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牛比人贵
刘家这次搬家很麻利，没有再出幺蛾子，等他们家连柴草都搬空后钱家人才进屋查看。看了屋里的景象以后，钱飞雪火热的心凉了下来，这刘家的房子里面比外面还要破败，窗子小透光不好，屋里很阴暗，还有些潮湿，墙角处还有霉斑……这屋子怎么住人啊？这刘家人还真是能忍，也难怪卖房子卖的这样痛快。
从刘家出来，不对，现在是她们家了，钱飞雪快走几步追上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将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爷爷奶奶，这屋子暂时应付过度一下还行，时间长了人恐怕会生病的，又潮又照不进太阳，人身体根本受不了啊！”
“是啊，这刘家老婆子真是没正事儿，家里都成那样了不说想法子收拾收拾，天天就想着出去扯老婆舌，就这破房子，咱们换了一栋砖房给她们家，还贴了二十两银子，就这样她还敢上家里闹事，真是不知所谓。”钱老太太这次被刘楚氏膈应的不轻，说话毫不留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我们想要这院子，本身就是弱势一方，现在花点儿银钱买个清净也算值了。”钱老爷子看祖孙俩都有些丧气忙出声安抚，“现如今房子已经过户，银货两清，抱怨也于事无补，有这个力气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不行就用石灰水刷一刷吧，白净些显得亮堂，还能防潮，干的也快。”随后进屋的钱梁氏出了个主意。
“嗯，只能先这么办了，起码明天领了人回来有个住处。”钱老爷子拍板儿同意。
这一天钱家人都在收拾这边的房子，刷了墙，给炕上换上了干净蓬松的稻草，又找村里编席子的张条子买了几张芦苇席铺上，勉勉强强算是能入眼了。
第二日去青州府买人时，钱老爷子只带了三郎钱飞砚和小孙女儿钱飞雪，两人一个稳重一个激灵，遇事他也能有个人商量，其他三兄弟为此很是丧气。
祖孙三人一大早坐村里的乌篷船到了青山镇，又从青山镇坐船到了青州府。他们也不想这样麻烦，但是村里的船半个月才去一次青州府，平日只在青山镇与青冈村之间往返，村里人赶不上日子时，去青州府只能换乘船只。
待到上了去青州府的船只后，钱飞雪和爷爷还有三哥沟通了三件事，一是买船，自家有总是更方便的；二是买牛，耕地开荒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三是盖房，他们一排三栋房子，说实话，都被去年的大水泡坏了，谁都好不到哪儿去，只是钱家人收拾的干净，还算勉强能看。
既然已经要大费周章的修房子，不如索性重新翻盖，自己家里人能住的舒坦些，家仆生活条件好些干活才更卖力气。
这些事情对于家里来说都是有利的，钱飞砚毕竟还是孩子，听了只觉妹妹的提议再好不过。钱老爷子却只同意了买牛的事儿，说买房子买船都不是小事儿，还要全家人一起商议过后再定。
祖孙三人又摇晃了半个时辰才到达青州府，下船后也没耽搁，直奔西市，那里鱼龙混杂，做各种买卖的都有，还有很多家伢行，要是运气好，就能一次把人买齐。
因为船停靠的这个码头离西市很近，所以三人走了也就一刻钟就看到了伢行。三人进了伢行就有个男人迎了上来，男人又高又壮，留着络腮胡，穿了一身青灰色布衣短打，目光中还带些戾气，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钱飞雪很想拉着爷爷和三哥出门换家伢行，这男人实在是有些吓人。男人虽然面相不善，说话却出乎意料的和气。将祖孙三人让到偏厅的八仙桌旁就坐，看了茶又询问了来意。
钱老爷子实话实说，家里就是庄户人家，现在忙不过来，要找些会农活的帮手，不知有没有合适的。
那伢行老板听完钱老爷子的话就笑了，“老爷子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这昨天刚从外地来了一批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真有您需要的人，这除了会农活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掌柜的，不瞒您说，我们就是普通庄户，所以条件与大户人家没法比，劳烦您提前与他们打个招呼，愿意去我们庄户人家，行事本分、能干的我老头子都不会亏待。”
伢行老板也听明白了，日后土里刨食儿活计不轻松，得要身强体壮认干的才行，去了主家也不能惹是生非挑三拣四，没有大屋子住，也没有好料子，但是主家人很宽厚，能够接受这些条件自愿去的再考虑。
这伢行老板动作很麻利，一会儿就挑出了三十来个人，一起站在了后院儿，让祖孙三人自行挑选。
直到这些大活人像物品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被挑选时，钱飞雪才有了实感，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钱飞雪对于买卖人口的人贩子真的是深恶痛绝，只希望抓住一个枪毙一个。但是在这古代，买卖人口合法合理，被卖的人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买人的主家也像买牛一样，要挑选那些最能干最具性价比的买走，买人的主家什么样被买人无从知晓，好与不好全凭运气。
尽管心里很是别扭，钱飞雪也没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这世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买卖，她救不了任何人，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好好对待卖身到她们家的人。
不得不说，这伢行老板眼睛很毒，挑出来的人都很不错，钱家祖孙三人经过观察盘问，最终选出了23个人，18个男人，5个女人。
挑好人后钱老爷子又和伢行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全部商议妥当后说要出去办事儿，回来再领人办理身契，伢行老板大概是看出了钱老爷子的人没有买够，便开口询问，说若是有需要，可以带他们去他兄弟的伢行看看，他们是昨日一起回来的，他兄弟伢行里也有合适的人，而且就隔了两间门面房，很是近便。
这伢行老板倒是没有说大话，确实有很多合适的人，最后又挑选了十五个男人，言明稍晚一些一起过来领人。
几人出了伢行又到了牲口市集，毕竟是州府的市集，不仅占地大，牲口也又多又全，找到一家卖牛的铺子，仔细挑拣了一番，选中了十头正值壮年的公牛，又选了三头母牛，总共十三头，花了四百两银子。
说来讽刺，刚刚谈好的那些人，还没有这些牛值钱，这些牛一头要三十两，母牛要三十五两，而买人，男人最贵的才十五两，女人只要十两，那五个女人中有母女三人，一共只花了二十七两，一时间钱飞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家里人口骤增，还要开始大干特干，没有吃的是不行的，粮食已经嘱咐了钱老大他们多给家里置备，而萝卜白菜这些家常菜从当地采买即可。
为了拉菜也为了坐人，钱老爷子又忍痛买了两辆牛车套上，原本这牛车钱老大就会做，家里也有木料，根本用不着买别人的，但是这么多牛和人，坐船回去也不现实，有了牛车众人可以换乘，走回去也不至于太累。
办好这些事情，钱老爷子才得空带着孙子孙女儿去了闺女家。女婿是个能干的人，在一家皮货店里做掌柜，家里人口也简单，两个妹子都已出嫁，就一个老娘跟着他们一起过日子，对岳家的事一向是能帮则帮，现在钱家有了出路，自然不会忘了闺女一家。
到了闺女家，钱老爷子简明扼要的说了家里最近的大事儿，让闺女女婿不用为粮发愁了，等粮买回来就给她们送过来。现在青州府不仅粮价虚高，还很难买，所以，尽管女婿做掌柜的月例银子不少，在这个年月想吃饱肚子也难，这一下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钱老爷子过来时又买了些棒子面，一方面要给买的那些人吃顿饱饭，否则五六十里地要怎么走回去，一方面也先给闺女家放点粮食应应急。
要准备的干粮太多，只能全家齐上阵，就剩下了钱飞雪和姑姑家的小儿子林旭两个小闲人，钱飞雪惦记着卖野鸡的事情，于是和大人打了声招呼就拐了林旭出门。