无措得合上了眼眸。
的确如此，不是么。
他自小到大，只不过是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色，没有优秀的资质与能力，为什么要去卷入那皇位的争夺与纠纷。
不愿终生都套上皇族的枷锁，不愿被繁杂的规则束缚。
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平淡得度过一生罢了。
“这就是你的答案？”
雷狮松开了他的衣襟，冷笑了一声。
“是，我想过自己的人生。”
雷羽偏过头去，启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浮出的浓烈酸涩之意。
最终让小狮子失望了吗，没关系的…已经说开了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心口好难受，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
“你说…过自己的人生？”
没有防备，雷羽被少年猛得扑倒，困在了床第之间，两侧的肩膀被大手攥得很紧，双腿也被压制了住。
“雷羽，你的人生有我吗？还是说…那是没有我的人生？”
少年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雷狮温和看着雷羽，轻声询问。
雷羽要承认，他规划的未来人生里根本没有雷狮的那一部分，他认定余生不会再与曾经疼爱到心尖上的弟弟再有任何交集。
“……是。”
“小狮子，或许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我幼时无论如何都无法觉醒自己的元力，其他的皇子却生来都有，我没有你们的天赋异禀，也早已受够了皇宫里的条条框框。”
轻轻抚摸上了雷狮的发丝，雷羽微勾唇浅浅笑着，希望能以此掩盖住眸底的伤感之色。
是啊，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所以我选择离开，我去皇宫外面过我的人生，哪怕平庸无用也没关系，至少永远都不会再遭受别人的异眼。”
话毕，雷羽没再去看身上雷狮的神色，二人间似乎连空气都静默下来。
违心说完了这些伤人的话语，他只觉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抓牢，心在滴血，这样的气氛压抑得人无法呼吸。
悠得咬紧了牙关，少年的眼角憋得猩红，压制着雷羽的身子开始有些不稳，雷狮的嗓音里也染上了几分颤抖。
“好一个不是一路人啊…”少年的喉部溢出沉沉的笑声。
“那我们的从前算什么呢，从前你照顾我陪伴我安慰我的时候，都是违心？雷羽，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烦透了我黏着你，你没有一刻不是在想着怎么摆脱我吧，你一直都很讨厌我是不是…我在你的眼里，一直都是你追求自由路上的绊脚石，一个累赘吗？你只等你的羽翼丰满就迫不及待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我!哪怕你走之前的那晚还彻夜守着我，哄着我告诉我不要怕!!”
雷狮红了双眼，深紫色的眸子恶狠狠得紧盯着雷羽，神色看起来格外痛苦。
“都是骗人的!!都是假装出来的!!？你心里只有你的自由，我算什么呢，那这些年，日日夜夜盼望你回家的我都算什么呢!？”
完全没有想到少年情绪会那么过激，雷羽无措得看着雷狮，默默得环抱住了少年仍在轻颤的背部。
说完这些话好像就失去了所有力气，雷狮低下头去，埋首在了雷羽的颈窝之间。
如同儿时，难过时寻求安慰的动作那样。
剧烈的疼痛自脖颈处传来，直到空气中都弥漫了轻微血腥气味，雷狮也没有松开口。
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浸湿了雷羽衣襟的，少年的泪水。
如果这样，你能好受些就好了。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雷羽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茫然。
他……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