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开导
众人一直找到傍晚时分，都未见玄清的踪影。
自玄惜出去后，玄隐便一直着急的朝着门口张望，希望下一个回来的会是玄清或者玄惜他们任何一人。事与愿违，回来的都是那些村民，他们带回来的情报都是说没有找到过玄清。
周琴抬着不知道热过几次的饭菜递给他，玄隐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周琴无奈，只能将饭菜放到一边，抬起另一个碗喂小梅服药。
村民们陆陆续续返回，带回来的情报都是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踪迹。玄隐无助的哽咽着，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这甚至比他们斗旱魃，除吞尸狐更加来得绝望。
而玄惜则是跑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甚至是每家的床底下都看了遍，都不见玄清任何踪迹。
在村子搜索一圈无果后，玄惜便跑向黑树林子等地方查找，仍然不见玄清踪迹。
泪水已经在她脸上结成了冰霜，她就像不知道一样，一个劲的奔跑。等到了自己认为玄清会在的地方时，迎来的结果仍然是一场空。
周玲跟着她跑，那简直比酷刑还难受。她只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运动量也就都在今天全部耗光了。但是想想他们几人的遭遇，以及自己的良心，周玲还是强打起精神远远的跟在她身后，防止她干什么傻事。
到了入夜，玄惜也到了极限，撑着双腿喘着粗气。后面的周玲跌跌撞撞的跟着，嘴里止不住的喊道：“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等等我！再跑，再跑就真的没有力气了！”
玄惜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说不出来的滋味，说道：“周姑娘，谢谢你，你回去吧~我要找到我师兄！”
“不是~你怎么找啊！咱们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了！他若是想让你找到，那他早就自己出来了！说不定他早就出了李子沟的范围了！”
玄惜摇摇头，目光始终是那副坚定的模样，看向东边道：“不！他不会不管我们的！我要找到他！”说罢捡起一截树枝便杵着朝东边走。
周玲直叫苦，在原地喊道：“那是禁区！黄五爷不让去的！”玄惜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周玲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今晚的夜空有些暗沉，只有着数颗星星点缀着浩瀚的夜空。晚风吹过山林，将朽木上面的积雪带下来几分，落在大地上集成白茫茫的一片。在点点星光摇曳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冷清。
玄清坐在贪冢的山头，旁边便是李心林的坟墓，他看着下面的坟冢发呆，早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微风吹过，裹得衣角微微抖动。他感觉不到冷，此时他心里比这片冰雪更加的寒冷。
“他们都在找你，你就真的想就此远去？”
玄清微微一愣，随即转头，黄五爷依旧一副仙人道骨的模样，站在他身后微笑的看着他。玄清抹去眼角的泪水道：“我是个罪人，这些人都是死在我手里的~”
黄五爷轻叹一口气坐到他身边道：“照你这么说，我也算是罪人了。他们当中，也有些人是死在我手里的。”
玄清微微摇头，不说话。
黄五爷扶着李心林的坟墓道：“这娃子也算是有一点良心的。不管她如何，起码还知道孝这个东西。这在那时的女子沟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这一生都在保护家人和她的爱人，奈何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一抔黄土。不仅是她，就连她想守护的人也都被这黄沙掩埋了。”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亲手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玄清痛苦的捂着头道。
黄五爷双手抱腿，舒舒身体道：“我现在看你，越看越觉得你像这个李心林一样了。你们都有想守护的东西，她想守护家人，而你，则是想守着自己的本心~虽说这些人都死在你手，但是你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杀死他们，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在我身前，我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更何况，我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打伤了我最在乎的人~”
玄清说完，流下一行清泪，滴落在雪上发出吧嗒的声音。
黄五爷偏头，微微看了他一眼，随即抚着胡须等着他冷静下来。
良久，黄五爷叹气道：“你就像这李心林一样，想守护的，最后都会因为一些变数导致前功尽弃。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她是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了。而你，也只能算做刚刚开始罢了！这无外乎就是选择的问题。”
玄清不解，不由侧头询问。
黄五爷一扶胡须道：“李心林所有的计划，都因为你这个变数尽数落空。而你，也开始发现了那东西的存在。这就像是她刚逃出那个山魈的老巢一样，她选择了静待时机，等着能人过来将它消灭，然后祸水东引，保住家人平安。而你现在也算勉强逃出了魔爪。”
玄清默默听着，黄五爷接着道：“你们两个都得到了真相，那就是选择的问题了，李心林的那个选择在我看来是比较愚蠢的做法，这也是我对她失望的一点。打个假设，若是现在，你就是她，若是你逃出来，你会如何选择？”
玄清沉思一会道：“我不会选择等待时机，既然得到了真相，那么我就会第一时间出去找有能力的人过来除了他，这样村民也能更好的接受真相，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麻木！”
黄五爷轻抚胡须道：“这不就对了~既然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会选择逃避呢？”
玄清摇摇头道：“我的情况和她不一样，这东西我控制不了他。而她是能选择出去与不出去的，她的选择全部都在一念之间。我在那个牢笼里，我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能改变半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最后，不只是这些人，甚至还有我最亲的人！里面的那种绝望，压得我窒息。”
黄五爷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悠然的站起身来，背手看向天边道：“这世界是多么的奇妙啊！竟然能孕育出你这番的存在，你们玄一的术法很强，但是没有想到你体内那东西更强。呵呵~真是老夫疏漏寡闻了，如此，又增长了老夫的一番见识，以后这天地之间可又多了几番乐趣了~”
玄清听着这话不由得心间苦涩，可是越想越觉得黄五爷这话里似乎是有什么蹊跷。随即起身问道：“五爷，您是想开示玄清？”
黄五爷摇摇头道：“不不不~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番存在，确实蕴含了天地间相生相克的道理，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属实古往今来未存一闻啊！只不过现在就是阴盛阳衰罢了~”
玄清面露沉思，良久道：“五爷刚才的谈话，是想告诉玄清选择与取舍的道理？让我不要过多的纠结于这些死难者？而后面这些话，则是说我体内那东西有办法让他与我平衡下来？”
黄五爷笑道：“小子悟性不错，你守护的本心，因为一些变故便变得不自信起来。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将他化解，进而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要知道，修道者，取舍是避不开的坎，过多的自责只会将你拉入无尽的深渊，让你以往的修为化作乌有！”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就应该直面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他一直在，难道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看你刚才的表情，应该动了自杀的念头，哎~好的一点便是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不像这李心林一样万念俱灰了！”
玄清不说话了，这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他始终放不下诸位师兄弟妹以及小梅。
对于这些死难的村民，玄清心中说不清的滋味。询问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情感告诉他，他并没有多么的伤心，更多的是愧疚。愧疚自己亲手杀死了这么多的人。所以，近几日便一直活在自责当中，这让他痛不欲生。
黄五爷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只能说天意如此罢了。上天既然安排你这样，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说实话，你这种情况老夫可是闻所未闻，我也说不好你这是心魔还是别的什么。”
玄清郑重抱拳道：“请五爷教玄清！”
黄五爷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即咂咂嘴道：“不敢当，也就是见识了你体内那东西的厉害，忍不住惜才罢了。不想让你就此迷失在魔途当中，被那东西所控制。他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只不过要想办法将他把握住罢了！”
黄五爷挥挥手示意他坐下道：“天下苍生阴阳相合，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阴必有阳，有生必有克。虽说你体内那东西很强，但也不一定就到了天下无敌。你也是学道的，要知道，这世间万物就没有任何一种事物是绝对的。”
“他为什么一直出不来，我推测肯定是有东西限制着他，这便是你把握住他的关键。你断然可以寻找其根源，进而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再一个便是变得比他更强，当年你师祖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与天下魔头为敌！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吗？只不过你比起他们来说，差一个契机罢了。当时我问你们的归途，你是个谜，这便可以衍生出无限的可能性，甚至能成为超越当年的玄一祖师！”
这番话听得玄清热血沸腾，不由想到了青木，自己的师父，还有另一个他说的话。
见玄清又重新恢复了一点信心，黄五爷接着道：“他既然有魔头的姿态，那何尝不是你们的目标，你们下山不就是为了除魔吗？若是自己体内的魔头都不能除，那谈什么造福苍生。”
玄清半张着嘴，最后说道：“可是，以玄清现在的能力，万万控制不住体内那东西，万一~”
黄五爷挥手打断他笑道：“若是你现在不能控制，那为何现在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玄清一怔，醍醐灌顶，看向一边的天师拂尘。
黄五爷笑道：“你们师兄妹身上的这三件法器乃是天地间的灵物，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当时我见到过你师妹手中葫芦的威力，你师父既然将这柄拂尘交给你，那么自有他的道理。”
玄清附身拜谢，黄五爷将他扶起摇摇头道：“只是可惜，你们都是被动使用这几件法器，不能将他发挥出真正的威力。现在，你能做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提升自己，让自己的实力远远超过他！第二件，找到克制那东西的存在。第三件便是想办法将这三件法器发挥出他最大的功效，就算前面两件事情失败了，若是第三件事情成了，那么那东西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玄清听罢紧紧握住拂尘道：“感谢前辈教诲！玄清一定铭记！”
黄五爷挥挥手道：“这三件法器隐隐间有一种联系，若是分开，那必将是一件极大的损失。还是那句话，从此，这件法器永不离身，不然的话，就算你躲开了你师弟妹，我也不敢保证单单这柄拂尘能将他克制住！”玄清点了点头，黄五爷微微一笑。
其实黄五爷说最后一句时也是他瞎掰的，他只见识到玄惜的紫金葫芦，并没有见识过玄清两人法器的效用。
过了一会，黄五爷眼神变得惆怅，看向那个坟冢道：“这些村民也不能说全部是你害死的，他们更多的是自己的贪念造成的。我为何将这里命名为‘贪冢’？那山魈算是有着些责任，而他们所谓的大祭司则是起到推波助澜的功效。就算今天他们没有死，到了后来，也一定会演变成一场悲剧。现在只是悲剧提前了罢了，所以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玄清听罢，思索一会，面朝坟冢跪下道：“诸位乡亲！是我玄清亲手杀死了你们，我本想自我了断赎罪。今日此时，得五爷开导，玄清拨云见日。我对不住你们，同样的，我不想再对不起我所在乎的人了。杀业已然铸下，玄清难辞其咎。在这里对你们表示歉意，玄清身不由己，直感愧疚。若此，在此立誓，天下邪魔不除，玄清一日不懈，化尽心魔荡平世间邪魔方得解脱！未果，则身消道陨，雷劫挫骨，万世因果，不入轮回！”
说罢三拜九叩，割断发丝染血立誓。
黄五爷在一边看着直摇头，这种誓言对修道的人来说有些过于狠毒了。但也能看出此时玄清的决心。不禁勾起了一抹笑容。
也就在此时，一声‘玄清！’传来，黄五爷和玄清同时一怔，纷纷回头。玄惜脸色苍白的站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他。
玄清起身，惊讶的看着她。玄惜满眼怒火，迈着抖成筛糠的腿跌跌撞撞的朝着玄清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